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光》六木叶

11、遇光

　　随后，那群女生便将江余寒踹到在地，牵制住他的双臂和脚，在他身上乱踹，那个女的不紧不慢地走过来，一直大脚用力地踩在他的脸上，然后拿开，挥动胳膊，在江余寒脸上狠狠扇了下去，一个红印子顿时留在江余寒脸上。

　　可能觉得还是不尽兴，她又瞄准他的腹部狠狠踹了下去。

　　不等他喘息片刻，又是一脚踢来，江余寒咬紧双牙，发出呜呜的声音。

　　“姐，要上课了。”

　　“松开吧。”那女的一脸嫌弃地拍拍手掌，“我说了，所以明天要把她带过来哦。”

　　说完，便一蹦一跳地离开了。

　　江余寒捂着肚子，撑着地面，让自己尽量站起来，他一瘸一拐地往墙面走去，依靠着墙壁将自己身上的灰拍走，然后从口袋中拿出一个白色口罩，戴了上去。

　　他走到墙壁面前，从上面取下来了个微型相机，按了暂停，放在口袋中。

　　*

　　江余寒回去的时候，已经上课了，他咬着牙，尽量走的慢些，让人发现不了他腿的问题。

　　回到座位，江余寒便看见桌上有张小纸条。

　　“你怎么了？脸上。”

　　江余寒握着小纸条，偷瞟了眼元夕，她好好地坐在这儿，做着数学题，但却有些心不在焉，心里松了口气。

　　“我不小心摔了一跤，擦伤了脸，有些不好看。”

　　元夕看着纸条上的内容，抿了抿唇，思考了片刻，随后从包里拿出来了只药膏。

　　她把它夹在一个本子里，那是她的政治笔记，这笔记是她昨晚在被窝里写到好晚才写完，本来自己是做了政治笔记的，但怕自己水平不够，她又看了资料完善了一下，笔记里还夹着张纸条。

　　“这是我的政治笔记，你看看，还有这个药膏是治疗跌打损伤的，我没用多久，但挺好用的，没过期，你试试，没几天就好了。”

　　江余寒捏着纸条，扭头看见元夕正在解数学题，表情专注，好像刚才这纸条不是她写的一般。

　　突感酸涩，江余寒仔细叠好手中的纸条放在自己口袋中，他抚摸着刚刚送来的药膏，感觉这药膏好像有了温度一样。

　　“谢谢。”

　　江余寒张口，但也只是做了个口型，没有声音。

　　他不知道这是为了什么说的，是谢谢她的药膏，还是谢谢她能来银滩，能让他再见到她。

　　但他能确定是，这是给她说的。

　　......

　　一周之后，银滩中学的通报专栏上赫然写着几个大字：

　　“周琪然同学，因校园暴力被学校开除，希望各位同学吸取教训，引以为戒。”

　　旁边还陪着她的证件照片。

　　一瞬间，一堆人围了上来，看见照片以及内容都吃了一惊。

　　杨晴当然也毫不例外，这种凑热闹的事肯定有她。

　　“我去，这是打了谁啊，能把她弄下去。”

　　元夕有些疑惑，这人有什么背景吗？

　　“我和你说夕夕，这个女生可是我们学校投资方董事的女儿，也是学校出了名的校霸，你不在我们班级群里你不知道，她的事迹可是在整个学校里出了名的。只要是她打别人，肯定就是别人的错，不管怎样，就算告到警察局里，她也能安然无恙。”

　　杨晴看出来元夕的疑惑，她唏嘘地啧了啧嘴。

　　“也不知道是哪个大神能把她给降了，简直是为民除害。”

　　“这么猖狂？”元夕有些吃惊，她平常没大和人聊过这些，所以对她们学校里还有这样的人物感到很不可思议。

　　“还有人能不怕警察？”

　　“她叔叔就是市警察局局长，一句话的事。”

　　元夕叹气，这个社会讲究人脉她不是不知道，但没想到人脉竟然能起到这么大作用，那以后如果做了犯法的事，不是也能靠人脉解决了？

　　无力感瞬时涌上心头，元夕不愿再想，拉着杨晴回了教室。

　　杨晴还在这儿想着是谁有这么大本事，便随着元夕回去。

　　刚进去，便看见偌大的教室只有江余寒一个人坐着。

　　学霸就是学霸，不问世事。

　　杨晴佩服地看着江余寒，但又突然一愣，想到了什么似的。

　　她依稀记得一周前江余寒好像找过她，是在□□上，自己当时还疑惑是谁加的自己，名字还是一串数字。

　　杨晴一开始还以为是骗子，刚想删掉，便看见他发来消息，说自己是江余寒。

　　当时自己看见这个名字都快吓傻了，她以为是重名，但后来他又发了一条，说自己是和元夕一个班的江余寒。

　　那时他给自己发了好多消息，问了好多关于元夕的事，一开始自己十分警惕，有一句没一句回着，但后来他好像察觉到了自己在胡编乱造，直接表明自己的来由。

　　杨晴这才知道元夕处于什么境况中，她告诉江余寒自己是怎样认识陈方的，后来陈方怎么来找元夕要笔记，还有陈方怎么来骚扰元夕，全部一五一十讲清楚。

　　之后自己便说要告诉元夕让她谨慎些，但江余寒没让。

　　当时还问他为什么不告诉夕夕，他说怕她会把这些原因怪到自己身上，心里会愧疚好久。

　　杨晴也不是那种死缠烂打的人，一听对夕夕不好，她也就没和她说，但奇怪的是，江余寒为什么会知道这些事？

　　而且听他这么说，感觉他比自己还要了解元夕一样。

　　自己和元夕相处了这么长时间，她才慢慢知道元夕是一个习惯精神内耗的人，自己有时候和她吵架，也都是元夕先道歉，她总是先反思是不是自己的错，或者直接说，她总是认为是自己的错，即使在双方都有错的情况下，她也觉得自己是事端的挑起者。

　　这也是为什么自己和元夕能当这么久朋友的原因，她太好了，和她相处，感觉她永远把他人放在中心，从来没考虑过自己。

　　所以自己有时就和她开玩笑，说她以后肯定是个恋爱脑。

　　那时元夕就安静地笑着，杨晴知道像她这么好的人，一定要有一个特别优秀的人才能配得上她。

　　那个人在哪里，杨晴不知道，反正不会是陈方。

　　陈方这个人财大气粗，脾气还不好，整天吊儿郎当的，他才不配在夕夕身边。

　　想到这儿，杨晴好像想起来一件事，她前几天在学校表白墙上吃到了个瓜，周琪然好像在和陈方在谈恋爱，但陈方和夕夕表过白。

　　随后自己顿时明白了什么似的，她一脸佩服地望向江余寒，他此刻正在纸上不知道在写什么，随后抬起头，笑着将纸递给元夕。

　　那还是自己第一次见江余寒笑的这么......甜，还有眼神，他一向都是冷冷的，生人勿近的样子，可刚才的眼神就像自己在电视剧看见男女主谈恋爱时的拉斯的眼神一样，但夕夕当时低着头没看见。

　　似乎发现了什么，杨晴瞪大了双眼。

　　怪不得他对这件事这么上心。

　　心里那股不明的猜想在暗暗生成。

　　......

　　办公室里。

　　周琪然在地上躺着打滚，口里还大叫着。

　　“为什么要我退学，应该是她退学，是他俩退学啊啊啊。”

　　周全看着周围一群老师和校长尴尬的表情，他怒瞪了一眼周琪然：“我不是早就和你说了，老实点儿。这次我也没办法。”

　　“为什么？为什么？他就是一个哑巴，你连个哑巴都治不了吗？你什么时候这么没用了？”

　　“周琪然，怎么和你爸说话呢？”张浩实在有些听不下去了。

　　“你算什么东西，滚！”没想到周琪然不仅没听劝，还顺带把张浩骂了一顿。

　　张浩听完看了眼校长，校长也尴尬地杵在那儿，他敢怒不敢言，只好把这气吞下。

　　“你让我怎么办，他是省厅日报的编辑，手里还那么多证据，你让我怎么办？你的事他一旦刊登在报刊上，不但是你，连我也完了。”

　　“那你就和大叔说把他撤下来啊！”

　　“我不想吗？我说了好几次，人家怎么可能会因为我的一句话就把人家的主力辞了？而且这是政府直辖，我如果再往下闹，政府肯定会知道这件事，那你之前惹的那些乱子就全抖出来了。”

　　“不仅是你，我，你叔叔全都得完。”

　　周琪然听完后，一脸懵地躺在地上，她没想到一个哑巴竟然有这么大的本事，把自己搞得退了学，还弄得爸爸对他一点儿办法也没有，如今自己为了避风头还要出省读书。

　　她攥紧拳头，双目猩红，恶狠狠地一拳锤在地面上。

　　......

　　下课铃响，元夕累的一头趴在桌子上。

　　今天上午两节连堂上的数学，昨天刚考完试，数学这次出的特别难，元夕没几个会的，但还好是一次测验，学校不改成绩。

　　昨夜元夕不信邪，硬是和它杠到凌晨三天也没解出来，今天上午两节连堂，老师正好讲了这套卷子，信息量太大，再加上昨晚睡得太晚，导致刚下课，元夕便再也支撑不住，趴在桌上睡了过去。

　　江余寒第一次见她累成这样，眉头微蹙，轻轻抽出元夕还握在手中的笔，放在桌上，又拿起桌角的水杯，悄悄起身去给她打水。

　　等自己回来时，元夕还趴在桌子上。

　　看来是真的累了，平常元夕如果休息顶多也就休息十五分钟，可如今都二十分钟了，她还没醒。

　　在上课铃响的前几分钟，元夕终于醒来了，她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努力使自己保持清醒一些，正想找自己的笔，便看见桌角上的水杯此刻已经是满满的了，在水杯旁还有一瓶小型的风油精。

　　她心有些触动，在老师进来的前几秒，飞速地和旁边的人说了声谢谢。

　　江余寒摇摇头，他低着头，额前的碎发有些长了，都快遮住了眼睛。

　　脸上的巴掌印也快消了，明天差不多就可以把口罩摘了下来。

　　窗外车流阵阵，柳树枝上生了新芽，随着风摇曳，草坪里今年新撒的草种也冒了头，放眼望去像是在巧克力蛋糕上撒了一层浅浅的海苔碎。

　　元夕望着窗外，微风掠过，带来些暖意，再没有冬日的寒风刺骨。

　　她舒了口气，看来，春天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