《天津路的爱与哀愁》七喜酸梅汤

7、第 7 章

　　接下来的一周，大家都各自忙着工作，也不怎么闲聊，连最爱抱怨的老培也消停了很多。孔叶子知道，华子出这个事，每个人心里都难受。断断续续从医院传来的消息，华子还是不太好，现在就靠营养液吊着。

　　这一天，司机们都出去了，孔叶子正在忙着对账。突然有人推门进来，孔叶子一看，是两个警察，她赶忙站起身。
　　“这里是旅游局的一日游管理处吧？”警察问道。
　　“对。”
　　“薛华是在这里工作?”
　　“是的。”孔叶子怔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他们讲的是华子。
　　“他的案子，犯罪嫌疑人已经抓到了。家属要求他单位的人也一同去听审。”
　　“好好，我，打个电话。”孔叶子忙拨通小江总的电话。小江总听了后，犯了难：“我这两天被局里安排到海南出差了，一时半会回不来。”他想了想：“这样吧，反正案件也破了，咱们去，也就是陪着听听，你和纪小刚去吧。我给纪小刚打个电话，跟他说一下。”
　　孔叶子把这番话转达给警察，便讲好了，后天下午两点她和纪小刚去派出所。

　　纪小刚已经正式带游客，最近暑假一日游的生意很好，司机们天天早出晚归。这天，一直等到晚上六点多，孔叶子才等到纪小刚回来。
　　见到孔叶子在等他，纪小刚也挺意外，“怎么，心疼我工作累啊？”他打趣道。
　　孔叶子甩个白眼给他，“小江总跟你联系了吧？后天去派出所陪华子老婆听审的事。”
　　“那个啊~~”纪小刚伸个懒腰，“知道了，知道了。”
　　孔叶子收拾收拾准备下班，纪小刚跟她一起出门。孔叶子去拿自行车，纪小刚坐公交车，刚走到车棚，一个人影晃过来，孔叶子还没来及叫出声，就被一只手捂住了嘴。夏天傍晚，天黑的晚，但车棚在车场的死角，平时没什么人往这里走。

　　一个低沉的声音在孔叶子耳边说：“别喊，我不会伤害你。有些事，你得配合我们一下。”孔叶子吓坏了，拼命点头。没两分钟，一些零乱的脚步声往车棚走来，原来是纪小刚和另一个戴着鸭舌帽的人，纪小刚走在前面，手给扭在身后，看样子也是被控制住了。

　　“你俩是一起的，就都走一趟吧。”低沉的声音说。
　　鸭舌帽把纪小刚推过来，孔叶子这才看到他双手在身后被捆死了，一只匕首抵着他的后背。孔叶子和纪小刚被推着，绕过车棚有一辆黑色轿车停在那，司机坐在里面，他们一走近，汽车马上启动。孔叶子和纪小刚被推在后座，鸭舌帽坐他们中间，匕首依然抵着纪小刚。孔叶子虽然没有被捆住，但她也不敢乱动。低沉的声音坐在前排，背对着他们，借着路灯的光线，孔叶子看到他后脑头发稀疏，好像有点上岁数了。

　　汽车发动后，很快驶向郊区。马路越来越宽，路上车辆和行人也越来越少，开到后面连路灯都渐渐黯淡下去。看两边的风景，依稀像是农村，天空最后一丝火烧云已经褪了下去，在黑暗中房子变成了剪影。

　　车子驶出大路，弯进小道，车辆颠簸起来。好在没多久，车子在一处三层民居前停了下来，孔叶子和纪小刚被推下去，她才看到，除了鸭舌帽年轻一点，司机和低沉的声音都是中年人。鸭舌帽去门前拧开锁，大家鱼贯而入。

　　进门是一间客厅，东边放着沙发，西边是一张饭桌，饭桌上摊了一些快餐盒，陈设简单。鸭舌帽快步过去把快餐盒收拾好，丢进门边的垃圾桶。

　　司机让纪小刚和孔叶子在沙发上坐下来，又搬来一把椅子，自己和低沉的声音坐在他们对面。
　　“别害怕，我们没有恶意。”低沉的声音先讲话。
　　孔叶子心想，拿着刀还没有恶意？
　　“我们三个都是从那个团伙中逃出来的。”低沉的声音看了一眼他们，缓缓说道：“就是你们同事被迫害的地下堵场。”
　　“把我们胁迫来想干什么？”纪小刚打断他。
　　“那天你拍了一个照片？”低沉的声音突然转向孔叶子，盯着她，“界碑上的符咒，你知道是什么意思？”
　　孔叶子反应过来，他们问的是那天她从清凉寺出来后在路边拍的界碑，“我不知道，我就是觉得好玩就拍了。”

　　说着话，鸭舌帽走过来，把手上一叠花花绿绿的纸丢在他们面前。孔叶子认出，这就是从华子的包里翻出来的那些符咒。
　　“你们真以为你们同事只是被药物控制吗？药物能致死，这个没话说，但控制精神纯靠药物是不行的。”低沉的声音拿了一张符纸在手上，孔叶子看不太懂这是什么文字，像图案又像一种古老的符号。

　　低沉的声音突然嘴里念出一些奇怪的音节，他的语速和音量没有变化，但是当他发出这些奇怪的音节时，孔叶子突然感觉到自己的心里非常慌乱，像是猫爪挠心，又火烧火撩的说不出来一种焦虑。看身边纪小刚，表情也变了，只是在强忍着。

　　低沉的声音不念了。但是孔叶子心里的焦虑并没有马上平复，而是过了很久，才渐渐缓和下来。然后就感觉到整个人非常疲惫，为了对抗这种焦虑，不知觉的，人就要用上很大的精力去压伏。

　　“你说的是这种符咒，能令人狂乱？”纪小刚像是明白了什么，“华子是被这个控制的，并不全是药物？”
　　“药物不可能致人发狂，只能致死。”鸭舌帽回答道。

　　“我们也是被控制的。”低沉的声音站起来，“这种咒语被念的多了，慢慢的就会在我们的脑子里形成一种记忆，想抹也抹不去。哪怕你今天把这些纸都烧了，我们也无法解脱出来。所以，今天用这样的形式把你们请来，实在也是不得已。我那天看到小姑娘拍了界碑上的符咒，以为你们认得。只要认得，就有办法解决它。”
　　“那，为什么不报警呢？”孔叶子问。
　　“警察如果能查出来，不是早就查出来了吗？而且这种涉及到旁门左道的东西，警察一般是不会取信的。”

　　孔叶子沉默了一会，她突然想到自己高中时的历史老师。历史老师跟叶子妈是旧相识，所以对孔叶子非常照顾。听叶子妈讲过，历史老师其实水平远不止教高中，原来也是在大学里的，犯了男女上的错误，从大学出来后，离开了原来的城市，到这里当了一个默默无名的高中历史老师。很奇怪的是，孔叶子有一种直觉，他可能会知道。

　　“我的历史老师，也许会知道，但我，不能保证。”孔叶子吞吞吐吐地说。
　　低沉的声音回头看看鸭舌帽和司机，三个人沉默了一会。
　　“好，你去帮我们打听打听。”低沉的声音转脸对司机说：“送他们回去吧。”
　　孔叶子有点惊讶：“你们就不怕我们报警？”
　　低沉的声音笑了：“报不报警，我们最后都跟你们同事一样的下场，无非早晚。现在我们只希望能搞清楚这个符咒的事情，就能从地下赌场救出更多像我们一样的人。”

　　孔叶子心里一暖，她看向纪小刚，从对方的眼神中她知道，纪小刚跟她一样。
　　司机去发动车子，低沉的声音和鸭舌帽把他们送出门，临出发前，低沉的声音再次讲到：“今天非常抱歉，以这样的形式，也是不得已。”鸭舌帽往车窗里塞了一件东西，车子驶出村落。纪小刚看看鸭舌帽塞给他的，原来是一把假的匕首。

　　车子在原路返回，驶上大路，驶出郊区，很快进城。车辆多了，灯光也多了。很快，汽车把他们放到了天津路管理处门口，司机沉默了一路，在他们下车前，他讲了一句：“我们其实也都有家庭。”说完，一踩油门，开走了。

　　纪小刚生怕再有什么意外，拿过孔叶子的车钥匙，骑上车，让孔叶子坐在后座送她回去。天津路是繁华的一条马路，这会还不算太晚，路上行人交织，店铺流光溢彩。不时有人从商铺走出来，又不停有人往里走，路灯流淌在孔叶子和纪小刚的身上，经过白天的暑热，这会倒生出一丝凉爽。

　　“刚才，我特别担心你。”纪小刚慢慢骑着车，讲道。
　　孔叶子脸红了，幸好在车后，纪小刚看不见。
　　“说真的，以后没什么事，我都送你回家吧。现在发生了这么多事。”纪小刚轻轻地说，孔叶子半天没回答，纪小刚扭过身子想看看她的表情，自行车一下子七扭八歪，吓得孔叶子叫道：“好好骑车，别摔了我。”
　　纪小刚笑了笑，知道了孔叶子的态度。脚下车轮突然加速，耳畔的风声大了起来。孔叶子发现，纪小刚带她绕了一条道，骑到前湖边的小道上了。从这里也能到叶子家，就是比大路走要多个十来分钟的车程。孔叶子没说什么，心里又是慌张又是害羞。

　　“明天中午我陪你去你们历史老师那吧。”纪小刚说。
　　“嗯，行。”孔叶子思忖着，晚上得让妈跟历史老师联系一下，明天才好过去。想到符咒的事情，孔叶子又担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