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第七十一章 喜欢 ...
-
为了不打扰床上紧闭着眼，还在睡梦中的女孩，房间的窗帘被紧紧拉上，刺目的日光丝毫没有泄露出来，透过厚重的帘布而变得暧昧模糊的光芒无法完全驱散黑暗，只能让房间尽量不显得那样深沉昏暗。
即便知道拉开窗帘，那刺目的日光也不会让沉睡的人感到不适，只会让她的面容更显苍白，好像连微弱的呼吸也随时会断绝一样，是月咏几斗不愿意看到的，好像将他所有的恐惧不安数倍放大，摆露在明面处让他连自我安慰，自欺都做不到。
他来这里已经多久了，两天，三天……还是一个星期？归邪却一直没有醒来，她还要睡多久，会不会一直就这样睡下去，再也不会醒来？月咏几斗想也不敢想，然而这样的恐惧却伴随壹原侑子最后的问话如影随形，时时刻刻缠绕在他心上无法消散。
——你有没有想过，这可能是她最想要的结果。
什么结果，死吗？
——你怎么知道这个世界带给她的不是痛苦？
是啊，他对她的过去一无所知，她到底承受了哪些痛苦，他看不到，也想象不出……他愿意听归邪倾诉，可是在归邪心中，他只是一个和陌生人差不多的过客。
对归邪的喜欢日益加深，可是随着时间，随着了解，他对自己越来越没有自信，总觉得自己根本无法捂热她的心，虽然已经不抱期待却还是想要在她身边，却不想有朝一日会从归邪口中得知，她是没有心的。
虽然归邪说出这件事是为了让他不要再白费功夫，为了让他死心，可是那一刻他却还是高兴的，因为这件事除了归邪自己外没有人知道，他是第一个知道却还活着的，这也意味着归邪接受了他的存在哪怕只有一点点，至少他可以正大光明的跟在身边看着她……更多的是松了一口气，虽然遗憾，却觉得这样也好。
没有心，就意味着没有感情，这样就算作为一个对有利的工具，她也不会拒绝他的跟随与陪伴，就这样一直利用他吧，就算没有感情也没有关系，至少这样他就不用担心着会失去她了，因为在失去她以前他会因为先一步失去用处而死，为她而死，他心甘情愿……
从在她身上看见了自己所没有的，从习惯性追逐变成离不开的爱慕喜欢，既然活在这个世界就要被各种约束捆绑，至少这喜欢的感情属于他自己，至少他可以选择将这条命作为为她而存在的，所以若是自己没有用了，他也愿意作为累赘被归邪舍弃……至少那样，他就可以看着她活下去而死去了……
这正是他希望的，哪怕只是一次，用自己的生命做代价，被她需要。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她拯救，只能抱着死去的她，即将消失的她，无望的哭泣，祈求……
——单方面想要她活下去的想法只是一种自私哟~
就算这是一种自私，也想要让她活下去，哪怕就此被憎恨。
月咏几斗坐在她的床头，顺着柔软的发丝轻轻抚摸上她微凉的脸颊，当时也是像这样，冰冷柔软的发丝在他手中沾满了血，而她闭着眼一副满足的微笑，为什么满足，因为救了他吗？将毫无知觉的女孩抱入怀中，让她紧贴自己的胸口，满心的痛苦与悲伤得不到释放。
“真残忍啊……露出那样满足的笑容，却留下我一个人……”即便得不到回应，也忍不住低哑出声，“我一直以为你会活下去的……哪怕在我看不见的地方，我也坚信你不会死，会比任何人都要活的长久……因为这也是我的希望，我希望你活下去……”
——月咏几斗……你、怕死吗？
——如果能够活下去，没有人会选择死，对吧？
——你说的没错。
可是到底哪里错了，为什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自来到这个世界，月咏几斗就想方设法的为归邪提供魔力，寻找能够替代魔核延续她生命的东西，只要一有空闲就守在归邪床边，希望她睁开眼第一个看见的就是自己，然而她却一直没有醒，“归邪，我该怎么做才能让你好起来……壹原侑子说现实的世界给你带去了很多的痛苦，是不是因为这样你才不愿意醒来？”
“这样也没关系……”比起沉睡不醒，月咏几斗更害怕她的消失，只有紧紧将她抱在怀里，才能感觉到她是真实存在的，不是稍纵即逝的幻影。
“我会一直守着你，想睡就睡吧，这次轮到我了，我会救你的……我会寻找让你活下去的东西，只要是能够救你的方法，无论什么我都会尝试，只能让你活下去，什么我都愿意做，纵使不折手段……我一定会救你。”
那一刻月咏几斗并没有察觉，被他抱在怀中的归邪指尖颤动了两下，紧接着缓慢的睁开了眼。
“……为什么，要救我？”低不可闻的女音在寂静的房间响起。
“归邪……你，醒了？”原本做好了她可能再不会醒来的觉悟，却不想下一刻就听到了她的声音……面对这样的惊喜月咏几斗激动的几乎要哭出来，根本顾不上归邪说了什么，只想一把将她抱在怀里，再也不要放开，“你真的醒了！我一直在等你醒来……太好了，你终于醒了。”
归邪没有回答，其实在月咏几斗说第一句话的时候她就醒了。
只是那个时候身体不受控制，虽然能模糊的听到外界的声音，却无法做出任何的回应，就好像被困在了黑暗的躯壳里，无论她的意识如何的挣扎，就是无法破开那黑暗让身体动起来，直到此刻她才勉强睁开沉重的眼，这已经是她费尽全力的结果。
刚醒的时候她的记忆全是混乱的，哪怕在黑暗中听到月咏几斗的声音，也有很长时间的茫然，好久才想起来自己应该死了才对。被阿尔方斯背叛，魔核被挖，烈影战镰粉碎……已经感觉不到任何的魔力了，她却依旧活着，加上黑暗中月咏几斗说的那些话，很容易就想到这是谁的杰作。
归邪疲惫的垂下眼，眼角的余光却看到床头的库洛牌，想到在时空裂缝中，面对随时都可能空风暴绞碎，几乎十死无生的绝境。最后的生路是给月咏几斗准备的，她必然会死，能够活下去的只有他……所以她将一切都托付给了次元魔女，为了让月咏几斗平安的回家。
她的人生已经糟糕透了，若能换取月咏几斗活下去的希望的话，她的生命也算在最后有了一点价值。已经决定在这个孤独而又绝望的世界停下脚步，放弃一直以来的执念，以彻底消失的死亡为终结，却不想还能活着睁开眼。本想救月咏几斗，结果却被月咏几斗所救。
虽不知次元魔女壹原侑子用了什么办法，但她很清楚，若要实现愿望所付出的代价的沉重，根本没有值得他这样做的理由。
“为什么，不回家……为什么，要救我？”
“因为我不想看到你死去，我想让你活下去。”
“……为什么，我要活下去？”
听到她的话，月咏几斗呼吸一滞，看到归邪幽深空洞不见一丝光亮的眼眸时起他便知道，最害怕的事还是发生了，就像壹原侑子说过的那样，归邪所期望的已经不再是活下去，而是死亡。
“说什么蠢话呢，有那么多人在原本的世界等你，你怎么可以不活着回去？……你重视的人，你的兄长，你的妹妹，还有鸣海步，石田雨龙……如果死了就无法守护他们了，如果死了就再也看不到他们了，这样也没关系吗？”
看着怀中连完整的一句话都无法说出来，虚弱无比的归邪，月咏几斗觉得心脏处传来尖锐的疼痛，下意识的伸手遮住了她的双眼，她应该永远是他记忆那样嚣张盛气凌人，看着那样的她会他觉得自己的生命都鲜活了，而不是现在这样死气沉沉。
“更重要的是……我喜欢你啊！”面对好不容易醒来的归邪，纵然有千言万语，可是到最后只剩下了这一句话，明明是告白，却更像卑微的祈求。“我喜欢你，就算不被回应，我也无法控制的喜欢你，就算被你憎恨，我也想让你活下去。”
可以感觉到，覆盖在自己眼睛上的那双手在轻微的颤抖，“你知道吗，归邪，就算是我也会害怕啊……我以为我可以什么都不在乎，连自己的命也可以干脆舍弃，可是当被壹原侑子告知你死了的那一刻，在看到你在我怀中消失的那一刻，我多么希望……如果死的是我就好了。”
在双眼被覆盖的黑暗中，归邪无法想象此刻月咏几斗的表情，只能听到他的声音仿佛要哭出来一般的悲伤。可是此时她却连抬起手这样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到，除了被他抱在怀里，被动的听他诉说这一切外，她什么都做不到。
“我……”归邪唇瓣微微张开像是要说什么，可是月咏几斗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好像知道她要说的话绝不是自己想听的，在第一个音节发出的时候便以前所未有的强硬态度吻了上去，堵住了她的全部声音，一时间整个房间只剩下唇齿交缠的声音。
归邪没有想到他会这样做，就连被他掌心覆盖的双眼也不可置信的睁大，也许就是这样给了月咏几斗勇气，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伸舌占领了她全部的口腔，硬生生的将她要说出的话混着交缠的唾液全部吞咽下去。
等归邪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不知何时的被月咏几斗按倒在床上，连覆盖在双眼上的手也已被拿开，月咏几斗压在她的身上，依旧那样深入用力的吻着她，即便已经被放开也无力挣扎的归邪只能被动的张开唇，任凭他亲吻。
在这样的亲密举动中，两个人都没有感觉到亲吻带来的欢愉，只有无言的悲哀萦绕在他们身边，久久的无法散去。近在咫尺的距离，归邪可以看见月咏几斗眼中深藏的痛苦与悲伤，就连这样的举动也只是一种不安的挽留，就像他说的那样，他在害怕，害怕她的消失，害怕她的死亡……直到唇瓣被放开，归邪才感觉到胸口呼吸的不畅。
“你眼中的我，真狼狈啊……”月咏几斗撑在她耳边，抵着她的额头轻声说，“我一直都在后悔……每日看着床上的你我都会想，如果当时没有说那句话，是不是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了？”如果当时他没有回答那句话，是不是就不会给归邪一种他想活下去的错觉，是不是就不会一个人被留下了？是不是……就可以和她一起死去了？
悔恨就像压抑的野兽，每日每夜都会感觉到心脏被撕咬的痛苦，即便只是微小的可能，也无法原谅说出那句话的自己，“壹原侑子说死亡未尝不是你的愿望，说这个世界给你带来了太多的痛苦，可是我不信……即便知道这是一种自私，想着就算被你憎恨也不后悔……”
“对不起，违逆了你的愿望，将你强行留下……我想让你活下去，想要分担你的痛苦，想要和你体会更多的喜悦和欢乐……对不起……”这样说着的月咏几斗，眼中却不断的有泪水涌出，归邪只是静静的看着他，任凭他的炙热的泪水落在自己的脸上，那滚烫的感觉几乎烙印到内心深处，甚至有些泪水落入她的眼中，顺着眼角流下。
“既然不后悔，你又……为什么哭？”似乎那泪水连月咏几斗自身都没有察觉。
从他那里得到的是一种她从没有接触过的感情，炽热的仿佛随时会膨胀喷射出来将她吞没，犹如火焰一般却又是全然陌生的，好像眼中映照的世界只有她一个人，似乎在阿尔方斯身上也看到过类似的神情，现在想来，阿尔方斯看到的也不是她，“……你就这样喜欢我吗？”
“是啊，喜欢你。”月咏几斗俯下身按住她的后脑，揽住她的腰身，将她紧紧抱住，“从第一眼，还没认识你的时候就喜欢上了，喜欢到……可以为你放弃生命而不自知。”
“随着时间，对你的喜欢日渐加深，哪怕你告诉我你不会喜欢我，让我不要在你身上浪费时间，这份喜欢也没有减少半分，就算被你当做道具利用，当做累赘抛弃……只要能为你做一点事，让你多看我一眼，我就会感到幸福。”
归邪就那样被他抱着，一点也不想挣扎。这份难以忘怀的温暖是那样的熟悉，好像在死的那一刻也感受过，那时的月咏几斗也是这样紧紧的抱着她，拼命的往光的方向奔跑，不知道她即将死去，拼命的想要救她。
并且不断的在她耳边说，“无论是我，还是你，都一定能够活下去。我会不断的许愿，并且一定能够和你一起回去，所以不要放弃！”即便归邪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生命的流逝，却依旧在那一瞬间感觉到了被救赎的温暖。
明明对她的过去一无所知，却要用那样温柔的声音，执着的，一遍一又一遍的，呼唤这个虚假的名字。就好像那个将她视为全世界的孩子，君麻吕说的那样，就算是虚假，是谎言也没有关系，他愿意活在那个有她虚假世界永不醒来。
那一刻，她确实的被拯救了，在岌岌可危，就要崩溃的自我面前，被君麻吕拯救了。
君麻吕让她知道，她并不是一无所有，还有人愿意握着她的手，愿意与她一同坠入深渊。所以她没有因为阿尔方斯的话而崩溃，因为君麻吕曾用自己的生命在她的记忆中刻下了证明，他是存在过的，就算被世界否决，他是她虚假生命中唯一的真实。
原以为在君麻吕死后，再不会有像他那样的人了，却不想会在月咏几斗身上看到相似的影子。
还记得在与阿尔方斯战斗中他露出的狠戾的一面，那要将人活生生撕裂的杀意锋芒，以及那不顾一切也要杀掉对方的疯狂决绝，好像连自己的生命也可以干脆舍弃。尽管她知道那不过是伤势过重产生的幻觉，却还是忍不住冲上去救他，不是为了君麻吕，仅仅只是为了月咏几斗，为了不让曾经发生过的悲剧在月咏几斗身上重演。
“如今的我……已经没有值得你憧憬的地方了……喜欢我，也得不到任何的好处……这样，你还喜欢吗？”
“喜欢。”
听到耳边月咏几斗的回答，归邪疲惫的闭上了眼，就这样吧……曾在月咏几斗的睡梦中，她答应过会一直守在他身边，不会留下他一个人。现在的她失去了所有的力量，已经成了无法战斗的废物，但如果这是他的希望，就在死之前一直留在他身边吧。
作者有话说第73章 第七十一章 喜欢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