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殢师】遇鬼》缃枝黛叶

2、第 2 章

　　殢无伤十八岁之前养过猫，养过狗，养过鸽子，十八岁那年终于开始养起了新物种。
　　无衣师尹看着那两根比他手臂还粗的蜡烛陷入了沉思，良久方抬头问殢无伤，“为什么你觉得我会吃这玩意儿?”
　　殢无伤挑了挑眉，“鬼不都是吃这个?”
　　“你见过几个鬼?”
　　“书上是如此写的。”
　　“假书害人不浅啊，不对，害鬼啊。”
　　殢无伤声音沉沉，觉得这鬼还是没有猫啊狗啊的好养，“那你要吃什么?”
　　无衣师尹开始兴奋报菜名：“清蒸八宝鸡、江米酿鸭子、罐儿鹌鹑、卤什锦、卤虾、炝虾仁儿、兔脯、菜蟒、银鱼、清蒸哈什蚂、桂花翅子、烩鸭条儿、炒金丝、酿果藕……”
　　殢无伤再次怀疑他那生前故事纯属胡编乱造，就这精细奢靡的劲，怎么看生前都不像光风霁月两袖清风为民请命的一代贤相，更像是搜刮民脂民膏骄奢淫逸的奸臣。
　　但他还是鬼使神差地尽量满足了他那报恩鬼的无理要求，反正殢家别的没有，就是银子多，他父亲在世时算得上一方豪主，留下的家产足够他挥霍一生。
　　无衣师尹吃饭，殢无伤就看着他。举止文雅，面容清隽，靛蓝眸子幽深冷寂，笑着的时候却又像含着一剪春水，不说话的时候是极为赏心悦目的，可惜是个鬼。颇有点卿本佳人，奈何为鬼的遗憾。
　　“我们鬼是可吃可不吃的，不会日日这样，你不用担心我给你吃穷了。”无衣师尹见殢无伤盯着他，以为是嫌弃他用食挑剔，遂不好意思地说道。
　　殢无伤摇摇头，也没说什么。
　　等他要出门的时候，无衣师尹眼疾手快立马把自己的青竹伞找了出来，准备跟他一道。
　　殢无伤瞅了瞅他，问他有没有什么方法可以隐身，不让旁人看见，不然这青天白日的若被别人注意到他的异常，会引来些不必要的麻烦。
　　无衣师尹表示这简单，便随口念了个什么口诀，出门的时候除了殢无伤府上的下人果真都看不到他。
　　“你刚念的什么?”殢无伤有些许好奇。
　　——“慈光永耀，千秋万载；界主奸诈，一统四魌。”
　　殢无伤：……
　　他决定以后再有这种问题一定烂在肚子里。

　　习惯是一种很可怖的东西，从最初的提防疏离，到最后的无奈接受习以为常所花的时间实在算不得久。
　　那只撑着青竹伞的报恩鬼就那样突然地来到他身边，在他平静无澜的生活里折腾出了一点涟漪。虽然他也不记得顶着报恩的噱头无衣师尹究竟为他做过什么，除去塞给他一堆五颜六色奇形怪状的石头。
　　第一颗石头是在他们认识第二年的一个盛夏清晨给他的。
　　那日他醒来，窗外绿影婆娑，青空疏疏，但意料之外的没见到那道熟悉的鬼影。他把府上里里外外走了个遍，也没寻到，后来竟生出了点落寞，觉得那鬼可能天赋异禀提前成仙了。
　　直至一阵阴风拂面，他这点落寞才散去。
　　无衣师尹飘到他面前献宝似的递给他一块石头。石头坚硬晶亮，在阳光照映下闪烁着湛蓝色的光，像那人的眼睛似的。
　　见殢无伤不为所动，无衣师尹直接上前塞他手里。又看他面色怪异，不禁猜测道，“你该不会是以为我走了在难过吧?”
　　殢无伤冷觑他一眼，一口否认。
　　别扭的人转几轮世也改不了这别扭的性子，眼前的少年逐渐与无衣师尹记忆中的殢无伤重叠起来。
　　他拍了拍胸脯，作出了十分诚恳的保证：“说好的是三年，少一年，一个月，一天，一个时辰，都不算是三年。”
　　“少一年，一个月，一天，一个时辰，我的功德都不算完成。”无衣师尹又补充道。
　　殢无伤闻言倏地转身走开，忍住了将手中石头丢出去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