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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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祝清衍大婚那日，十里红妆，鸾凤和鸣。
娘亲说，我今天真好看。
我被嬷嬷绾好了发，戴好了凤冠，任由他们牵着我与祝清衍行了拜堂礼。
入了洞房，祝清衍拿玉如意替我掀开红盖头，拍了拍我搭在膝盖上的手，对我说谢谢。
我问他为什么要对我说谢谢，祝清衍正要开口，被我的话打断了。
“年少时我就喜欢你，但是我不愿嫁入皇家，我不喜欢一辈子都困在这个吃人的后宫里。”
祝清衍慌了，他双手扶住我的肩膀，眸光闪动，他说不会的。
那晚，我依偎在他怀中，突然发觉能嫁给自己年少喜欢的人，也不错了。
对于柯尘司的执念，我也只能慢慢放下了。
我同祝清衍大婚的一个月后，皇帝病危崩逝了。
等到丧礼结束，祝清衍拉我回到了寝宫。
“南意，如今这一人之上，万人之巅，唯有你，还陪着我了。”
我说你别怕，总归我还有我在呢。
延康四十六年，先帝驾崩，朝堂小人揭竿而起，南蛮乘机进犯。
幸尔朝中有沈丞相辅佐太子继位，摆平朝中动乱，南蛮有柯将军驻守，击退南蛮敌军，守得疆域安定。
遵照先帝遗愿，太子祝清衍继位，改国号昭宁，立太子妃沈家嫡女沈南意为中宫皇后。
昭宁三年，先帝三年丧期满，新帝正式行册封大典，与皇后并肩立于太和殿前，接受朝中百官跪拜。
至此，朝野内外，一派祥和安定。
做了皇后的日子，起先都还好。祝清衍也疼惜我，只是宫里没有嫔妃，我劝祝清衍该选秀招点新人了，他说不急，有我就够了。
昭宁四年，我十九岁，我有了身孕。
起先我是没有任何反应的，碰巧那天馋桂花酒了，我就让嬷嬷给我端了一坛子来。
要知道，那桂花酒我自幼就喝惯了，况且浓度不高我从来都没有喝醉过，不成想那天喝了两碗之后竟然开始头晕起来，嬷嬷以为我是醉了，本来想着去太医院拿醒酒汤来让我喝，我说不用了休息一会就好了，结果我刚站起身，就哗啦吐了出来。
嬷嬷吓得赶忙扶着我去了床上，问了我的月事。我说我记不清了，好像来过了。
嬷嬷说不行，最后请来太医给我一把脉，说我是有身孕了，已经快两个月了。
我惊呆了，想不到自己身体里已经有个小生命了。
祝清衍在圣乾宫得了消息第一时间也赶来了，他难得笑的这么开心，进了凤仪宫就一直笑着。
这是从幼时见他笑过几次之后，第一次笑得这么开心。
他把手小心翼翼搭在我的小腹上，笑着问我怀孩子是什么感觉，我说好神奇，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后来他一个劲儿地说谢谢我，我在他怀里安稳睡了一夜。
又过了半年，祝清衍说要在宫里办一场宗亲宴，他告诉我，柯尘司也会来。
宗亲宴上，我着宫宴吉服端坐在祝清衍旁边，此时，肚子已经是圆滚滚的了。
快开宴前一刻钟，柯尘司身披战甲走进来。
这是我同他及笄那年一别，到如今再相见，已经整整四年了。
他变了，变了好多。
一袭战甲勃然英姿，好像又高大了点，剑眉有锋利了几分，眼神漆黑不见底，果然是少将军的风范了。
柯尘司走上前，踩着军靴铿锵有力，朝我和祝清衍跪拜:“臣见过皇上皇后娘娘！”
我看见他战甲一角沾了点血，军靴上面还有丁点泥土，想必是刚打了一仗回来。
我看他，渴望能与他的目光交汇在一点，可他不看我，只是对着祝清衍说话。
祝清衍笑着叫他平身，让他坐在右边第一座。
宴席间，柯尘司只顾喝酒，抿了一小口之后就皱着眉放下酒杯。我看着他的样子，也端起酒杯一尝，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这是葡萄酒，柯尘司喝不惯的。
他同我一样，最爱桂花酒。
柯尘司很规矩，从不朝高堂上面看，除非祝清衍与他搭话，他也只会微微笑着应声，看都不看我一眼。
我只觉得不自在，随即找了个借口跟祝清衍说要回去喝安胎药就离了席。
我由嬷嬷搀着走到了御花园，我正想去亭子里坐坐，奈何阶梯太陡，好险要摔跤，我忽然被一股熟悉的力量扶住，好似回到了幼时他第一次牵起我的手那样。
“娘娘小心。”
四年了，他的声音都浑厚了不少。
我抬头，朝他微微躬身:“多谢柯将军。”
我让嬷嬷去廊道等我，我与柯尘司一同坐在亭子里。
柯尘司变了好多，凑近了看才发觉脸庞清瘦了不少，轮廓也清晰了，眉角有一道血印，看着好像还没结痂，应该是刚受伤不久。
他对我笑笑，一只手搭在膝盖上，一只手搭在石桌上。
“娘娘的身孕几个月了啊？”
我嘴角微微上扬，轻轻拍了拍肚皮，笑着答:“快八个月了。”
柯尘司看了眼满脸慈爱的我，“想不到，如今你都要做娘亲了啊。”
“柯将军也要操心操心自己了，你也不小了，也该娶妻生子了。”
“多谢娘娘美意，只是臣早已心属一人，不敢多想什么了。”
我大胆的问他哪个人是谁，结果柯尘司说那个人近在咫尺。
我自然明白他的意思，点点头不知道怎么接话。
“娘娘现在还喜欢桂花吗？”
“喜欢，一直都喜欢，从未变过。”
不知道是不是我回答的太快了还是怎么了，他突然看向我，很快又收起脸上的表情，让我找不到任何一丝蛛丝马迹。
柯尘司说，南蛮那边，做桂花酒是一绝的，如果有机会，下次带给我尝尝，我说好。
后来柯尘司扶着我走到廊道，嬷嬷就在不远处站着。
“这些年，你过得好不好啊？”我刚开口说完，他早已后退对我盈盈一拜，“娘娘，臣要回去赴宴了，娘娘路上小心，告辞。”
我想我说的声音不小啊，他为什么不回答我呢？
其实我有好多好多话想要问他，我想问他在南蛮吃的好不好睡的香不香，我想一下子对他全都刨根问底讲出来，但我又不想为难他，所以就点点头让他先走了。
回宫的路上，嬷嬷歪头说我的眼睛怎么亮亮的呢，我说一直都是亮亮的好吧！
我才不会告诉她我快要哭了呢。
正月十九，我足月平安生下了一个男孩儿。
祝清衍高兴极了，抱着孩子走进来看我。
我累极了，一点儿劲也没有，连眼皮都懒得掀开，却能清清楚楚的听见孩子清脆的哭声。
祝清衍附在我耳边说谢谢我，我不记得他对我说了多少次谢谢，只是他这次说的时候没有哭。
第二日我醒了，终于有了点精神头儿看孩子。祝清衍下了早朝之后也来看我了，还告诉我他给孩子取了名字，叫湛之。
我笑了，抱着孩子来回哄，我一声接着一声的湛之唤，孩子在襁褓中睡得香甜。
湛之半岁的时候，有一天祝清衍下了早朝回来跟我说想提拔先帝在世时的一位大臣何应宗为丞相。
我不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但我只知道迄今为止一朝是没有两位丞相的。
我平静了会儿说我父亲已经是丞相了，你这是要废宰相的意思吗？
祝清衍说当然不是，他想了个折中的法子，封我父亲为右相，封何大人为左相。
祝清衍向我解释道因为何大人的儿子在边疆驻守有功，加之何大人为国效忠多年，是该晋一晋职位了。
我没想那么多，答了句是应该的。
接着祝清衍又说，何大人想让自己的女儿入宫，我也答应了，赐了何淑妃的位分给她。
三日之后，何淑妃恭恭敬敬来凤仪宫对我行礼，我说免了，以后同在宫里，我们姐妹要和睦，她也笑着答应了。
那时我还不知道，我做皇后的日子，开始不好过了。
又过了一年，何淑妃有身孕了，消息穿到凤仪宫的时候，我正在逗着湛之玩。
我对着何淑妃的侍女嘱咐了一番，又让嬷嬷从库房取了些上好的补品一块送给何淑妃。
宫里又要传来孩儿啼哭声了。
我把湛之抱起来扔高高逗他笑:“湛之要做哥哥了，高不高兴呀！”
这天，何淑妃身边的侍女来传话，说何淑妃想与我一同出游，我答应了。
我到御花园的时候，何淑妃坐在亭子里，穿着单薄的襦裙，瘦瘦小小的一人。
我走近，何淑妃就站起来对我恭敬行礼。
我把她扶起来，叫她注意着。
后来我同她聊天聊的并不愉快，她总是提到朝堂权谋，我说深宫夫人还是不要妄议朝政的好，她不听我的，又开始大言不惭地问我皇后的位子坐的舒不舒服。
我觉得她和我初见她时的模样大相径庭，我皱着眉头有些不耐烦了，转身要走，结果何淑妃一把拉住我叫我看好了，眼神凌厉地吓人。
接着她一咬牙从楼梯上滚了下去，很快襦裙上面就慢慢染上了血迹。
等到太医把完脉之后，何淑妃彻彻底底的小产了。
很快，消息就传到了祝清衍那里。
他着急忙慌地赶过来，一把搂住何淑妃问怎么了，何淑妃脸上挂着泪珠，指着我大喊“是皇后害得我，是皇后要我孩子性命的！”
祝清衍的脸冷傲孤清，他二话不说冲上来，就给了我一巴掌。
我突然觉得，祝清衍好像变了。
其实我什么都没做，这下被冤枉的我很想哭，但是又哭不出来，只觉得头好晕，眼前的一切都好不真实啊。
等到我回到寝宫的时候，嬷嬷说委屈娘娘了，我说不委屈，只是可怜何淑妃的孩子了，她要是喜欢我的皇后位子，我大可让给她，也不用让她遭受丧子之痛了。
紧接着，祝清衍身边的公公就过来传话，说我有损妇德，叫我在凤仪宫禁足三月。
我说知道了，然后叫嬷嬷们都下去，我一个人屈膝坐在床上，把头抵在膝盖上，我在寝殿里大哭起来，我好想柯尘司，突然更加讨厌这个皇宫了。
那天晚上，我想了好多好多事。
我在想如果我没有入宫，而是嫁给了柯尘司，生活会是什么样。
后来我哭累了，就倒在床边睡着了。
等到我再醒来的时候，我周围全是人，竟然还看到了祝清衍。
嬷嬷笑着说，我有身孕了。
本来是件喜事，但我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祝清衍本想握住我的手的，但我心情不好，把手抽开蒙上被子就歪向一边睡觉了。
祝清衍后来说不该对我这样，但毕竟何淑妃的背后是整个何家，他不能不给何家一个交代。
我没理，我在想都去你们的吧！
转眼间就到冬日里了，我听说柯尘司在南蛮过的很艰难。
南蛮一带不如中原繁华，本身就不适合开垦种粮食。何况今年又闹了旱灾，粮草更是不够了。
如果不是宫妃，我还能写信传给他。
但如今我是皇后，是万般不能这样做的。
所以，有关柯尘司的消息，全是我听来的。
除夕那天，祝清衍在宫里办了场家宴，我父亲也来了。
这是我入宫五年以来，第一次见着父亲。
宴席间，我和父亲去偏殿说了会儿话。
父亲说这么久不见，他的小桂花都做人母了。
我笑了，柯尘司上次见我也是这么说的。
我把湛之抱来给父亲看，父亲说湛之像我多一些。
我问父亲家中可是一切安好，父亲说娘亲得了咳疾，不过有郎中按时来把脉，叫我不要多忧心。
我说好，转头就看见父亲鬓角的白发。
记忆里，他头发都是黑色的，看不出一根银丝。
如今，他年过六十，早已不再是那个能为我顶天立地的父亲了。
我问父亲南蛮战事如何，结果父亲老泪纵横地告诉我，柯老将军去世了。
柯尘司的父亲战死在沙场了。
我大惊，张着嘴巴半天说不出话来，泪珠一滴一滴落下来，很快我的襦裙就湿了一大块。
父亲叫我莫伤心，我抿着唇一言不发。
“我深处后宫，只能劳烦爹爹在宫外多救济着柯尘司，他如今就一个人了……”
爹爹说他会的，柯尘司也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
后来那晚，我彻夜未眠。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 2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