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第七十章 旅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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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原侑子的话落在月咏几斗耳边，如同惊雷炸响使得他大脑一片嗡鸣忘了反应，只是怔然的看着她的面容，想要从中找到一丝谎言的痕迹，然而她冷漠淡然的表情无不证明了这一切都是真的，归邪死了，再也不会回应他的声音了，他永远的失去了她，再也看不到了，她的笑容……月咏几斗抱着那具失去生命逐渐冰冷的身体不断颤抖。
——许愿吧，为了能够活下去，为了平安的回到你妹妹身边……
——强烈的愿望能够在一瞬间连接世界，带来奇迹……所以，如果不想死的话，就拼命的许愿吧，许下你最真切的愿望。
所以她才会说那样的话，让他为了为了活下去而许愿？一开始就没有准备活着回来，为了用自己的死换取他的生，甚至连代价都替他准备好了？只要面对壹原侑子许愿说一句‘我要回家’？
月咏几斗垂头，惨然失笑，浸透灵魂的悲伤几乎化作实质的泪水从他眼眶中溢出，然而他却闭上了双眼，将所有的苦楚悲痛死死压抑在心中，任凭那痛苦在胸腔内翻滚着，膨胀着，炸开，撕裂心脏。
——如果可以活下去，有谁会选择死亡呢？
可是那句话是建立在这个世界上有归邪的存在啊！因为想要继续看着归邪，想要继续守在她旁边，所以才想要继续活下去……如果归邪已经死了，如果归邪从一开始就不存在，那他的生命继续下去又有什么意义？
他抱着怀中的归邪，一只手却按在胸口，力量大到指节发白，指尖几乎没入身体，血丝溢出，然而这样的举动却丝毫无法缓解内心的疼痛，恨不得将心脏从中挖出。如果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如果早知道……他宁可自己从一开始就不存在！
如果死的是自己，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了，月咏几斗的脑海中只剩下这一个念头。然而他多么痛苦，内心多么竭尽斯底，已经发生的事情都无可挽回，死去的人无法复活，否则死亡也也不需要存在了，本就不存在的生命更是无法再活下来。
“已经决定了？”壹原侑子这样一句奇怪的，无头无尾的问话，让四月一日有些不解，谁，决定了什么？紧接着月咏几斗像是回答她的话，微不可见的点下头，四周燃烧的火焰蓦然高涨，不等火焰扑过来壹原侑子就让四月一日后退一步，无形的结界以她为点将还未扩散的火势约束在院内。
“侑子小姐！这是？”四月一日面对这扑面而来的热浪下意识的感到恐惧，然而就好像隔着一层无形的空间界限，火焰在脚下燃烧却无法触碰到他和壹原侑子分毫，尽管这奇特的景象让他惊讶，但是想到只要和侑子小姐在一起什么都可能发生，也就淡然了，完全没有用手去试试火焰真假的打算。
“你的愿望是救她？”这时壹原侑子又说话了，在四月一日不解的目光中，她像是确认一般，重复了一遍月咏几斗最初的请求，紧接着又说道，“是吗，我知道了。”
明明对方什么都没说，侑子小姐知道了什么？这让四月一日感到有些奇怪，难道有什么被他遗忘了，或是忽视了？侑子小姐自己都说了让死者复活是连神都无法实现的愿望，又为什么要重新问一遍他是否要救她？难道那个女孩还没死，还有救？不对不对，侑子小姐一开始明确的说她已经死了，那为什么？
再看向月咏几斗的方向，他依旧抱着怀中的少女没有任何的变化，任凭火焰包围也无动于衷，好像感觉不到连空气也要沸腾的灼热高温，如同没有灵魂感觉不到疼痛的雕像，任凭火舌舔舐灼烧，散发着死一般浓厚的哀伤。
难道！四月一日镜片下的瞳孔骤然收缩，眼眸中满是不可置信的惊骇，既然无法让死者复活，还执着的不肯放手，那么唯有死亡这一条路！所以他才在一直沉默的坐在火焰中抱着那个少女，不是感觉不到火焰灼烧的疼痛，而是他已经放弃了，放弃了活下去的可能，主动的选择了死亡，只为了一直陪伴在那个少女身边？
这个想法太过骇然，让四月一日下意识向壹原侑子寻求答案，他的目光满是慌张无措，带着祈求，似乎是希望壹原侑子告诉他这是错的，事实并不是他想的那样，然而壹原侑子只是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说：“这是他想要的结果所必须付出的代价。”
四月一日脸色瞬间苍白，“可是、可是他此刻还活不是吗？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他被火烧死吗！”
壹原侑子没有回答。
“侑子小姐……抱歉，我做不到。”无法眼睁睁的看着对方死在自己面前，哪怕这是他自己的选择，四月一日紧握成拳的手垂落身侧因为不断用力而微微颤抖，低声道歉后不敢看壹原侑子的表情，不顾被烧死的危险径直的冲入月咏几斗所在的火焰中心。
壹原侑子也不阻止，甚至错身让四月一日过去，应该说他果然如她预料的那样，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人死在自己的面前，明知道有危险还是会义无反顾的冲出去，毕竟他就是这样一个温柔的孩子，而他所遭遇的，所经历的……无论是正在发生的，还是即将发生的，都将是他生命中的必然。
“喂，你再不松手的话会死的！”四月一日没有看到身后壹原侑子的目光，他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了眼前人身上，月咏几斗像是完全没有感觉到他的靠近，也没有任何的反应，眼眸空洞的好像只剩下一具躯壳。
四月一日想要将他拖出火焰，可是他却一动不动，毫不配合，“你之前让她不要放弃，难道你就要在这里放弃了吗？我不知道你们经历了什么，她应该是很拼命才让你活下来的不是吗？既然好不容易来到了侑子小姐这里，你要让她的心意白费吗！为什么要放弃希望，为什么不努力活下去！”
月咏几斗对外界不是没有感觉，只是不想理会，然而四月一日的话却让他缓慢的抬起头，不再是一个死气沉沉的雕像，然而尽管他的目光不再空洞无焦距，但是其中宛若深海般漆黑而深沉的无望压抑的四月一日难以呼吸，待月咏几斗待看清眼前的少年，逼得他松开手后便再不管他，将目光重新移到归邪的身上。
在四月一日说了那么多话后，他唯一的感觉就是无所谓，对他而言，生命，活着，都不过是个等待死亡的，无意义的过程，不过就算将这话说出来，眼前的少年也不会理解吧，能够不顾自己安危冲入火焰只为救一个素昧平生的陌生人，足以说明他是个活在光明中的，内心没有一点阴暗的温柔的好学生。
所以不能明白他的想法也不难理解，毕竟明白本身就是一种不幸吧，月咏几斗苦涩的扬起唇角，看着怀中光芒逐渐暗淡，身躯逐渐透明消失的归邪，他不由自主的更加抱紧了她，像是挽留，像是不舍，想要她在自己怀中多逗留片刻，想要阻止她的消失。
“我只想让你活下去，归邪。”贴在她耳边无意识的呢喃，带着不被察觉的鸣泣的颤音。
归邪给了他活下去的意义，让他有了反抗命运挣脱枷锁的勇气，他可以什么都不求，什么都不要，只是想要让归邪活下去，哪怕是只能在不远处默默的看着她的背影，只要能够一直看着她，守着她，这样就够了……可是就算是这样小小一个愿望，也再难以实现。
这样将归邪抱在怀里，随时可以轻吻她面颊唇角的无距离的亲密，曾是他最渴望的梦境，然而此刻他却无比的希望归邪能够在下一刻打醒他，告诉他这只是一个梦……在四月一日的目光中，泪水毫无预兆的滑过月咏几斗的嘴角，他笑着，却哭了......那场景就是作为旁观者的四月一日，也感觉到心口堵塞的悲伤难过。
归邪让他对生命产生了眷恋，让他有了活下去的渴望，月咏几斗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告诉归邪，他爱她，这件事情……归邪是他全部的存在意义，所以哪怕世界毁灭，他也只希望归邪能够活下去，既然归邪不在了，那他还活着做什么呢，不如就这样守在她身边，陪她这最后一程……
“喂！”四月一日一手挡住被火焰炽热的光刺痛的眼睛，一边想要靠近月咏几斗，然而原本因为壹原侑子的结界而避开他的火焰却在同一时刻沸腾了，更加高涨的火焰逼得他不断后退，在这火海热浪翻滚着要将他吞噬淹没，这时一只冰冷的手及时抓住了四月一日的手臂，在他被烧死以前拖出了火焰。
“侑子小姐……”发现紧抓着自己手臂的是侑子小姐，想到自己可能又给她惹麻烦了，四月一日不禁有些愧疚。
“看着吧，他并没有停下对生命的祈求，一直，不断的许下新的愿望。”
只为了能够救她，让她活下去。
“诶？”四月一日不明白壹原侑子为什么会这样说，然而面对他不解的目光，壹原侑子只是眼眸深沉的看着前方的结界，完全没有解释的意思，最后四月一日只是顺着她的目光看向那片燃烧的火焰中心，里面已经完全看不到那个名为月咏几斗的少年的身影了。
就在四月一日面色发白的觉得无人能在这样高温中存活，以为月咏几斗已经和他怀中的女孩一同湮灭在火海中时，一道白光飞快的从天空划过，犹如流星从天空坠落火中，紧接着奇迹发生了。
本已经死去，身躯逐渐化作火光，面临溃散的归邪爆发出刺目的光亮，宛若最后的回光返照，吓得月咏几斗将她按在怀中，哪怕伴随光芒四散的气流几乎将他撕裂，也死死的不肯放手，唯恐放手她就会宛若从未出现过一般彻底消失，却没有发现四周的火焰正逐渐熄灭。
当刺目的白光消散，归邪并没有像月咏几斗恐惧的那样消失，而是变成了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这样的景象让四月一日瞠目结舌，指着月咏几斗怀中的女孩对着壹原侑子半天说不出话来，似乎被他的反应愉悦了，壹原侑子眯起眼笑了：“就是你想的那样哟~”
“可是，可是侑子小姐不是说她死了吗！”
“是死了没错，当然，现在也称不上活着。”黑色的馒头——摩可拿跳到壹原侑子肩上，壹原侑子顺手接过它递过来的烟斗，深吸一口气，缓缓的吐出烟雾，“我说过了吧，她是个连生命都算不上的存在，靠着强大的魔力以一口执念凝聚成人型，当作为心脏的魔核被夺走，身躯消散，执念跟着消散……自然也就活不下去了。”
“那、那那那……”四月一日指着月咏几斗的方向，舌头都要打结了。
“但是如果有能够替代魔核凝聚她魔力不散的东西，她自然就不会消失。”
“侑子小姐既然一开始就知道，那为什么要说没有办法？”
“因为是事实，就算知道方法，我也没有能够替代魔核，凝聚她魔力不散的东西。”
她的话让四月一日沉默了，他以为是壹原侑子救了月咏几斗和他怀中的女孩，可是壹原侑子却说她什么都没做，那这一切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大概，是奇迹吧？”四月一日的想法都写在了脸上，即便他不说也能轻易知道他的疑问，壹原侑子深吸了一口烟，缓慢而优雅的将烟雾吐出。
“……奇迹？”
“是哟，由愿望引发的奇迹。”唇角带着漫不经心的弧度，看似在笑，眼眸却深邃无底，她的目光一直停留在缩小的归邪身上。
有一件事，无论是月咏几斗，还是四月一日都没有察觉，然而壹原侑子却发现了，归邪残余的魔力形成的注意将万物焚烧殆尽的火焰，从头到尾都没有伤害过月咏几斗，它们好像有意识的绕开月咏几斗，就算无法绕开也会降下温度，就好像一双温柔的手在保护他，拥抱他。
还记得最初见到的归邪，与其说执念支撑她行动，不如说一股不甘的怨恨，而现在，她的不甘和怨恨都消散了。虽说身躯消散，执念消散，但是没了执念就算有替代魔核的东西也无法给她凝聚身形，支撑她一直活下去的执念如今还剩下什么，是那个叫做月咏几斗的少年吗？
看到那个叫做月咏几斗的少年抱着归邪起身，壹原侑子放下了手中烟斗，“一个被人遗失的蕴含着大量记忆和魔力的物品恰巧落在了她的身上，替代了魔核的作用，所以才侥幸的让她活下来。”
“失去了大部分的魔力，所剩下的魔力只够凝聚成这样一具幼小的身体，虽没有立刻消散，但也不过是时间早晚的区别……而且失主终有一日会来到你们面前，拿走那个被遗失的贵重物品，那时她将会彻底的死去。”
她的话让月咏几斗动作一顿，看着怀中年龄缩小的归邪，虽然她的伤口消失了，面色恢复了红润，可是却一直没有想醒来，他甚至不确定她是不是真的能够醒来，沉默许久后，他认真的看向壹原侑子：“我该怎么做，才能请您救她？”
“我救不了她，能救她的只有你。”壹原侑子缓慢的说道。
听到壹原侑子前面的话，月咏几斗心蓦然下沉，然而伴随她将后面的话说出，他眼眸中重新焕发出希望的光芒：“我该怎么做？”
“为了让她身形不消散，必须找到能够代替她魔核的东西，可能会需要你去各种不同的世界，可能遇到各种甚至让你付出生命的危险事情，即便你真的找到了，她能否继续活下去，又能活多久也是未知数，这样，你也愿意吗？”
“愿意。”月咏几斗毫无犹豫。
……
待月咏几斗离开后，四月一日不解的开口：“侑子小姐曾经不是说过穿越时空要付出的代价是很大吗？”
“四月一日觉得他付出的代价不够吗？”壹原侑子吐出烟雾，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对于一个人而言，[自己]该是何等的重要，哪怕孤身一人，一无所有，甚至众叛亲离之时，也唯有[自己]会一直陪伴着自己，绝不会背叛离弃。”
月咏几斗付出的那份代价，就是被他视为最重要的[自己]。
“可是虽然是这样……但是……”总觉得侑子小姐还是手下留情了，不符合以往的作风啊……果然是之前酒喝多了么，不过这对月咏几斗他们也是好事吧……
四月一日的想法，壹原侑子自然能够猜到，“那是因为人类本身不具备穿越时空的力量，然而他却不同，与归邪的相遇改变了他原有的命运，让他也具备了穿越时空的条件和力量，而我只用提供一个媒介引导他，所以他要付出的代价只是这样就足够了。”
“原来如此，所以那两把剑就是引导他力量的道具咯？”
“虽是如此，却也不尽然，毕竟是神灵的遗物啊。”见四月一日还有话说，壹原侑子摆了摆手，“说了这么多，口都渴了，四月一日去拿两瓶酒过来。”
“诶诶诶！侑子小姐你还要喝吗？万一待会还有客人怎么办！”
“没事啦，今天不会有客人来了，去吧去吧。”
四月一日无可奈何，就在他推开门的那一刻似乎想到了什么，脚步有所停顿，“这样没关系吗，侑子小姐？”
“恩？你的说是什么？”
“那是小樱小狼他们寻找的羽毛吧，这样没关系吗？”
“诶，没有关系哟，因为……这一切都是必然啊。”壹原侑子看向窗外天空，眼眸一如既往的寂静深邃，那个叫做月咏几斗的少年，因为和归邪的相遇，原本属于他的命运全被打乱了，为了救她不惜以[自己]为代价作交换。
——你有没有想过，这可能是她最想要的结果。
——不可能，只要能够活下去，没有人会选择死亡，而且她比任何人都要坚强。
——你怎么知道这个世界带给她的不是痛苦？
——……
——单方面想要她活下去的想法只是一种自私哟~
——也许吧，可是我还是想要让她活下去，我不知道她遭受了多少的苦难，和痛苦，但是我想要和她分担，人终有一死，不过早晚，但我不希望她直到死亡记忆里都只有痛苦。
——不会后悔？也许当她发现本该死亡的自己还活着时，说不定会恨你。
——那便让她恨吧……也许这样的想法自私，即便如此我也想陪着她，想要活在有她的世界和未来，绝不后悔。
重视她胜过重视自己吗，想起月咏几斗离开前的笑容，壹原侑子拿起烟斗的动作也有所停顿，随即唇角微扬，弯起一抹弧度，这可真是有趣了，他该如何才能让一个本就不存在的生命活下去呢，想要救她这份心愿可是比穿越世界更加困难呢，而接下来的路只能依靠他自己。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当小樱寻回所有的羽毛记忆，一切都将随之结束。
作者有话说第71章 第七十章 旅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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