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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初逢穆知白 ...


  •   日头当空,正是晌午时分。
      飞鸿阁也迎来最热闹的时刻。
      乌寄这才打量起宛城人交口称赞的飞鸿阁。地理位置偏离了街口人流密集喧闹处,依然把人流引向了这里。外头排起了长长的队伍。都是排队用餐的人,果真一位难求。更何况像是这样的雅间。桌是上好的梨木桌,方大古朴;香是上等的甜香,清远味幽;花是上等的名花,叶如剑芒;画是最雅的画,山水竹石,迎风带露。
      吴珩果然就是吴珩。在宛城也能混得这么得心应手。
      “来这里的人,最能享受。吃,是一大享受,看,是一大享受,闻,是一大享受,聊,也是一大享受吧。”乌寄也端起面前的茶,一口闷。
      吴珩看着,伸出一指摁了摁额头青筋。“什么时候才能学得文雅得体点。待会跟人家学学。”
      “人家?你果真约了位佳人啊,那我就不在这里杵着了,平白惹祸上身事小,坏了你的计划才是事大,别弄巧成拙。”
      哼。约了佳人,就这样按奈不住左瞧右瞧的,竟然还嫌弃她?算是高看了你——吴葫芦!乌寄内心愤懑不已。
      “……”吴珩不语,嘴角微扬,那如墙角梢头杏花般的笑意不难发现。当真是一段好春藏不住啊。
      想想两年前,自己在他面前做小伏低,又是送吃的,又是送花,他也是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
      乌寄越想越不对劲儿。她这是在干嘛?气什么?他笑与不笑跟她有什么关系!她干嘛要关心这些!美目一扬,瞬间便有了决定。
      乌寄重重放下杯子,尚未饮完的茶溅了几滴出来。“哦,下手重了,不好意思呀!”嘴上说着不好意思,手上和脸上可没看出一丁点的不好意思。
      “我饿了。不能再陪你等佳人。”
      她不去看吴珩那双看似沉寂无波,又暗涌深流的眼。
      看了的话她还是有点怂的,被这么紧盯着,脸上的淡然也快撑不住了。紧忙端着桌上的一小碟零嘴,正是她喜欢的酸梅,摆摆手走为上策。“不要忘了付这个碟子的钱哦。”
      乌寄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出了飞鸿阁。头也不回地走了,步子越迈越大,不去细想心里那些酥酥麻麻的感觉。
      吴珩起身,在她原来坐着的湘竹榻上坐了下来,寻着她背影时,那看似漫不经心的一瞥,晦暗不明。
      “燕子桥上燕子飞,无花冢里无花寄。”
      乌寄出了飞鸿阁,听到这句似有意夹带她名字的诗句时,正饿着肚子想要找一家馆子饱吃一顿。
      任乌寄心再大,也不得不忍着饥饿停下脚步。刚刚的声音诡异地在她耳畔响起,似远似近,飘忽不定。来者如此煞费周章,为的就是引起她的注意。
      她打起十二分精神,微微眯着眼睛,扫视四周。这是一条相对于万象街和飞鸿阁,都要僻静些的街。午时已过,正是人们犯困的时候。两旁的酒家铺子只有稀稀疏疏的人走出来,临墙有几株大柳树,每一株树下皆有一片阴凉地,三五人围在一起,有持着烟斗闲聊的,有眯眼打盹儿的,多是中年男子和老人。他们的身边停着堆满货物的板车,也有拴在近处的驴子。
      乌寄的目光,最终停留在一辆街角的马车上。马车四角挂着铃铛,偶尔有风吹过,叮当作响,落在乌寄耳中,是那么悠远空灵。车夫是一名中年男子,体格健壮,执着缰绳的手青筋分明,任乌寄的随意打量,眼眸始终低垂。
      乌寄知道,正主就在马车帘子后面。乌寄也不出声,正和马车上的人僵持着。怎奈“咕噜咕噜”声起,她矜贵惯了的肚子接连两次捣乱,像那石子落山泉。
      这时,马车的帘子从里头掀了起来,那是一双修长的手,骨骼分明,有些瘦削。
      乌寄摸了摸肚子,看向马车的正主。一名年轻男子,头戴黑色兜帽,身披大红斗篷,只看得到高挺的鼻梁和薄而好看的唇,只不过唇色偏暗,脸色多了几分苍白。愈是这般半遮半掩,愈惹得人想要一睹真容。
      既然相持已打破,乌寄也不再迟疑,一个闪身便到了马车跟前。
      男子唇角微勾,取下兜帽。长眉乌目,温润俊雅,红色斗篷下是一袭月白色长袍。只不过明丽的颜色也难以掩盖他的苍白孱弱。他原本寂然的眼眸里,在看到乌寄的瞬间,多了一些流动的光泽,恍若江心里细细碎碎的星光月光,逶迤起伏好一阵。
      “在下穆知白,在此恭候乌姑娘大驾。”声音似是那清潭浅溪中的圆石暖玉,令人听之如沐春风,又像是瞬间把人带入了深山幽林,躁着的心也跟着静下来。
      乌寄尚未来得及应答。又听道:“在下已备好酒菜,替乌姑娘接风洗尘。还请乌姑娘略赏薄面。移驾无花冢”穆知白正要起身邀请,引发一阵轻咳。
      “多谢穆公子盛情邀请,乌寄求之不得。”说完越过车夫,利索上了马车,在穆知白对面的软榻上翩然落坐。
      “乌姑娘果然胆识过人。”穆知白说完,一手抵着唇角,压下想要咳嗽的冲动。
      “我这叫识趣。方才若不应了公子上这马车,想必没那么容易脱身吧。”乌寄放下手中从飞鸿阁带出来的小碟子,目光扫向驾车的中年男子,略作停留,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他叫穆榛。”穆知白微笑着向乌寄介绍。
      乌寄点点头,又自顾自从小案几上的青瓷茶壶里倒出一杯茶,闻了闻,递给了穆知白。“这茶,适合公子喝。”
      “乌姑娘可是闻出了什么?”穆知白倒也不拒绝,慢条斯理地接了过来,淡淡一笑便喝了下去。
      “此乃半夏与厚朴、茯苓、苏叶、生姜熬煮而成的汤药,公子痰气交结、咽中梗阻,吞之不下、吐之不出,如梅核塞于咽喉。”乌寄捡起案几上的小碟子,边说边摩挲着。
      “乌姑娘所言不虚。想必也知道,我这病,若想要痊愈,还得去心病才行。”
      “不错,公子这病确实需要静养,不宜操劳过甚。公子今日来找我,莫非公子这心病与我有关?”乌寄敛了笑容,眸光清冷,直视穆知白。
      “诚然不假。只是在我向姑娘坦白之前,还得委屈姑娘一番了。”穆知白就像在和熟悉的友人说着些无关紧要的话,淡然又不失优雅。
      可乌寄感受到了浓浓的杀意。这杀意正在快速逼近马车的方向。
      “委屈也不是受不得。只不过,我这个人不爱受委屈罢了。”风从马车窗里渗进来,吹乱了乌寄鬓角的发,“起风了呢。”
      “可人生在世,又哪有不受委屈的。”穆知白也挑起马车帘子,向外看去。
      “这般来势汹汹啊!”乌寄透过帘子,看到了几缕黑影急速掠来。她淡笑着捋了捋鬓边一绺发丝,“是你招来了这些人?”
      “他们是我兄长的人。”
      “你就不怕我先杀了你?即便杀不了你,同归于尽还是做得到。”乌寄垂眸,看着手中的小碟子。
      “你不会。人生苦短,你我都是惜命之人。更何况让姑娘受这番委屈的,不是在下,再者你想要得到月长石,我恰好能替姑娘打打掩护。”穆知白依然淡笑,补充道,“况且我相信姑娘的本事。必不会让我们委屈了去。”
      乌寄内心轻哂,好一句“必不会让我们委屈了去”,不仅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还把她捧得老高老高。什么叫“必不会”?也不想想,突如其来的杀局还得让饿着肚子的她来破,有多过分!事后必定要好好跟他算上一账。
      话刚落,帘子就从外边挑了起来。车夫青筋分明的手,像是蓄势而发的利爪。
      “我替你拦下这委屈,你得好好报答我。”乌寄弯身出了马车,抚了抚裙摆,无视那些越来越近的黑影,轻描淡写道,“这就是燕子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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