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物》苏以木

30、第30章

　　R城联合保卫调查局分局，地下研究室内。
　　银白色的墙壁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添了一块显示器在上面，原本黑白的显示器倏然亮了一下，一个小红点一闪一闪地显示在上面。这时，研究室的门打开了，走进来一个身穿白大褂的男人。

　　那男人正是上次给陈凯注射样本的那个研究员。
　　“陈队长，车已经准备好了，可以出发了。”

　　显示器前面，闭目养神的陈凯缓慢地睁开了眼，他适应了下刺眼的灯光，抬手捏了下眉心，站起来没感情地“嗯”了一声。
　　研究员俯下一点身子，恭恭敬敬地退到陈凯身后，跟着他离开研究室。

　　越野车呼啸而过，尘土卷起来又落下，此时的天空是暗的，红色的月亮异常显眼。
　　他们往分局对面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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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桑子悻已经回家很多天了，很奇怪，他们明明是来接桑秋明一起离开的，但是为什么会像是回家过年一样？
　　其实，桑子悻并不是忘了，而是老同志不想离开。

　　“说了不离开就是不离开，你怎么那么多事！”桑秋明最近的脾气不太好，可能是更年期提前了，“我困了，睡了。”
　　同样的，老同志最近也开始变得越来越懒，别人来喊他出去打麻将都不乐意去了。

　　桑子悻看了眼阳台，这才大中午啊，睡什么？但是他没权利去管桑秋明，可能是他自己气到他了。
　　桑子悻站起来，趿拉着拖鞋回到了房间里。

　　刚才他出去的时候，特地没有把房间里的空调关上，因为莫城还在睡。
　　桑子悻走到床边，男孩子的睡相很好看，白嫩嫩的皮肤几乎是吹弹可破，桑子悻忍不住上手捏了下。

　　枕头上的人蹩了蹩眉毛，而后睁开一点眼睛。
　　看清楚是谁后，莫城呼了口气出来，像是把身上的起床气全部通过这口气撒出去。他搂过桑子悻，把人带上床，并在他耳边低声说：“叔叔同意了么？”

　　桑子悻摇了下头：“没有，他不愿意跟我们走。”
　　“那我们就不走了，好不好？”
　　桑子悻疑惑：“为什么？”

　　“我也可以保护你们。”
　　桑子悻没忍住笑了下。
　　莫城没好气道：“笑什么？我不可以保护你们么？”

　　桑子悻哄小孩子似的哄道：“当然可以，你现在长大了，当然可以保护我们啦。”
　　桑子悻还记得莫城还没有这么大的时候，就扬言说要保护自己，当时他就是这么哄他的，说长大了就可以保护哥哥了。
　　没想到他还记得。

　　桑子悻对上莫城的视线，可能是刚睡醒的缘故，莫城整个人看上去懒洋洋的。他抬手帮他额前的碎发往旁边拨了拨，而后感觉一股倦意涌了上来。

　　“睡会儿吧。”莫城的声音在桑子悻耳边就像是个催眠曲，舒缓、动听，没一会儿，桑子悻就睡着了。

　　等呼吸渐渐平稳起来，莫城帮桑子悻调整了下位置，然后坐起来，对着床头柜上的日历发起了呆。

　　日历上有一个日期用红颜色的记号笔圈了起来，仿佛在时刻提醒某人不要忘记似的。莫城呆呆地看了好一会儿，才下床去穿衣服。

　　桑子悻这一觉就是睡到了傍晚，他醒来的时候整个人昏沉沉的，空调又没关，喉咙还特别干。
　　他爬起来找了口水喝，而后才发现家里居然一个人都没有。

　　寒意爬上脊椎骨，桑子悻无意识想起上次这时候，也是像现在这样，家里一个人都没有，空气还凉凉的。
　　难道……

　　他水杯都放稳就冲了出去，开门的一瞬间，凉意扑面而来，桑子悻被门后面的人吓了一跳。
　　“你去哪儿了？”

　　门背后的莫城抬了抬手，说：“我去买了点东西回来，你……”他上下打量了一番桑子悻，“怎么不把衣服穿好就出来了？”

　　“……”桑子悻出来的时候迷迷糊糊的，压根不知道自己没穿好衣服，毛衣松松垮垮地穿在身上，锁骨露出来大片，“难怪出来的时候感觉比中午还要冷。”
　　莫城笑了下：“亲爱的哥哥，现在都傍晚了，肯定比中午的时候要冷啊。”

　　“……闭嘴！”桑子悻没好气地瞥了眼莫城手里拎着的塑料袋，“你买了什么？”
　　方才拎起来的塑料袋在这话出口之后很快被人放下去，莫城绕过桑子悻，卖关子似的对他说：“先不告诉你。”

　　“……”桑子悻白了他一眼，“小气。”
　　“哎对了，你看见我爸了么？”桑子悻反手关上门进到厨房里，对正在厨房里忙东忙西的莫城问话，“你又在干什么？”

　　莫城收拾好东西，把塑料袋往空垃圾桶上一套，然后把旁边满的垃圾袋拎上：“不知道。我去倒一下垃圾。”

　　“啪嗒”一声过后，莫城下楼，桑子悻走出厨房，打开了电视。他窝在沙发上，看着无声的电视机里播放的画面，那种不明的感觉又上来了。

　　莫城扔完垃圾回来的时候，余光蓦然瞥见一辆停靠在路边的车上，他看那车有点眼熟，总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但是不等他细想的机会，那车就启动开走了。
　　莫城盯着那车的车尾看了好一会儿，接着就听见桑秋明的声音在身后传进耳朵里。

　　莫城转过身，见桑秋明裹着个棉袄，活像个粽子似的站在路边。他走过去，好奇地询问：“叔叔？”
　　桑秋明“唉”了声，随后一指楼上，说：“上去吧，外面冷。”

　　自从两人回来那天开始下雪之后，R城的气温就一直下降不停，这几天基本上气温都维持在零下一两度左右。
　　莫城呆呆地站了好一会儿，不知道为什么，他往刚才车子开走的方向看了眼。

　　可能是自己多疑了，那辆车子无非就是在路边停一下，车主人下车买个东西或者方便一下。
　　莫城瘪了瘪嘴，跟着桑秋明上楼了。

　　冬天的夜里黑的快，一家人围坐在餐桌前，等着桌上咕噜咕噜叫不停的火锅开。终于，在冒出来又一两个气泡过后，锅开了。

　　莫城走进厨房，把从超市里买来的东西都拿了出来。桑子悻见他一盒一盒地往外拿食物，桑秋明则是一盒一盒地撕开外面的包装，将食物放进火锅里煮。

　　“我还以为你买了什么呢，原来是煮火锅用的材料和食物啊。”桑子悻忍不住用筷子往沸腾的锅里探了探，好煮的毛肚在锅里游了几圈，就被人捞了起来。

　　莫城拿完东西，又回了厨房里，再出来的时候，他手上拿着个油碟放在桑子悻面前：“沾这个会很好吃。”
　　桑子悻闻言把即将送入口里的毛肚往油碟里沾了沾，然后一口吞。

　　“好烫好烫……”
　　莫城倒了杯冰饮过来：“没人和你抢，慢点吃。”
　　桑子悻接过莫城递过来的冰水，一口吞下去。一瞬间，口腔内冰火两重天，好是痛快！

　　桑秋明：“一口热的，一口凉的，待会儿有你肚子疼的时候。”
　　桑子悻不要脸似的笑了笑，然后拿着筷子往锅里又探了探：“爸，你也吃。”

　　“诶呦别别别……”桑秋明忙摆手，拒绝桑子悻递过来的毛肚，“我可不吃辣，我啊吃这个清汤就好了。”
　　是的，他们煮的是鸳鸯锅。

　　桑秋明摸出筷子，在清汤锅里随便捞了几下，几大片青菜就被他捞了上来：“年龄大了，吃些淡的总不会错。”
　　“那叔叔多吃点，我买了很多。”莫城说着往清汤里倒了一大盆青菜。

　　“哎呦够了够了，吃不完浪费。”桑秋明嘴上是这样说，但是到最后，整个锅里的菜都被他一人吃完了。
　　年轻人当然也不能输啦，他们于是把辣锅里的汤用勺子舀出来，泡饭吃。

　　一顿饱餐过后，一家子人靠在椅背上，朝着天花板打了个整齐的饱嗝。
　　桑秋明：“诶呦热死了，我得去阳台上吹吹。”
　　“把衣服穿上再出去。”桑子悻说着忙站起来，把外衣递给桑秋明。

　　“得得，你们也别吃饱了就坐着，出去走走，消化消化。”桑秋明说完，就披上衣服去了阳台。
　　冷风顺着门缝隙溜进来，使得餐坐上的两人顿时清醒了不少。

　　“哥哥，我们也下去走走吧。”
　　桑子悻可能是觉得今天是真的吃撑了，连续打了好几个嗝，便没拒绝，回屋拿上了两人的衣服，带着莫城下楼散步去了。

　　今天的夜色很美，月亮很圆很亮，路上不开路灯都可以看见的那种亮。两人牵着手，虽然身上还散发着去不掉的火锅味，但此时此刻街道上压根没什么人，他们也就算了，不去理。

　　“今天是个好日子……哎对了，为什么今天老同志突然想起来要吃火锅了？他不是一向都觉得这玩意儿不健康吗？”
　　莫城没回答，桑子悻也不着急他回答。

　　两人并肩往前又走了几步，某一时刻，莫城停下来，对着面前人的背影说：“哥哥，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么？”

　　桑子悻闻言停下来，他转过身，想了想，但是大脑告诉他搜索失败。于是他问莫城：“什么日子？”
　　莫城说：“今天是哥哥的生日，哥哥忘了？”

　　生日？
　　桑子悻回想了一下，才恍然大悟。
　　对啊，今天是他的生日！

　　“难怪今天老同志怎么突然开窍要吃火锅了，原来是为了帮我过生日。”
　　“嗯。”

　　路边的路灯与月亮打下来的光源连成一片，而站在光影中心的桑子悻却是被镀上了一层薄薄的光，看上去暖暖的。

　　气氛很好，但是老天爷是不可能让这气氛打扰他老人家休息的。于是在街边的另外一头，一辆踩足油门，甚至整个车身都发出轰鸣的越野车向两人冲过来。
　　莫城是第一个听见这声音的，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车辆已经很靠近他们了。

　　他几乎是使足了力气扑向桑子悻，带他离开被冲撞区域的，这也就让他顾不得周边的环境，后背很结实地撞上了路边凸起的台阶。

　　莫城感觉后背一疼，大概是撞到骨头了。他动了下身子，钻心地疼痛让他一动不能动，保持着姿势直到越野车上走下来人。

　　从车上走下来的人很熟悉，莫城几乎是使劲了力气，顾不上后背传来的疼痛去保护身边的人，但是他做不到，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人蹲下，给他自己不知道注射了什么东西。
　　意识逐渐涣散，莫城渐渐闭上眼，睡了过去。

　　怪不得他总觉得那辆车很熟悉，原来……
　　“莫城！”桑子悻被扑倒的时候手臂磕上了柏油路，整条手臂麻麻的。他迅速爬起来，试图通过呼叫让身边躺着异常安静的人唤醒。

　　“他没事，我只是让他稍微安静一会儿。”熟悉的嗓音让桑子悻整个人慌了下，这个声音……
　　“陈凯？！”

　　没等桑子悻做出任何一点动作，陈凯就在他后颈上来了一记。
　　“带走。”
　　越野车上下来一个男人，搀扶着失去意识的桑子悻进了车里。

　　月光下的人从桑子悻换成了陈凯，他提了下裤子，蹲下来对着毫无意识的人摆弄了几番。
　　某一时刻，陈凯的眉心倏然皱了起来，他结结实实地给地上躺着的人来了一脚，甚至爆了句脏话出来。

　　“队长，这人怎么办？”男人五花大绑地将桑子悻收拾好，而后走出来对着地上的人一筹莫展。
　　“怎么办？”陈凯饶有兴致似的说，“别管他，我们走。”

　　越野车从莫城身边呼啸而过，头顶的月亮被厚厚的云层遮住一角。月光暗淡了些，气温骤降，下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