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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阿兹卡班的狱卒(2) ...

  •   在听说安多米达布莱克私奔的故事的时候,亨利埃塔 荣格22岁,刚刚结束自己的实习期,成为一名正式的傲罗。

      她那个时候在打理自己面前的瓶瓶罐罐:白藓、吐真剂、生死水、肿胀药水,砸出去会让人狂笑不止的哈哈麻痹气弹、燃烧后能制造出大量无害浓烟的干制草药……所有的药剂都在试管里用蜡封好,收容在一卷皮质的包裹里,像麻瓜医生的手术刀那样闪闪发亮。

      “布莱克。”她摇头微笑,伸手拈一拈垂落下来的深红色头发,染的,因为心情好。

      金斯莱沙克尔那个时候在他的最后一年实习期,右耳带一只大圈圈金耳环,晃晃荡荡,好像不声张他祖上的摩尔血统就不足以让他满载干活,“有什么人用了什么关系托你去找?”亨利埃塔的傲罗考试追踪是满分,这是穆迪主持傲罗资格考试以来第一个满分,足够在办公室的小圈子里传一会儿了。

      “我答应了,但是告诉他们痕迹全都被抹去了。”亨利埃塔在晃手里的显影剂,想哼歌,“布莱克们都是厉害的黑魔法师,他们家里人做不到的事情我怎么能做到呢?”但那个小姑娘真得厉害,她的所有踪迹消失的地方,某种意义上来说,像是被巨怪踩踏过一样——希望她不是真得想办法放出来了一只巨怪来为自己收尾,然而,说不定呢。

      “你好像不把这当回事。”金斯莱问这个问题有点像在试探。

      “两件事吧。”亨利埃塔把显影剂放回架子上,开始找自己的止疼片,“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有人把这当成了布莱克衰落的征兆?”

      “倒也不会。”显然这位沙克尔退缩了,斯莱特林总是非常害怕揭破和谐的表面。

      “如果真得在讨论安多米达的逃婚。”亨利埃塔找到了自己的止疼片,她把那只叮当作响的小锡盒放回兜里,“那么其实我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见过同学的意外死亡吗?”

      “听起来是什么霍格沃茨要关闭的大事件。”金斯莱看见了她的举动,“你真得要吃这么多止疼片吗?”

      “说得好像我有什么止痛片成瘾症。”亨利埃塔笑,伸手在自己摊开的胎牛皮包裹上掠一掠,为周末熬夜的成果感到相当满意,“我只是受伤了。”左肩胛骨的扭伤,问题不大,但也不小,需要休息一段时间不能出外勤罢了,所以她正好可以拿这个时间来做点必须的魔药,“不要觉得止痛药是什么坏东西,它能让你好得更快——有时即使是微小的疼痛,也会阻碍行动的意愿,长期就会导致伤处的肌肉僵硬。吃了止痛药,就能多运动一些了。”

      “你真得是斯莱特林吗?”从她的余光看金斯莱在摇头叹气,她能理解这种微妙的,痴迷表情,斯莱特林从来服膺强者,又羡慕那些潇洒自在的人。

      “从前帽子建议我去拉文克劳。”亨利埃塔在笑,把牛皮工具包用蜡绳捆好,“但我觉得那里太无聊。”现在她连斯莱特林也觉得无聊了。

      “我在学校的时候总是听他们提起你。”金斯莱看起来还想再把天聊下去。

      “恐怕不是什么好名声。”亨利埃塔打了个哈欠,“如果是说我很会算命这种话的话,就不要再说了。”怎么每个斯莱特林都用这种话来开头,她其实还想聊聊那个同学意外死亡的话题,然而金斯莱看起来却一心想要了解她。

      男人啊。

      意外死亡那个人是亨利埃塔的舍友,十六岁的阿斯塔娜齐 ,她教会了她自○。

      甘普家的大女儿带着圆框金丝边眼镜,平日素面黑袍、头发梳成光溜溜的马尾,全身上下毫无装饰,像套个垃圾袋出门——但其实却是个极繁主义者,寝室内和寝室外完全不同,她养了整面墙的蕨类植物,买根本看不完的成堆古书,收集梅森的蓝洋葱与皇家哥本哈根的唐草青花瓷器,谈论拿破仑和梅克伦堡的路易莎,床单上是层层叠叠的蕾丝和荷叶边,床下塞着成套的黄铜坩埚,仿佛不这么做就没有任何安全感。

      很多年以后,亨利埃塔看《白日美人》,突然意识到里面的凯瑟琳德纳芙和她长得很像。

      而十六岁的小巴蒂米乌斯和十六岁阿斯塔娜齐,有一种意外的相似。

      阿斯塔娜齐死得非常突然,只是在某一个大雨后的早晨从黑湖里浮了起来,面目浮肿,模糊不清,肺里面有水藻。连阿不思邓布利多得出的结论都是她死于意外,可能是为了挖一从湖边浸泡在水里的水仙花,或者贪恋一段美丽的浮木,被格林迪沃缠上了脚踝。

      所以她是死于意外,霍格沃茨没有关闭。

      而亨利埃塔知道她是死于无聊。

      当古书、瓷器、织物和自○都满足不了她的时候,她就被生活的无意义所溺死。

      所有这座城堡里面的人都是同谋。

      这就是坐在傲罗办公室里的小巴蒂米乌斯克劳奇。

      他也是十六岁,稻草的头发梳成整齐蓬松的中分,皮肤是光洁的奶油色,颧骨上一点点的雀斑,像一块点缀着焦糖的蛋白蛋糕,像每一个少年人一样体态轻盈,脖子稍微有一点点前伸,很可能是长期的伏案阅读与写作造成的——他的手指修长纤细,但是中指第一个指节变形,可能是书写带上的茧。

      阿斯塔娜齐死得时候亨利埃塔十六岁,现在她二十八岁。所以她已经知道了她亲爱的舍友之死有一部分是因为天资的愚钝,无法在巫师学校日常课业中取得足够的成就感,而在其它的小爱好上事实也并没有什么出众的感知,她无法承受巫师家庭长女所获期望之重,于是就慢慢溺毙于绝望,但为什么一个O.W.L.s拿了12个O的小朋友,也会如此呢?

      当小巴蒂克劳奇顺利毕业,进入魔法部的时候,亨利埃塔已经三十岁了,一个三十岁的女人,没有结婚,没有孩子,没有家庭,这意味着她进入了人生中的最好状态,也是最坏的状态。

      斯林杰克已经不想给她介绍对象了,曾经围绕着她的追求者都纷纷散去,只给她留下了一个“挑剔”的名声,她可高兴坏了。

      荣格是一个德国的小巫师家族,亨利埃塔的母亲姓罗齐尔,她从童年时代就被那些心思晦暗不明的表亲们环绕着,而她的母亲则传授给她那些在现在看来甚至可笑的“自我保护”技巧。她已经玩厌了这个世界的正常游戏,只想颠覆它的秩序。

      如果有人问亨利埃塔她为什么要去当食死徒,她很可能会回答,想当就当——但可能还有别的答案,就是她也有想要改变的东西。

      她对整个魔法部都不满很久了,这里颟顸,官僚化,父权主义,

      她希望得到一个更简单的,力量至上的,下完全服从下的,运行顺滑的机器。这当然是一个空虚的理想,但是她在伏地魔身上看到了可能,他即使打着纯血主义的旗号,但是对废物却从不手软。

      而当她发现所谓的沃尔普吉斯骑士团的权力结构和魔法部没有半分区别,而只是因为权力集中在伏地魔身上、而她是最优秀的傲罗之一才享受到优待和特权的时候,已经太晚了,她泥足深陷。

      于是,亨利埃塔就陷入了某种人生的困境之中,一个人打两份工,然而也正是在这个状态下她发现自己成为了足够左右战场局势的棋子,可以轻易决定一场小型冲突中的胜负两方,只要她决定要提供向两方提供什么样的信息。

      魔法部轻视她,但倚杖她,给她提供了至关重要的社会身份——首席傲罗是一个令人尊敬的职业,可以带来无法想象的便利,依靠着这架老旧的机器她那个讨人厌的家族和亲戚就奈何不了她。伏地魔需要她,却也握着她最重要的把柄,并且用那个把柄诱使她出卖更多——埃德加博恩斯一家的死和她脱不开关系。

      她泄露了那个地址。

      或许她可以说那是一个半公开的信息,有心人就可以知道,又或者说她可能觉得伏地魔可能只是想和这位年轻的凤凰社英雄谈谈。

      但这些都是无稽之谈,她知道自己为伏地魔在1978年的圣诞节用厉火摧毁博恩斯一家负有直接责任,在那种程度的黑魔法下不会有幸存者——除了在法律执行司值班的阿米莉亚。

      然而现在是1980年的夏天了,亨利埃塔的办公桌对面就是巴蒂克劳奇办公室的大门,门外有一张小桌,坐着小巴蒂克劳奇。

      因为战争导致的人手不足,十八岁的年轻男孩子现在可以直接以他父亲临时秘书的身份呆在魔法部大楼,直接就坐在继任法律执行司司长,几乎是魔法部里第二有权势的人的办公室外面。奶油色皮肤稻草色头发的秘书拿着尺子和铅笔,看起来正在认真给他的父亲做一份日程表。

      “好想去意大利。”亨利埃塔看着头顶旋转的电扇,手边的文件夹堆得有半个人高,全是那种出完任务以后的无聊文书工作,过程描述、审讯记录、经费消耗之类的纸头活。但是魔法部就是依靠着这样的东西运转起来的,即使是在亨利埃塔的实习期,档案室那位看卷宗的半退休老傲罗也是神一样的存在——据说他在和格林德沃的手下们的斗争中失去了一只眼和一只手,因此来管理档案。他总是能在遇到疑难的时候找到可能与之联系的旧例,还有那些实习傲罗们最应该学习的棘手大案曾经是怎么样被处理的。

      然而亨利埃塔还是想去意大利,因为从第二次巫师战争的正式爆发,她已经整整三年没有休过假了。

      “去哪里?”小巴蒂看起来不是很忙碌,也有心思和她说话。

      “西西里,锡拉库萨。”亨利埃塔想去那里很久了,办公桌的一角就摆着那片海湾的明信片,地中海从近到远由玻璃那样的浅蓝过渡到紫罗兰那样的深邃,亨利埃塔在空中张开五指,像个莎士比亚演员,“葡萄酒色的海水。”

      “他们不会放你走的。”他看起来有点想笑,在抿嘴唇。

      “我老了。”她往后靠,把办公椅的后背压得很低,“三年前我还会卷包袱就跑,现在我居然还会想我跑了这些卷宗谁来处理。”穆迪曾经告诉过她卷宗和报告是一名傲罗最宝贵的财富,因为最好的头脑也会遗忘,以前她从不信,但是她年级上来了。

      “我可以帮您一个忙。”小巴蒂笑起来的时候还带点孩子气的天真,“一个下午还是可以的,您可以到麻瓜伦敦去,哈罗德?玛莎?或者就在海德公园或者肯辛顿公园里溜达。”他她惊讶的瞪他的时候晃了晃手里的自来水笔,“12个OWLs证书,当然包括麻瓜研究。”

      “巴蒂啊。”亨利埃塔把桌子上的卷宗扯过来盖住脸,免得被空中的电扇晃得头晕,接下来要说的话低不可闻,仿佛也是说给自己听的,“我有的时候觉得,人生中大部分的工作都是一种准备,等待那个命定的感召时刻到来,每个人都只能拼命地往前跑。”

      “做好现在手里的事就好了。”他看起来把手上那张日程表填完了,把它塞进了身边的纸质文件夹里,回答的声音很轻,“因为事情永远不会有做完的那一天。”

      她现在明白他为什么会显得无聊了。

      九月的伦敦还有点夏天的样子,他们竟然单独一起出门了。

      小巴蒂克劳奇承诺了她一个空闲的午后,而他确实也完成了这件事。

      如果有人告诉三十岁以前的亨利埃塔她会和一个十九岁的男生一起出去,她只会认为这是一场笑话,而现在他们确实坐在肯辛顿公园湖边的一张长椅上,分享一份对半切开的吐司三明治。年龄上超过十岁的差异给她带来了一点安全感,以至于她可以吐槽整件事。

      “我有的时候会有一种巨大的虚无感,现在所有的东西都是他们对我的有意相让。”亨利埃塔抱着膝盖,这让她有一种安全感,小巴蒂给她的也是这种安全感,他还没有长成那扇门后办公室里坐着的那个男人,或者是私人格子间里的斯林杰克,可能穆迪会稍微好一点儿,但也不过是因为她是他最出色的学生,而非可能威胁到他的继任者,“我不会去想如果我是一个男人的话是否会有所不同,因为我也清楚的知道自己享受着某种女性身份的优待。”

      “亨。”她听见身边稻草色头发的男孩子如是认真的回答,“我觉得你比他们都强。”

      “年轻一代的男孩子们真是干净啊。”亨利埃塔这么回答,“不过我不知道你们拉文克劳的强是怎么定义的。”斯莱特林的强的意思是,这个人可以□□所有人,字面意义。所以当亨利埃塔拒绝了特拉弗斯的时候他显然是很意外的,他那个时候试图侮辱她的时候说了什么都忘记了,但是“傲罗荣格”这个侮辱性绰号似乎持续了很长时间,直到她真正成为一名实习傲罗。

      “尊重、信赖、不可侵犯。”小巴蒂的回答看起来干净而天真,“不会被任何人强迫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没有任何可以威胁到这个人的东西。”

      “那我恐怕要让你失望了。”亨利埃塔觉得自己过得像个笑话。

      “亨,我知道你可以做到。”小巴蒂的眼神里,有某种澄澈而柔软的东西,“我从来没有对那扇门背后的人抱过希望。”

      “只是因为他没有违背过你的预期。”亨利埃塔从来没想到自己以后会痛恨、后悔自己说过这句话,有些事情在没发生的时候是不能诉诸于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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