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物》苏以木

31、第31章

　　桑子悻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不是在开着空调的房间里，也不是在冰天雪地里，而是……在一间伸手不见五指的小黑屋里！

　　他仔细回想了一下之前发生的事情：他和莫城吃完晚饭出去溜达，不知道怎么了就有一辆车不要命似的冲了过来，然后……然后他就听见了陈凯的声音。
　　陈凯！

　　“醒了？”
　　桑子悻一激灵，人在看不清视线的时候，总是害怕的，桑子悻本能地往后缩，却不知道自己其实是在一张床上。

　　“小心一点。”一只有力的手从后面拖住了他的腰，把他重新抱上床。
　　“陈凯，你……”桑子悻的声音带了些颤抖，因为他知道陈凯肯定是知道他骗他这件事。但是桑子悻觉得这又很奇怪，他知道了又能怎么样？他不能对自己怎么样。

　　“你是不是在想为什么你骗了我，而我却没有对你做什么，只是把你关在这里？”
　　桑子悻在黑暗中点了下头。

　　“你还在想为什么这里那么黑，不开灯。”陈凯倏而笑了一下，“子悻，你知道的，我从小就喜欢你，我舍不得骂你、打你，甚至能让你在我身边一而再再而三地做出格的事情……”

　　“别说了。”桑子悻抓住陈凯的手，像个乞丐一样祈求他别说了，可是陈凯怎么可能听他的话？
　　“子悻，我好伤心啊，你为什么要骗我？”

　　“我没有……我没有骗你，是你……”
　　桑子悻的话还没说完，陈凯就打断了他。
　　他竖起一根手指堵在桑子悻的嘴唇前，语气像外面的雪一样冰冷：“嘘！我给你看个好东西，好不好？”

　　倏然间，关押桑子悻的小黑屋亮了起来，桑子悻忍不住抬手遮了下还不太算适应的眼睛。陈凯静悄悄地走过来，帮桑子悻把手放下：“遮着干什么？害怕看到自己不愿意看见的东西么？”

　　桑子悻摇了摇头，接着，他就被陈凯带到了椅子上。
　　陈凯俯下身，冰冷的语气似乎想钻进桑子悻的身体里，让他痛不欲生，让他恳求自己……
　　“别害怕，不是什么恐怖的东西。”

　　话音刚落，陈凯拉开了小黑屋墙壁上的黑幕，那里有一块玻璃，是专门用来查看里面关押者的情况的。桑子悻看见玻璃后面摆着一块屏幕，屏幕还没开，但是他的手甚至身体已经开始颤抖起来了。

　　面前的屏幕闪了一下，随后像播放幻灯片似的显示出画面来——那是一处十字路口。
　　桑子悻不明白陈凯为什么要给他看路段监控，甚至想不懂这段监控和自己有什么关系。但是就算想不通，当在看见屏幕上出现一个熟悉身影的时候，一切也就不言而喻了。

　　是的，这段监控就是当时十字路口追尾的那段监控。
　　屏幕里，一个小男孩儿裹着厚厚的衣服穿梭在漆黑的街道上，画面闪了一下，想必是中间不重要的片段被人删减了，小男孩儿重新出现在屏幕上。

　　桑子悻几乎知道下面要发生什么了，他不敢看，但是站在身后的陈凯硬是把他的头掰正，对准屏幕。

　　就看见视频内的小男孩儿很痛苦似的蹲了下来，然后一束光打在了男孩儿身上，就看见原本瘦小的身体一下变大了许多。

　　虽然监控看起来模模糊糊的，但好在那束光够强，把人影身上凹凸不平的纹路照了个清晰。

　　人影几乎是以很快的速度冲向十字路口的，桑子悻看见视频中的人影抬起了头，向朝他开过来的车伸出了手臂。

　　当时司机已经紧急踩下刹车了，但车好像不受控制似的，最终还是朝十字路口站着的人身上冲了过去。
　　接着是第二辆……第三辆……

　　视频到这里也就到此为止了，桑子悻感觉胃里一阵翻涌，难受的要命。
　　“是不是很好看？”陈凯俯下身，凑在他耳边说话，“子悻，我是在救你，帮你从那个怪物身边解脱。但是你为什么要骗我呢？为什么要把那个怪物放出去呢？”

　　桑子悻喉咙很疼，不是生理上的那种疼痛。他说不出话，甚至不能发出一点声音，只能凭借摇头和眼泪让人知道他现在是什么情况。

　　不知道过了多久，桑子悻冷静下来了，陈凯以为他终于认清和了解了自己的良苦用心，就在他沾沾自喜的时候，椅子上的人笑了一声。
　　他说：“视频合成非常容易，你不就是想挑拨离间吗？我告诉你，不可能！我相信莫城。”

　　这句话惹怒了陈凯，他粗暴地托起桑子悻的下巴，当他直视自己。
　　桑子悻已经闭上眼了，甚至已经做好了挨打的准备，但是一切都没有发生，只有男人急促的呼吸声在周围盘旋。

　　他还是对他下不去手。
　　房间里安静片刻，倏然间，陈凯笑了，桑子悻也睁开了眼睛。

　　“好，很好，非常好。”陈凯放开桑子悻，在重新安静下来的小黑屋里来回走动，“多么让人感动的兄弟情啊。桑子悻！”陈凯指了指他，“你不会到现在了还以为我在哄你吧？你知道为什么他会变成怪物吗？因为他就是！他就是当年实验室失踪的实验体！”

　　桑子悻的瞳孔仿佛在地震。
　　“很惊讶吧，没想到吧？我们一直在找的实验体就在我们身边。”陈凯的表情简直一言难尽，像极了游乐园里逗人玩的小丑，“你知道他那天为什么会失踪吗？因为他难受，他到了‘发情期’！”

　　发情期……
　　“所以……那次我不舒服，是因为你？”桑子悻不确定地说。

　　“哈哈，还算聪明，居然能想到是我。”陈凯说，“要不是我告诉你，你是不是永远都不会想到是我？是不是永远都不会想到那杯咖啡其实是动过手脚的？”
　　桑子悻火了。

　　“其实我早就发现他不对劲了，”陈凯说，“你应该还记得那个山洞吧？”
　　山洞……

　　当时他们准备前往C区进行调查，很不巧的是他们在中途遇上了沙尘暴，还在尘土中看见了林言的父亲。
　　他们以为林父是冲着他们来的，于是躲进了山林里，但是到后面才知道原来是误会。

　　“当时我受了伤，将近凌晨的时候伤口很疼，我隐隐约约觉得有什么东西在靠近自己，于是我睁开了一点眼睛，就看见了莫城。”
　　“所以呢？因为你的不确定，把我当成了确定你想法的诱饵？”

　　陈凯没说话。
　　其实他一开始并不想让桑子悻当诱饵的，因为太危险了，但是他不知道为什么，看见莫城与桑子悻在一起的时候，心里就有股奇妙的感觉，最后……

　　初升的太阳带来了温暖的气温，本来就不多的白雪因为温度过高的缘故化成了冰凉的雨滴。
　　莫城就是被这冰凉的感觉弄醒的。

　　男生爬起来，揉了揉酸疼的后背，他看了眼空无一人的周围以及车轮胎碾压出来的痕迹，一股恼火涌上心尖。
　　他甩了甩头，拖着疲惫的身姿进了大楼。

　　打开门的瞬间，男生愣住了。他呆呆地站在门口，看着杂乱不堪的屋内。
　　这是……
　　他走进去，不知道是碰到了什么，发出清脆的一声，惹得客厅里又是一出好戏。

　　墙角发出一丝细小的声音，莫城歪了下头，好奇地抬脚走过去，就见一个人影躲在墙角！
　　“叔叔？”他不确定地喊了一声。
　　人影似乎是听懂了，他转过来，而后莫城就愣住了。

　　轰隆——
　　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怪物要从地底下钻出来似的，地面震了震，而缩在墙角的人影似乎是对着地震有着某种害怕的感觉，把自己缩得更加紧了。

　　“吼——”
　　莫城快步上前，拉开窗帘，就看见一大群怪物正朝着大楼走来。
　　就像丧尸围城一样。

　　“快走吧，别管我。”终于，在某一时刻，缩在墙角的人影开口说话了。
　　“把子悻带回来，求你，快走，把子悻带回来……”
　　“叔叔——”

　　“莫城啊，叔叔知道你是一个很听话的孩子，所以求你帮叔叔一个忙，帮叔叔照顾好子悻，好不好？”
　　桑秋明几乎是挣扎着最后一点意识对莫城讲完最后的话的。

　　“其实叔叔知道你们的关系，虽然叔叔理解不了，一开始的时候也有点反感，但是现在看来，这些东西好像又不那么重要了。”桑秋明说，“所以莫城，算叔叔求你，找回子悻后带他离开这里，照顾好他，好不好？”

　　“叔叔，你别说话了，我知道怎么帮你变回来的，您跟我走，好么？”
　　桑秋明摇了下头，与此同时，家门口传来躁动的声音。
　　“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门口被人破开来。
　　……

　　莫城最后是怎么出的大楼他不知道，最后又是怎么找到林言的不知道，他永远忘不了桑秋明在失去意识之前看自己的样子。
　　一生一次，再不能相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