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瞳》千千泉

35、十方云霄阵

　　“你说他是故意装成动不了的样子来迷惑我，等机会逃跑吗？”乌寄不解，“既然这么狡猾，为何还会被我抓住？”
　　“谁抓谁还不一定呢？”吴珩轻哂。
　　“什么意思！”乌寄指尖拈花轻轻旋转，立在吴珩三步远的地方，歪头看向他。
　　“什么花都敢摘，越是漂亮的东西越麻烦，看来这一点你是忘干净了。”吴珩向前踏出一步。
　　乌寄莫名的有些怂，跟着后退一步。
　　“再大的麻烦不都有你在嘛，我不怕。我就想把它送给你，它勉强和你相配。”乌寄想，这厮是要发飙吗？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趁着吴珩没动手，马屁张口就来。
　　“勉强相配？如果我说，它是冯城水域所布的十方云霄阵阵眼，你信吗？”
　　“我不——”“信”字还在嗓子眼里，就容不得她不信了。
　　她动不了！！！整个人像是被钉在了原地。四周白晃晃一片，逼得她睁不开眼，喘息困难。
　　“吴珩——”一张嘴，冰凉似刀的水冲入口中，涌进了嗓子眼，呛得她泪如雨下。她的五官正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挤压，完了，完了！早知道摘什么花送人，这下小命就要送在这该死的十方云霄阵了……
　　吴珩立在原地，玉冠束发，白袍黑氅，腰间垂着的紫绒飞带，宛如劲松迎紫风。
　　他闭目凝神，双手掐诀，周身泛起淡淡白光，一寸一尺，从他脚下向四周扩散，形成了一个光圈。继而睁开了眼，一把捞住即将被水柱转走的乌寄，与一股巨大的力量拉扯，拉着乌寄一点点靠近他。
　　周边，两条大河无声涌动，一股神秘的吸力像天神的手，堆起高高的水墙，不断攀升，直逼云霄。
　　近了。明明只有咫尺的距离，却宛如千里之遥。
　　温软的身子贴着了他的胸膛。冰软的唇瓣触着了他的唇舌。
　　一颗盈盈的避水珠被他送进了乌寄的嘴里。
　　原本在垂死边缘的乌寄，感知到了清凉润滑的珠子划过喉咙，似有柔风掠过肺腑，扫光了所有的污浊，给了她一片朗月星空。
　　她在星光下睁开了眼。
　　她看到了吴珩闭着眼，长长的睫毛，浓密清整，黑如乌羽。她听到了微重的呼吸，感受到了灼人的气息吹在了脸上。唇瓣上滚烫的轻压，比毛羽划过更柔软。乌寄猛的一阵战栗，大脑嗡的像是炸开了什么。
　　她和吴珩，这是——
　　吴珩滚烫的唇正压着她的唇。吴珩有力的手正揽着他的腰。她感觉整个口齿间、空气里恍若都染上了淡淡的沉光香。
　　“呜——”乌寄想都没想，猛地去推吴珩，推不动。狠狠咬他唇角一口，多了淡淡的血腥味。
　　“别动。”吴珩睁开了眼，深邃的眸中迷蒙着薄雾，缭缭绕绕，让人看不清深浅。“想活着走出十方云霄阵，就老实点。”
　　“那你先松手。”
　　“松手你就被会阵中飓风绞成碎肉，信吗？”
　　“我不——”“信”字终没说出口，她和吴珩在窄窄的一团光晕里，脚下是一把放大的玉骨逍遥扇。飘飘悠悠在一片无垠的水面上。“我不——不松了。”她偏头，避开吴珩的正脸，眉眼鼻唇，无不如精雕细刻。
　　“说了别动。唯一一颗避水珠，它如今在你体内。近了我才能吸到灵力。”吴珩紧了紧搁在乌寄腰间的手，另手继续操纵缀着红宝石的白羽扇。
　　“啊？”乌寄极力忽视吴珩说话时胸腔的震颤，平复内心，缓缓转过脸来，“你你手里这把扇儿不就是我识海里那个家伙——”
　　“逍遥目前发挥不出多少实力。”吴珩瞅着这方几乎称不上空间的空间，他还得腾出一只手捞着眼前的人儿，以防万一，被飓风卷走。
　　乌寄忍着不说话，她比吴珩矮了大半个头。
　　才一张口说话，她的气息就喷在了吴珩的脖颈喉结处。
　　吴珩凉飕飕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别说话，也别动。”
　　两人宛如一体，乘着逍遥扇，一路无言。
　　她想看看周边的景象，就被吴珩一句“别动”制止。
　　乌寄自然不是乖乖听话的人，她越过吴珩的肩头，小巧的下巴触着右肩大氅领边的白色貂绒，痒痒的，乌寄极力忽略这样的瘙痒，看向周边。
　　他们正身处峡谷，水流激荡，奔涌似箭。两边崖高千丈，遮天蔽日。其间猿鸣不断，白鹤翩飞。继而飞奔到高悬的瀑布处，一跃而下。明明知道是在阵中，多是幻想，乌寄还是心惊肉跳，闭眼埋头在吴珩胸前。
　　吴珩双目暗光涌动，怀中的人一点也不安分，当了一阵鸵鸟，又换了左肩，偷偷抬起头来打量。
　　乌寄看到他们瞬间又到了雪山之巅。风雪肆虐，脚下的雪已过膝，举步维艰。差点儿冻成了冰棍儿。瑟瑟缩缩挪着步，哪料一步踩下去，雪骤然崩塌，片刻间就要倾倒。乌寄整个一哆嗦，悚然低头。
　　这一次还未埋首躲藏，就被吴珩一手掐着下巴，眼睁睁看着他低下头来，冰凉的唇角直通通压住了她温软的唇瓣。
　　乌寄瞬间如石雕，愣愣地看着吴珩。他气息有些不稳。
　　所幸吴珩的唇舌没有其他动作，只是静静地压着，胸腔渐渐趋于正常。片刻过后，吴珩抬头，风淡云轻地警告，“别乱动。避水珠已经撑不了多久了。”
　　乌寄吃了哑巴亏不好发作。看吴珩的样子，实在不像是吃她豆腐的人，人家只是吸避水珠的灵气，仅此而已。
　　乌寄未敢再动。
　　时间点点流逝。周边光景不断变幻。乌寄整个人开始变得昏昏沉沉，迷糊之际，她似乎听到了吴珩的声音。“别睡过去了，很快就到。”
　　她把头埋在吴珩胸口，深深地吸了口气，想借着沉水香唤回几分清醒，喃喃地问：“到哪里？”
　　“不清楚。”
　　“逍遥，用紫琼找到最近的阵眼出去。”吴珩知道必须尽快出十方云霄。用乌寄摘送给他的那朵紫琼，寻到最近的阵眼。
　　“谁是紫琼？”乌寄闷声问道。
　　“你摘的那朵紫色牵牛。”吴珩答道。
　　“嘿嘿，这下你倒是有问必答了。是不是怕我死了呀？”乌寄调侃道。
　　“死不了。”还笑得出来，应该死不了。吴珩把紫琼与逍遥扇一起握在手心，紧盯着四周的变化。
　　出现了！前方一片迷雾涌现，但吴珩还是看到了像伞状的微弱光晕，一闪一闪，明灭可见。
　　“乌鸦！我答应你这是最后一项任务。”
　　“嗯？嗯。”乌寄想说些什么，终于等到了吴珩的承诺，等完成这个任务，她就可以去见柳溪、柳云、藜妈，还有养父。但她没有力气了。
　　“打起精神来，再难受也挺住，听到了吗？”吴珩圈在她腰上的手拍了拍，算是安抚。
　　“嗯。”
　　吴珩不再犹豫，见手心的紫光已经被逍遥扇吞噬得差不多，“逍遥，冲出去。”
　　这是乌寄听到的最后几个字。因为，接下来一阵剧烈的颠簸震动过后，又是地动山摇般地晃动，四面八方涌来一股劲道，挤压着她，胸腔似是被碾碎了般。
　　痛。撕心裂肺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