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瞳》千千泉

26、人狂必遭殃

　　不舍？遗憾？绝望？还是哀痛？他自己都理不清楚。
　　他指了指乌寄伤着的右手，但还是没有开口说话。
　　这家伙，难不成哑巴啦？
　　“知道啦，你放心回去吧。”乌寄知道他担心，灿然一笑，“我没事的。”
　　“穆公子——”程紫陌正想问要不要让她帮着看看他的病，穆知白摆摆手，又深深吸了口气，看了眼乌寄。便匆匆离去了。像是身后有洪水猛兽一般。
　　“嘶——”其实她也不扛痛的。这不，痛了。额间刺痛渐渐消去，手臂正火辣辣的灼痛难耐。
　　“靠山走了，还不给解药？”齐琴见乌寄全程把他们当空气，尤其是冯灵还在难受着，她就忍不住想要奚落几句。
　　“紫陌姑娘，东西我先替你们保管着，醒得再飞出来一只白鸟黑鸟的，到时想要再找回来怕是没这么容易了。”
　　乌寄直直地看着程紫陌。至于不相关的人，她懒得鸟她。
　　“那怎么可以？又不是你的东西。”你不鸟人，人来鸟你。齐琴第一个站出来反对。
　　“既然紫陌姑娘不反对，那我就先走了。”乌寄见程紫陌欲言又止，最后什么也没说，乌寄撩撩衣裙，转身就走。
　　齐琴一张圆圆的俏脸，涨得通红，哪怕是她那众星拱月般的二姐，也从未这等无视她。冯灵虽不是她亲姐姐，但待她向来亲近，逢年过节，都会给她寄东西，或是约一起见面。眼前这个乌寄，是个什么东西，不就是仗着有吴珩，狐假虎威罢了！更何况，上次她说要退出组织了，这次听二姐说，吴氏少主也要重回家族了。不过就是个丫鬟罢了！
　　越想越气，越想越壮胆。
　　于是，壮胆的齐琴伸出一臂，拦住了乌寄的去路。
　　乌寄好笑地看了她一眼。她跟在吴珩身边，对于无视他人这一点，学了个□□成，没想到竟是这么个结果。如果是吴珩本尊，定不会被拦的，哎，还是怪自己太弱。
　　“你是脑瓜子锈掉了吗？还是烧坏啦？没看到拦我路了吗？”乌寄也不是好脾气的人。
　　有时随口一句话，就是他人心上雷，一触就炸。
　　乌寄没想过，齐琴脑瓜真坏过。还是留下深深阴影那种。
　　这话一出，齐琴像是中了邪一般，呆滞了。眼空洞洞的，半张着嘴也不合上，像是要喘不过气来。
　　在场几人纷纷变了脸色。一个个站出来拦在了乌寄前面。
　　第一个站出来的是游子京。
　　游子京一直以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示人。看眼下这冷冽的眼神，乌寄想，难不成她刚刚无意间说的话，是真的？这齐家丫头，乍一看，天真无邪，活泼可爱。可在乌寄看来，冒冒失失的，说话不过脑子，就是欠收拾。
　　第二个站出来的是冯灵。
　　冯灵从冯梵怀中挣扎着起身，一副弱不禁风也要计较到底的样子。
　　第三个站出来的是冯梵。一脸怒容对着乌寄。
　　“还有谁，要站出来的？”乌寄一副“不怕死一起上”的样子，像历经风霜也不惧凝寒的青松，孤且直。
　　“你怎么对我是一回事，但你这么说七七，就不行。”冯灵在第一时间就吃了随身携带的药丸，渐渐的有了些气力，“乌姑娘难道没听过‘言恶损己’这句话吗？”
　　“听过。你自然也知晓它的上一句——‘言多必失’喽。”乌寄伸出雪白如葱根的指尖勾了勾唇角那一绺金发，“你想怎样不妨直言，不必借机生事。”
　　乌寄心里清楚，这些人并不会为了一句话真的为难她。如果真要为难，就绝对不是一句话的事。
　　她现在只想回离梦居。还真以为她是铁打的？不会痛吗？只是眼前的冯灵，一脸愤愤不平、要为冯灵讨回公道的样子，分明就是故意在拖延。
　　“乌姑娘就这么有恃无恐吗？紫风的事，我们今日该算上一算了。”冯灵刚刚得到确切消息，吴珩人不在子龟山上。不如合力除了这妖女，事后有爹爹和吴伯伯照拂，想必也不会拿她怎样！
　　俗话说，不看僧面看佛面，看来他们连吴珩这个佛面也不看了。
　　“我虽没什么倚仗，不过也没什么好怕的，风来随风倒，雨落顺水流。”乌寄面上无所谓，心里也有些忐忑，这个冯灵敢这么明目张胆对付她，必然是免了后顾之忧。该不会是吴珩那厮，一时半会回不来？
　　这也有可能。毕竟他出门前，就把她禁足在了离梦居。离梦居里除了那两护卫，必然是布了机关阵法的。
　　哎，这一刻，乌寄内心感叹，原来今日处心积虑把她引出来的，还不只一人！
　　“紫风的事，改日我亲自向他道歉。”
　　“道歉？人是死是活都不知道，你还怎么道歉！”齐琴愤然。那一句“脑袋是锈掉了吗”深深刺痛了她。她的大脑，小时候是受过伤的。但她不后悔，因为她救了子京。
　　“我能找到它。”乌寄不想再拖下去，她这具身体，绝对不能在众目睽睽下出问题。
　　“那就现在去找。”游子京看乌寄有心想走，他又似是想到什么，“或者交出解药，并向七七道歉。”
　　“如果我说不呢？”乌寄对紫风，愿意道歉，毕竟拔了人家的牙，那人也不错。至于解药，她并未痛下杀手，冯灵服下的药足以解毒，向齐琴道歉更不可能，左一句“妖女”右一句“妖女”，没敲掉她几颗牙，已经很客气了。
　　乌寄也懒得说。和这些人说再多，也没用。说白了就是故意找茬。
　　“那我们就只好教会乌姑娘一个道理——”冯梵幽幽开口，“死鸭子——嘴硬。”
　　“其实，活鸭子——嘴也不软。你们有你们的理，我也有我的理。要不要听一听？”乌寄向来心高气傲，不轻易折腰，但也绝不目中无人。乌寄心想，能拖一刻是一刻，打架毕竟流汗又流血，费力不讨好。真若避无可避，要开打，容她喘口气也是好的。
　　“呵呵，你倒是说说，什么理！”齐琴笑这个女子，不知天高地厚，都这个时候了，浑然不觉命在旦夕。惹了他们，还想全身而退？
　　乌寄眸光暗了暗。冯、齐、游三族的态度她看到了，程氏的月长石在她手中，未必就不会趁机下手夺回，她这次还真是不乐观呢！
　　果然，太极楼四周围满了人。看她的目光，就像是看将死之人的一种怜悯。
　　“你倒是说说，什么理！”其中也不乏冯、齐、游三族人，在下面起哄，恨不得她颜面扫地，一命呜呼。
　　“既然你们想听。那就都给我听好。我其他不多，就理特多。”乌寄一声轻笑过后，“天狂必有雨，”乌寄抬头看看天，碧空万里，“人狂——”她眸敛清光，如利剑出鞘，雪光寒照，“必遭殃。”
　　这样的气势，令楼下嚷嚷的众人纷纷闭嘴。
　　“说的就是你——”冯梵骤然出手。
　　只是这一次，想要突袭是万万不能的了。
　　屯三早已快若闪电，拦下了冯梵凶狠的攻击。双方再次缠在了一起。似是怕伤及无辜，或是一方有意为之，他们眨眼便飞离太极楼。
　　太极湖成了战场。众人只见湖水飞溅数丈之高，岸边有人被溅到了，顿时发出惨叫声。水滴粒粒坚硬如铁般，灼人、伤人。
　　“我再教你们一个理，”乌寄扫过眼前的冯灵、再看向游子京，最后看向程紫陌，然后她笑了。
　　可在程紫陌眼里，那笑，不再是春风拂柳般温和惬意。那笑，让她瞬间汗毛倒竖。细细瞧那眸子，笑意压根儿就未及眼底。那是黑云翻墨、风雨欲来之兆。
　　乌寄怒了。
　　“听好了。”乌寄说完，不再看任何人，只盯着头顶那天，空空渺渺，什么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