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瞳》千千泉

31、探秘知止寺

　　乌寄使劲儿仰着头，鼻息吹在他的脖颈处。嘴角染上了一丝鼻血，有种妖艳的红。
　　吴珩不自觉伸出一指，压上她的唇瓣，湿湿软软，他一点点抹掉了那血，才收手。
　　躲在某处的鸟王，大气都不敢喘一声！它本就对乌寄没报什么希望。谁承想，也太不堪一击了，才一招就被整出鼻血来！
　　“你到底是谁？”乌寄挣脱了吴珩的手，拉开了些距离。刚刚那一撞，她还有些晕头转向。可她知道自己是来干什么的。
　　“……”吴珩转过身去，面向山湖。“我是谁，你不清楚吗？”吴珩声音有些暗哑。
　　“有些清楚，有些不清楚。”乌寄知道他是吴珩，吴氏少主，无首的头儿，逍遥扇的主人，还是能控制她进出识海的润下君，现在又是飒飒的主人。
　　“有什么不清楚的？”吴珩已彻底恢复往日的淡漠。
　　“你和飒飒是什么关系？”他和飒飒有什么关联。
　　“你守在这里就为了问这个？”吴珩转过身来，身后的落日已没，四周渐渐变得晦暗。
　　“嗯，就想知道这个。”乌寄想知道的太多了。程婆的眼、冯家的宴会、程忠霖的情况、紫风的下落、下一个任务是什么……嘿嘿，先问一个，再问下一个。
　　“无可奉告。过了今夜，动身前往冯家。”说罢也不见吴珩转身，反手向后丢给她一物。
　　虽知道不好套话，但仍有几分意料之中的失望。
　　乌寄手忙脚乱去接，气鼓鼓把东西拿在手里。冲着吴珩的背影，一番无声拳脚伺候。哼哼，叫你拽，踹你上西天，打不死你！
　　“再这般张牙舞爪，就扔你下去喂乌龟。”吴珩看着池中趴在石上缩着脖子、又探出几分的乌龟。一句警告让乌寄顿时手脚规矩了些。
　　这人是像是背后长眼睛了吗？乌寄心里纳闷。不过手里的这份绢帛，必定是完成下一个任务的重要信息。知道在这人身上问不出什么，乌寄果断回了寺庙安排给她的禅房。另寻他法。
　　吴珩独立池边，见月上林梢。
　　此时的他同夜色融为了一体。
　　“头儿，乌姑娘来了，我们要不要改变计划？”屯三一身夜行衣悄无声息出现在吴珩身后。
　　“不必。依计划行事。”
　　“好咧。机会确实难得，等了这么久总算能收网了。”
　　“坤二那边准备如何？”
　　“书呆子一切都已准备妥当。就等我们这边拿人。”

　　乌寄百无聊赖地躺在禅房木板床上，翘着二郎腿，将一切声音收之于耳。包括了吴珩和屯三一番只言片语的对话。
　　呵呵，她一直都知道吴珩在搞事情。坤二是无首门下第二翼，妥妥的智囊团。就不知道乾一被派往了何处。等后来知道了，乌寄却宁愿自己不知道。
　　此刻，她闲着也是闲着。
　　就等坐观一场好戏喽。
　　可这主角一登场，乌寄惊得眼珠子都快掉了。
　　梅姨。那个在太极楼上张口就来“公子可否婚配”的梅姨。
　　梅姨轻扭腰肢，推门而入。
　　她过于丰腴的身姿倾向一位在蒲团上打坐的秃头和尚。“哟，智青长老，你三催四请的把我邀来，现在却瞧也不瞧一眼，白瞎了我一番装扮。”说罢直起身子，用涂着丹蔻的手指抚上智青一张好看的脸。
　　智青深深吸了口气，睁眼瞧她。“走，快走。”
　　“知止寺现在都是你的了，怕什么？这么多年没见，我实在是舍不得走呢。”梅姨的手在智青脸上细细摩挲。
　　“你——放手——”智青深深闭上了一双有些泛红的眼，双手紧紧握拳。可惜他不能动。
　　梅姨的手已从他面上一路滑下，伸进了僧衣领口处。整个人缓缓蹲下，像是一株菟丝草，紧紧贴在智青身上。
　　乌寄看得小脸发烫，这，是一处什么戏！梅姨和那个智青，分明是种了合欢散。这戏难道是吴珩那厮编排的？
　　咦，怎么眼前变成了白茫茫一片？！
　　“我说姑奶奶，你三天两头就被关进来，到底是有多让主子不省心啊！”逍遥扇懒懒的声音响起，乌寄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吴珩那厮，竟把她关进了识海！！！
　　“说说这次是为了什么进来？打算待多久啊？”逍遥扇见乌寄一脸怒容，好心地召出茶点。
　　“他自己干的混账事，还不让我看！”
　　“主子做了什么混账事？”
　　“他让两个——”乌寄话说一半，回想刚刚那香艳的场景……
　　“乌寄，你还好吧？你发烧啦？脸通红通红的！”逍遥扇紧忙上前，拖着红宝石坠子贴上了乌寄的额头。
　　识海之外，吴珩眉目冷峻，看着意识逐渐清醒的两人。
　　梅姨面上潮红尚未退尽，一见眼前景象，又惊又羞。她被人算计了。算计她的人，隔着帘子，只能看到朦胧挺立的背影。
　　“说吧。当年吴氏家主夫人来寺庙是为了什么？”一位书生装扮的年轻男子温和开口。正是无首二翼的坤二。
　　“智青呢，你们把他怎么样了？”梅姨从地上的绒毯上坐起来，一手撑住身子。
　　“智青长老还是智青长老，倘若梅夫人好好配合的话。”坤二命人搬来一张椅子，供梅夫人坐。
　　“求子。”梅姨神色渐渐恢复平静。
　　“如果说吴氏少主没出生之前是求子，说得过去。”坤二耐心也足。
　　“还愿。”梅姨越发冷静。
　　“看来智青长老在梅夫人心中不过如此。”坤二笑着拿出一块红绣帕，“当年梅夫人走投无路，凭着这方绣帕，寻得了有情郎，找到了庇护之所。怎么，现在得了程氏庇护，就不再念及旧情啦？既然如此，我也愿意成全你的这番心意，直接送智青长老上西天极乐世界。免得再受红尘之苦。”
　　“你，你们怎么可以——”梅姨咬牙切齿。
　　“既然梅夫人都可以夜里寺庙会情郎，我们还有什么不可以的。”坤二的耐性渐失。
　　“既然你们想知道，那我就告诉你们。只不过，我凭什么相信你们会放人。”
　　“信或不信，是你的事。毕竟是佛门净地，我们不敢造次。”坤二笑得意味深长，递给梅姨一张宣纸和一根毫笔。“我替梅夫人磨墨。”
　　一刻钟后。
　　这张写得密密麻麻的纸送到了帘子后面的吴珩手中。
　　初冬，风寒似刀。
　　隔着窗，吹寒了人的脸。
　　“知道这个秘密的人，都死了。”吴珩看完，纸被抓成团，一片片碎在手心，化作飞絮落满一地。
　　“我知道是你，吴氏的小主子。竟这般心狠手辣！”帘子外的梅姨听了反而放宽了心，“你母亲当年留给我一样东西。她叮嘱我等到时期成熟，再把它完完整整地交给你。”
　　“你说的，可信吗？”吴珩的声音像是染了冷寒的风，飘散在屋里。
　　“你这是明知故问。想必你也知道我的经历。当时的知止寺，还只是一个小寺庙。我被智青收留在此处，你母亲消失，已有十九年了。在此之前我们一直有联系。你的秘密，在这个世界，还有一个人知道。另外我不确定你父亲知不知道。”梅姨知道她这一生，即便不死，也再没了自由可言。
　　“我会安排好你的去处。等时候到了，你再出来。”
　　梅姨听完，木讷地点了点头。再想说什么一抬头才发现帘子那头空荡荡的，没了那人的影子。
　　“你不必失落。我家头儿送了一份大礼给你，想来你今后也不会再寂寞。”坤二冲她眨了眨眼。也走了出去。
　　帘子缓缓拉开。
　　智青从地上从容站了起来，“你我之间，只剩缘分。”
　　自此，知止寺的智青长老还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