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瞳》千千泉

27、血战太极楼

　　“欺人是祸，饶人是佛。”
　　只可惜。乌寄难得苦口婆心、想要息事宁人一回，但结果并未如意。
　　“嘭——”一声巨响，不知是谁人落水。“唰唰唰——”无数黑衣人手持利剑，将太极楼围成了一个圈。慢慢向楼上逼近。
　　湖边有黑衣人持刀而立。屋檐上也有弓箭手蓄势待发。
　　乌寄看清了形势。她拖延是为了喘口气，那么他们拖延则是为了一切准备就绪，等收网。恐怕要让他们失望了。
　　就这样，拉开了这场血战的序幕。
　　游子京和冯灵退到了一旁。蒙四与乌寄背靠背，看着黑衣人越逼越近。
　　“姑娘，待会有机会，你先走。看他们这架势——”蒙四懊悔当时若是拦着乌寄不出离梦居，虽要费一番劲儿。不过总好过眼下。
　　“我都说过，我这个人，天生就不爱受委屈。偏偏要来逼我。”这是怒到极致的乌寄，面上反而平静如水。连带着周围的空气也都像静止一般。
　　“你是蒙四？”乌寄问道。
　　蒙四点头。
　　想不到竟是一个娇俏的少女。无首有六十四翼。乾一、坤二、屯三、蒙四、需五、讼六、师七、比八……均已卦象为名。每翼又分上三经下三经。
　　个个都是人中翘楚。
　　“是的。姑娘可是有何退敌妙计？蒙四但凭吩咐。”
　　“生杀之本始、神明之府，皆在阴阳。此湖名为太极，看来是天不亡我。阴静阳躁、阳生阴长、阳杀阴藏……你可明白？”形势不容乌寄多言。乌寄料想，无首的精锐，该有精锐的实力。她从吴珩那里，接触了一些无首的阵法。
　　当时的吴珩，默许她接触，是不是就是以防类似今日之事？
　　“明白。要不要召回屯三？” 聪明人与聪明人打交道，话说三分足以。
　　屯三此时，一刻也没闲着。短短刹那，已和黑衣人斗到了一起。
　　“嘭”“嘭”“嘭”如鼓点落下，不断有黑衣人落入池中。
　　密密麻麻的箭雨之中，屯三如大鹏展翅，落在檐宇高处，一招一式，杀伐果断。风神腿一扫，劲道巨大，无一落空。
　　场面开始失控，箭雨纷飞中，势必没有照拂无辜的看客。人群涌动，大多急着逃离出这个生死场。也有部分，料想着有所依仗，或是为了颜面，立于原地，颇有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的风范。
　　惨呼声不绝于耳。
　　弓箭手的威胁顿时少了大半。
　　屯三冲乌寄点点头，“他们交给我。”
　　不知是冯灵还是游子京下的命令，黑衣人落步如钉，进步如风，手中长剑刷刷刺向乌寄与蒙四。
　　乌寄与蒙四同时跃起，踏剑身如横波，眨眼间飞出太极楼。横扫从湖案掠起的黑衣持刀人，一东一西，借水为势，聚阳为柱。
　　乌寄化气、蒙四成形。
　　乌寄手中金乌一点亮过一点，顿时像是被点燃了般，急速发酵，射出一道璀璨的金光。
　　寒极生热，热极生寒。
　　太极湖上，湖水与金光，相互交集，接合后飞速旋转，扩成了一个越来越大的旋涡，一丈，两丈，三丈，急速蔓延。真正出现了一个阴阳八卦阵。世间最诡异的牢笼。
　　凡是入阵了的，想逃也逃不了。
　　那些正要扑上来的，想撤也来不及。
　　短短一瞬间。太极湖上，血雨霏霏。太极湖边，杨柳依依。

　　与此同时。
　　穆知白刚出柴门清梦，撑着门框，“噗哧——”一口压在嗓子口的热血，像是压抑久了，如同冲破顽石的深泉喷洒而出。一滴滴，一点点，暗了青色大氅，红了月白长衫。
　　人是彻底清醒了。面色苍白，嘴唇带紫，额头浸着冷汗。穆榛见着自家公子这幅模样，心里难受得紧。怕是经这一刺激，刚刚养起来的身子，怕是又要功亏一篑了。
　　“返回去，她有危险。”穆知白抓在门框的手指一点点收紧，纤长有力，骨骼分明。
　　“可是公子，你再不赶回无花冢闭关修养……好不容易找到乌姑娘，您更应该爱惜自己的身子。”
　　“就是好不容易找到，才要好好珍惜她。哪怕是豁出性命，也——”穆知白没法欺骗自己，他不想死。
　　但他决不能让乌寄死。
　　“公子，你要相信乌姑娘，更何况，还有那位吴氏少主，您也知道，护乌姑娘周全于他而言有多么重要。”
　　“听我的。”穆知白知道穆榛所言不假，吴珩一直把乌寄护在身边，最终是要借乌寄的重瞳之力去全毕生心愿。可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五族找到了重塑瞳人的法子，将乌寄取而代之，也不是不可能。
　　“公子，恕我不能答应。我会安排您早先准备的人手接应乌姑娘，但是您，必须回无花冢，只要公子能保命，要打要杀，任凭发落！”
　　话说完，穆榛已经出手如风，穆知白在惊怒中合上了眼眸。
　　“咕噜咕噜”马车声起，接着便风驰电掣般消失在了子龟山。

　　乌寄手握金乌，脚踏紫荷，金发飞扬，红裙舞动。成了太极湖上最耀眼、也是最要命的风景。
　　“都死了！竟然都死了——”冯灵喃喃道。一波一波的暗卫，全都死了。
　　留下来的看客，也死得差不多了。剩下没倒的，或多或少，都是借助宝物护体。
　　他们也是这般借着身上的法宝，避开了嗜血的古怪阵法。
　　无首，仅凭两个护卫，再带一个乌寄，就搞出这个大个阵仗，果然深不可测。
　　“此女留不得，迟早是五族劲敌。”游子京眸光寒凉。
　　“想不到金乌铃在她手上，还有她脚下那朵紫色荷，不知是个什么灵物，若不是有它，妖女怎么可能在水面上如履平地。什么好东西，都在她手上！”齐琴的嫉妒令她更加愤慨。
　　“那是她平日戴在头上的那朵紫色花。是个灵物，只不过这次也是强行化身，撑不了多久的。”冯灵还不敢确定那紫花为何物。
　　“可是，你们也看到了，此刻的太极湖，就是一片死域。”程紫陌看着几乎杀疯狂的乌寄，还有那两名护卫，她知道，这一次，他们程氏再也没法独善其身。
　　“那倒也不尽然。太极湖上是死域，太极湖下，我看未必。”冯灵眼里也闪过一抹狠厉。她从怀中掏出一物。
　　白鸟。
　　那只抢夺月长石的白鸟？乍一看，就是。不管是与不是，程紫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灵儿，你为何这么做？”明白归明白，还是忍不住心寒。他人不知月长石的紧要，她冯灵一定知道。阿弟未死的秘密，料想是瞒不过五族的。她待冯灵一片赤诚，冯灵却派灵鸟暗中抢他们程家的月长石……
　　“紫陌，这一点我稍后解释。眼下我们应该先解决的——”冯灵伸手指向稳稳立在湖中央，金光罩身的乌寄。“是她。她撑不了多久了。”
　　白灵鸟自她怀中飞起，顿时化作流光。一头扎进太极湖底。
　　蒙四面上一惊，她脚底的水纹如同开裂了一条缝。
　　乌寄自然也看到了。
　　她瞬间便猜到了，万物资始，五运中天。布气真灵，总统坤元。寒暑驰张，生生化化。而这太极湖，正是这白灵雀的化生池。
　　“罢了。既然此阵已破，留些精神力。”乌寄是真的撑不住了。若不是小紫突然从她头上飞落化身为紫荷，给了她和蒙四支撑，哪能这般受得住冯、程、齐、游的车轮战。她被冯梵打断的右臂，已经完全没有了知觉。应该是要废了。
　　吴珩啊吴珩。你最好有像样的理由，非得在这个时候离开。
　　“姑娘，待会你先走。我和屯三留下断后。”
　　“一起。走一起，留也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