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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雍也可使南面 ...

  •   次日,“鸡初鸣,咸盥漱。”

      温琅甫一睁眼,见屏风后卧榻已无人,衾被整齐。晨光熹微,周身的气息也清冷几分。温琅忙起身着衣,柳枝蘸青盐揩齿,盥栉毕,这才注意到房间后头似乎有动静,也许陆瑾在那处,温琅想道。

      怀着好奇自左绕过去,便见房后多余的空地上,陆瑾着圆领白斓衫,束革带,昨日捉鼠的麻鞋已被一双乌皮靴取代,凭空多上几分高挑肃穆之感。

      左手握着不知从哪折下一根细竹枝,越舞越快,好比碧龙挥斥呼啸而过,于空中翻滚缠绕,习习生风。倏地又缓下来化作浮云朝雾,自空中接住几片落叶盘至一边,柔中带稳。

      陆瑾欲再次舞起时,余光不经意间看到了扶墙而立的温琅,旋即收手,面容挂上习惯性的笑意问道:“温二郎君怎地到这来了?”

      他温声答道:“晨起时人去榻凉,总得留意下才行的。”

      眼见着陆瑾向自己走来,他问:“陆三郎君怎不继续练了?陆郎君舞起剑来快似游龙疾电,慢如理袖拈花,身姿卓越。若再一如既往坚持下去,假以时日,必能成为剑术大家。”

      陆瑾脚步一顿,挂在嘴角的弧度硬生生卡住,慢慢变得僵硬——这话,这语调,听起来咋这么耳熟呢?

      贱兮兮的,还有一股子嘲意……和昨日他的发言简直是一模一样!总算明白温琅为何会不悦了。

      无心之言,无心之言。

      他不好意思地摸了下鼻子,不知该如何去接温琅的话,讪讪答曰:“剑术大家不指望,不实用,练也只不过起强身健体之用罢了。”

      “不过我倒是真想成为射术大家。我幼时膂力过人,因此家尊还特意请了个练武师傅教我,在诸般武艺中射术尤为突出,日益精进。自此我便立志成为另一个养由基,去柳叶百步而射之,百发百中。”说到这里,他双眼都闪着亮光,顺手摆了个拉弓射箭的姿势:“咻!”

      百步穿杨,这个典故他听过。

      只是这人莫不是想着将来做个将军?那曹先生估计教不了他。

      看着温琅的目光有些不对劲,陆瑾挑眉回看他,已全然忘记适才的心虚,在这方面他向来信心十足:“别不信啊温兄,要不咱来试试掰手腕?”

      “届时温二郎君可得当心些,我真不是吹牛。”

      在已知结果的情况下,温琅不想浪费时间自讨没趣,推拒的话在心里酝酿,然而当目光扫向陆瑾伸出的左手,手指关节历经磨练,几处覆盖有薄茧,露出手腕却白如玉肪,说出口的便成了些自不量力的话:“好,来试试罢。”

      掰手腕的历史其实相当久远,战国时代便有相关文字记录。前些日子舞阳县还举办一场掰手腕比赛,温琅路经时,恰巧遇上决战,生得相当魁梧的髯须大汉不费吹灰,一举夺魁。

      与那种大汉比起来,陆瑾这身板,只当得小豆苗此词。

      温琅本欲伸出左手,奈何陆瑾已率先伸出右手慷慨陈词:“来,温二郎君,我不占你便宜。我虽是左撇子,然右手气力亦不多逊色,还是比右腕罢。”

      于是他老实地伸出右手,肘抵桌,二人双手相握时,他抿紧唇。

      陆瑾喊道:“决!”

      力与力的较量就此开始。

      “谁胜谁负?”望着面前悠游自在的陆瑾和略显羞赧的温琅,二者之间身量也是有差别的,使得史筠心中已有答案,但为话题得以延续,史筠出声问道。

      他对即将开始的学子生涯既忧又喜,夜不能寐,又因过于振奋起了个大早。具体来说,比陆瑾晚,比温琅早些。只是囿于房中事务过于繁琐,以至温陆二人比试完后方至此间寻自己的温兄。

      “小生不才,略胜一筹。”陆瑾从容答道。

      何止是小胜,若不是局面不允许,温琅直想挖个坑把自己脸面给埋喽。那叫做碾压,在绝对力量面前,自己毫无还手之力。

      三人并肩走向学堂,堂中已有几位学子正在奋笔疾书,曹先生垂坐在胡床上,倚在门口闭眼假寐,似乎就在等待他们。

      “曹先生万福。”他们一齐拱手作揖。

      曹先生点头,睁眼打量着他们三人。随后,开口言道:“排成队,一个一个来。”

      三人默契地按身高排成排,如此一来,温琅便是最先。

      他心中有些无奈又有些忐忑,上前拱手道:“曹先生。”

      曹先生记忆力还算好,加之各学子特征鲜明,对温琅还有印象,缓缓说出他的名字:“许州温琅,所考内容为《论语》其五公冶长篇,不知你小小年纪,读过些什么书,会背哪些,理解了哪些?”

      温琅一板一眼答道:“回先生,幼时《千字文》《急就篇》发蒙,学过《杂抄》《蒙求》《古贤集》《王梵志诗》和《切韵》,《论语》学到其十五卫灵公篇,皆是会背亦能理解大意。”

      “九经可有接触?”

      九经分为大经《礼记》《左传》;中经《诗》《周礼》《仪礼》;小经《易》《书》《春秋公羊传》《春秋毂梁传》。

      “《公羊传》与《周礼》尚不曾读过,其他只能说得上粗通。”

      “史书可曾读过?”

      “读过张苻先生所注《齐书》以及刘宋裴骃注的《史记集解》。”

      温琅心中惴惴不安之际,曹先生却没什么表示,嘱咐他先去抄书。温琅答后轮到史筠,他意味深长地看着眼前秾丽的小郎君,问的并不一样:“我只能担当引路人和监督者,剩下的路你需自己走。”

      心知曹先生话中意,史筠也郑重点头。说罢曹先生摆摆手:“昨日问过的今日无需再问,进去吧,先把今日该学的抄好。”

      紧接着曹兖曹子信再次抬头,对上的是一双生得十分好看的琥珀多笑眼:“亳州陆瑾。”

      温琅端坐堂下。最后一人从容而进,堂内书案已满。

      嗯,统共十二人。百余人中只取十二人,他心中不由得暗自庆幸,还带了些许自豪和兴奋。幸甚至哉,不负期望。这般心情影响下,听课也不由得更加认真几分,目光炯炯有神。

      曹先生讲课并非往常所见的训诂注解之言,譬如说《论语》雍也篇:

      “子曰:雍也可使南面。”仲弓问子桑伯子。子曰:“可也,简。”仲弓曰:“居敬而行简,以临其民,不亦可乎?居简而行简,无乃大简乎?”子曰:“雍之言然!”

      意思是:仲弓冉雍宽宏沉重,气宇超凡,可以南面向明以治理天下。仲弓问孔子,桑伯子这个人怎么样?孔子答曰:“这个人还可以,办事简要而不繁琐。”可是仲弓又问:“居心恭敬严肃而行事简要,像这样来治理百姓,不是也可以吗?但是做事的时候内心简慢,行事不认真,那就太草率了吧?”孔子说:“冉雍说得不错。”

      曹先生道:“面南背北是为尊位,属离卦,代表太阳,普照万物。《周易》一书说‘圣人南面而听天下,向明而治’指天子。”

      “那么孔圣人说仲弓可以做人君、做帝王,此种说法便对了么?”

      曹先生此问一出,全场鸦雀无声,乔沐乔郎君应声道:“回先生,非也。只凭《周易》此言便定义孔圣人之意实在武断。学生所读《论语》为东汉包咸所注,自其言‘可使南面者,言任诸侯,可使治国政也。’可知,并不独指天子。”也可以指诸侯或者是卿大夫这样的大官。

      曹先生闻此言,提步往堂下走,一直走到乔沐身旁,似被他所言有所触动:“乔生认为,孔圣人所指为何?”

      乔沐低头思考的一阵子,抬头时用笃定的语气回答他:“卿大夫。”

      “为何?”

      “天子与诸侯难当。”尤其像冉雍这般与天家血脉不搭边,却又德行深重之人。

      曹先生甚是欣慰地点点头,捋捋蓄了好些年的长须:“不错,你的说法亦有道理。古今对此句向来争论不休,天子一说,有赞同者亦有反对者。在此我只提我所狭见:天子与诸侯面南见群臣,卿大夫面南见僚属。只是诸位也须注意‘使’一字之意。”

      使有派遣、命令的意思,世上又有谁能命令天子?学堂中各位都是恍然大悟的表情,而乔沐脸上也没有被先生夸赞的自得与喜悦,而是带些悔恨与懊恼。

      悔恨什么?悔恨自己没有注意这个地方?还挺不容瑕的。

      正在温琅阅尽学堂十二态时,堂上的曹先生又开口:“孔圣人对仲弓此人评价之高,甚至可盖过座下其他高徒。那么,诸生内谁知此人?”

      温琅师从家乡的先生,先生讲书向来想哪便说到哪,满腹经纶,博闻强识,便是别的国家趣闻也信手拈来,有时甚至让温琅觉得略微无奈。神奇的是,回过头一看,先生所说的内容,竟是面面俱到,几无遗漏。

      雍也篇他自是学过,仲弓,先生也提到了,要不要回答一下曹先生?

      一片静默之中,温琅手触着书案,正欲开口,却有人先他一步。

      是陆瑾:“回先生,冉雍,字仲弓,乃孔门弟子,为孔门十哲之一,向来以德行著称,与伯牛、子有合称为‘三冉’。孔圣人临终时还评价他:‘贤哉雍也,过人远也。’孔子逝世后,正是他与孔圣人其他生徒共著《论语》,还曾独著《敬简集》6篇,可惜书已散迭,再无寻处。”

      温琅暗自赞同,陆瑾回得也算详尽,只是还留有可说的余地。

      曹先生点头:“是也,‘通则一天下,穷则独立贵名,天不能死,地不能埋,桀跖之世不能污,非大儒莫之能立,仲尼、子弓是也。’荀后圣将他与孔圣人与其相提并论,足见后世对其评价之高。便是如今,大家也该称他一声薛侯。只是,陆生此言并不完整,还有谁愿稍作补充?”

      “回曹先生。”

      温琅心内蠢蠢欲动,又欲开口,然再失时机,又有一道声音先他一步响起。

      声音甚是好听,似是处于春江寒水中的一缕暖风拂过身侧,又如落下了片白羽掉落手中,温润轻柔。温琅朝声源处望去,是来自右前方的书生,目力可见的只有背影。

      可是只端看那道身影,正襟危坐都叫他坐出随和之态,身态修长,站起来怕是能比陆瑾还高。只是不知是如何的好面貌,他继续道:

      “薛侯乃少昊后裔,周文王后人,世居菏泽之阳。家境贫苦,以牧为业。曾做过季氏私邑的长官,为政便是主张居敬行简,以德化民。只是出仕三月,便辞了官,自此‘师文终身’。”

      曹先生再次点头:“然也,薛侯毕生主张便是在此。《中庸》有言:‘君子笃恭而天下平’。居敬,是告诉我们要时刻心怀敬畏,心怀责任,心怀天下。而简必须以敬为本,否则失去敬事之心,诸事如桑羊子那般,居简行简,长此以往,必生懈怠。”

      说罢曹先生再次扫视堂下:“说完居敬,再言行简……”又领着他们品略古今帝王治下所发行的部分政策制度之“繁简”。

      课毕,史筠回身朝温琅感叹道:“曹先生果真博闻强记,满腹经纶。”

      温琅有些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史筠见他这般,用力拍了拍他肩膀:“温兄,怎么了?”

      能感觉到史筠在身前盯着他,他蜷缩了手指,不安地把鬓边碎发拂至耳后,脖子后边似有虫子骚扰一般,越是把注意力放到那处,痒意便越是增加,于是右手趁拂发后自然而然落到脖子后侧,迅速地挠了挠。

      嘴上同时在说着转移注意力的话:“史郎君,今日散学后可有事?”

      史筠答道:“无事。”

      该如何说道?温琅腹中组织好语言,随后阐明目的:“据说……”

      “听说旁边不远恰巧有个浴肆,我看了黄历,今日可是沐浴吉日。不知秦郎君、乔小郎君可有兴趣?”右侧传来不适宜的声音。

      两人旋首一观,见陆瑾这家伙以不甚雅观的姿态,双手撑着书案,身体前倾,脑袋也一直往另两位书生那边凑过去。

      史筠率先回头:“温兄也是想要问这个罢。”

      温琅点头。

      “抱歉,陆郎君,我并不习惯与人共浴。”只听乔郎君冷淡的语气传来。

      史筠左手摊开,右手捏拳,双手上下一击,先是面露赞同,但念及自己是在推拒,迅速换了副歉意面孔说道:“巧了,真是很抱歉啊温兄,我也不大习惯。”

      初次邀人,被拒绝后心中不免尴尬。就在此时,旁边声音再传过来,陌生声音面孔,想必就是那个秦郎君,侧目望去,秦郎君生得粗眉高鼻,皮肤黝黑,眉目间含着一股子嫌弃,说话时夹带地方口音:“陆兄弟,我可受不了这个,一帮大男人要洗浴作甚。”

      显然可见,陆瑾再一次被拒绝了。

      他和陆瑾两人先后被同样的理由拒绝,这样想想,还有些同病相怜的感觉,不,陆瑾还要再惨些,还被人嘲讽一番。

      温琅不禁轻轻笑了一声,略短促,很快便隐没下去,所以无人注意。

      曹先生说完后,还有贺先生来讲“算术十经”之一的《周髀算经》。

      贺老先生如今已至钟鸣漏尽的桑榆之年,驻着根老拐杖,花白胡子,颤颤巍巍走到堂上。

      温琅既是准备来此学习,自然对学堂的先生们都有个大概了解。据说他年轻时以明算科入仕,对天文与算术一直有钻研学习。

      只是,贺老先生到底当了个什么官儿这事……他自个不说道,旁人也不好去询问,于是乎,大家对此如今还是一无所知。当然这也并不算奇怪,毕竟明算科取仕的官儿太小,小到连史书都不曾记载是一个常见现状。

      不过,贺老先生虽老却勤,五日里总会来上两三日教授算术,也许这也是商户子明知无法入仕却还热衷拜于宣城曹先生门下的原因之一。

      堂前站定后,同样的,先是考较一番各自水平。

      蒙时须学的基础知识:数、方名(方向)、计(计算)、六甲(时间)和众人极其熟稔的《九九乘法歌》,毕竟若是背不过、学不来,再轻也得被先生的棍鞭戒尺抽上几下,疼得哇哇哭。若是幸运至极,说不定这副“师慈生孝”之景还能被恰巧路过的某个书画大家画入图中,传至后世呢。

      检阅完学郎们参差不齐的水平后,已确保他们皆有能力跟上他的进度,贺老先生也不多废话,直接进入正题:“周髀周髀,周为圆,髀为股……”

      今几日便学习的是《周髀算经》中商高定理及其测量之用。

      “故折矩,以为勾广三,股修四,径隅五。”

      “温郎君,温郎君?回神了。”最后一课已毕,温琅心内还在苦思贺老先生所提的问题,陆瑾那张大脸盘子倏地凑到面前告诉他,早下课了,连学都散了。

      “约好一齐去浴肆的,温郎君可莫忘了。”陆瑾眨了眨眼。

      对!贺老先生走后与陆瑾约好要去浴肆的。

      “某不敢忘。”说罢起身,和陆瑾去房内拿一应物事,当然也不必拿上太多。像浴具和澡豆都不必带,浴肆提供这些。真正必须带的,自然是该换洗的衣物与钱了。

      浴肆,说是在旁边,其实是在旁边的旁边的……旁边,隔上几乎整条街的旁边。路途难免比预算中更遥远。所以前往浴肆的路上,遇到叛逆少年被书生老父追着拿棍子打……什么的,也应该、算是不罕见了吧。

      “阿耶你这是迂腐!我怎么就非得考科举?我不擅长背那些之乎者也,就算去科举也考不上!”那少年脚下虎虎生风,偏生嘴巴上还留有余力,不服气地大叫。

      老书生没多少体力,实在追得累,停下来喘口气再继续追赶:“你这个不孝子,竟然敢说你老子迂腐,我就算打也要把你打出个之乎者也来!”

      “我将来可是要成为长平侯、冠军侯、鄢陵侯这般驱除戎狄、殄灭群丑、肃清沙漠的大丈夫,而不是满嘴仁义道德,却不做实事的伪君子!”

      他父亲听了自家亲子不着边际的豪言壮语,更是气愤:“你这小儿,竟还拐着弯儿骂你父亲,真是反了天了!”

      父子俩一路追追打打,旁的街坊邻居却是看好戏班看着父子二人。

      “他们怎生不劝劝?”温琅疑道,按照乡间邻里的惯性,住得熟了,家里事闹到家外,总会有人唱红脸来调和矛盾。

      “想来是见惯此事。再者,那父亲虽偶有几下打在小郎君身上,可依我经验来看,对那小郎君而言,几乎是不痛不痒。”陆瑾道。少年郎作个假模假样让他父亲消消气呢。

      说罢,陆瑾提了提左手的包袱慢悠悠地说:“温二郎君,我们犯不着管这事,再慢怠下去,回来时,恐怕天色便晚了。”

      浴肆门楣上有一把壶,以招徕顾客。大门两边贴着红对联:“金鸡未唱汤先热,旭日初临客早来。”

      跨入门中,付了钱,一人浴池用大石板堆砌而成,外设砖灶,灶上有大锅,锅旁竹管穿墙而出,辘轳引水出锅入池。特设一人专执爨,池水相吞,遂成沸汤。

      两人拒绝了迎上来的搓背人,困于一穷二白的经济现状,两人决定互帮互助。

      陆瑾一边帮温琅搓背,一边说道:“温二郎君,想来你我二人日后须做上几年舍友,抬头不见低头见,总是温郎君陆郎君地称呼实在麻烦。”

      “陆郎君想……?”到底是第一次与同龄人共浴,察觉到对方停留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温琅心里免不得有些不自在。

      陆瑾倒是大大方方,无一丝一毫的不适:“不如你我二人换个称呼,我行三,我朋友们都唤我陆三,温郎君如今是我朋友,不妨也这样叫吧,简单方便。”

      温琅点头应道:“陆三。”随后也照葫芦画瓢地说:“我家中行二,唤我温二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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