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风雨录》原初拾

54、第 54 章

　　日月星辰十三下士，大多都是独来独往。不过，说来也怪，苗晋玉因蓬忆灵加入日月星辰，却与宋若雪推心置腹，似乎她们有过类似的遭遇，有些惺惺相惜。

　　苗晋玉会自尽，大概是想明白了，自己孩子的尸骸早就化作世间尘土，再也找不到了，心灰意冷，加之被抓，定会受到非人折磨，便想要早些解脱。
　　只是这些理由，对一向惜命的宋若雪而言，恐怕不能接受。
　　于是，游故渊道：“不知道。”

　　宋若雪眯起眼睛，长剑对着他：“她死之前见过你，你怎会不会知道？”
　　游故渊道：“我与她不过谈论了一些过往之事……确实不知道她为何想不开会自尽。”

　　宋若雪不以为然笑了笑，随后目光看向他身后，说道：“既然你不说，那就只好将你带给教主了。”

　　四人间的气氛因她这一句话，又开始凝滞。
　　余红笺抬剑，打算再次动手。
　　游故渊按住她的手，神色凝重道：“这是我与他们之间的事，无需你动手。你先去寻桫椤，待我这边事了后，我再来寻你。”

　　蓬忆灵冷着一张脸说道：“你以为走得了吗？”
　　余红笺回她一个不屑的笑：“在杀了你之前，我不会走。”

　　一阵风过，后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仔细辨认，还有诡异的脚步声和一连串沉重的呼吸声。
　　有什么在慢慢靠近。

　　游故渊察觉到了，却没有往后看，他面如土色，抓着余红笺的手，用了很大的力气，他语气变得惶恐不安：“这次听我的，你先走。”

　　余红笺从未见过他这般失态，双目不定，局促不安，他手掌贴着自己的地方，犹如烙铁般滚烫。她低声问道：“你难道怕了她们不成？”
　　因紧张，游故渊话语速度加快：“我不怕她们，只是在此的人不止她们，或许，还去堵汪晗昱了，他带着昏迷的桫椤，应付不过来，趁他们还未走远，你最好去帮忙。”

　　余红笺微微侧过身，凝视着后方越来越近的声音来处，她心里涌上一股不好的预感：“这声音像是野兽……臧锐？”

　　蓬忆灵甩着鞭子，沉默着看着他们。
　　宋若雪举剑不动，说道：“姑娘，看在同为女子的份上，好心提醒你，你再不走，就来不及了。日月星辰对知晓我们身份和面貌之人，向来是杀之后快，你似乎跟在游故渊身边许久了，早就是我们要杀的目标了。”

　　蓬忆灵别过脸，轻哼了一声。
　　她正前方树木茂盛之处，传来一声老虎的吼叫，已经能看到臧锐的身影跟随在老虎身侧。蓬忆灵勾起嘴角，鞭子瞬间甩了过来。

　　在余红笺正要躲开之际，游故渊抓住了鞭子的一头，然后单手一挥，无数粉末撒向了蓬忆灵。
　　“快走。”游故渊急切说道。

　　“可是你一人对付他们三个……”余红笺咬紧下唇。
　　“不会有事。”游故渊说着，扣住余红笺的肩膀，一个旋转，将她甩了出去。

　　顷刻间，余红笺便到了三丈之外。
　　游故渊周边的粉末还未散去，他们的身影淹没在粉末中，看不清了。但不远处，那一人一虎的身影越来越清晰。

　　余红笺最后深深看了游故渊一眼，急步离开了。

　　这时，她还没意识到，这一别，他们差一点就生死永隔了。

　　**
　　余红笺找到汪晗昱和桫椤时，他们正跟日月星辰的人交手，那人余红笺记得，是车弼。
　　汪晗昱手臂受了伤，鲜血顺着手指滴落，与车弼过招时，动作有些迟缓。而桫椤昏迷后初醒，应付车弼也有些吃力，两人明显处于下风。

　　余红笺正要加入，车弼已经看到她了，在打掉汪晗昱手中的乐器后，飞身到她面前，那张看着熟悉的脸上，露出一个戏谑的笑，他说道：“你是不是不记得我了？”
　　余红笺有片刻迟疑，在桫椤面前停了下来，警惕地看向车弼。

　　汪晗昱捂住手臂上的伤，拧着眉道：“你们认识？”
　　顿了顿，他语气沉了下来，眼神中带着防备，“你们是一伙的？”

　　余红笺还未开口，便被车弼抢先道：“你可知一直跟她一起的那位游大哥是何人？”
　　汪晗昱忽地福至心灵：“是邪/教的游故渊。”

　　“正是。”车弼拍了一下掌，赞许看了看汪晗昱，“你很聪明，想必也猜到了余姑娘是什么身份了吧？”

　　汪晗昱手中的箫指向余红笺，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难怪你们非要与我同路，臧锐定然也是你们使用诡计救走，还害死了我那些同门。”

　　余红笺解释道：“你别听他瞎说，我根本不认识他，也不是邪/教中人。”
　　汪晗昱道：“你敢说你的游大哥不是游故渊？”

　　“……”
　　游故渊的身份，余红笺的确是有意隐瞒，她理亏，闭了嘴。

　　桫椤迟钝明白了当下的情形，几步挡在了余红笺面前，替她辩解道：“红笺是我的同门，她绝非邪/教中人，我可以作证。”
　　汪晗昱道：“你与她多年未见，怎会知她如今是不是加入了邪/教，她又与游故渊那般亲近。游故渊是何人，江湖通缉的邪/教十三下士之一，桫椤，你虽时常犯糊涂，但此事可不能糊涂。”

　　“我……”桫椤似被说动，又往前走了两步，站在了汪晗昱身侧，她看着余红笺，问道，“红笺，你不要骗我，你真的已是邪/教中人？”

　　余红笺被冤枉，怒火中烧，想着解释不通，索性水袖一甩，朝着正乐呵呵看热闹的车弼攻了过去。
　　车弼往后一跳，躲开了水袖。

　　下一刻，余红笺便欺身而上，两人瞬间便过了十几招。

　　桫椤跟汪晗昱退到一边，她说道：“汪公子，红笺看着与那人确实不认识，否则也不会招招致人要害，我们误会红笺了。”
　　汪晗昱却一脸严肃：“如今江湖大乱，为了自保而背叛师门之人数不胜数，谁知道他们是不是在做戏。”

　　上百招后，余红笺体力不济，落于下风，她看准时机，抓住车弼的一把青松匕，反手朝他扔了回去。
　　青松匕擦着车弼的脸颊飞过，划出一道血丝。

　　余红笺退到桫椤不远处，手摸了摸腹部，再抬起手来时，手心沾上了一圈血迹。
　　“你受伤了？”桫椤高声道。

　　余红笺翻了个身，躲开车弼另一把青松匕，等稳定身形后，车弼忽地迎上前，又是一把青松匕抵住了余红笺的脖颈。
　　“别乱动。”车弼气息微喘，语气却轻佻，“小心割破你这漂亮脸蛋。”

　　青松匕冰凉的触感与肌肤相贴，余红笺往后仰，青松匕很快又贴了过来，她认栽：“你要杀了我？”
　　车弼无辜道：“我可没说要杀你，我们可是一伙儿的。”
　　余红笺骂道：“鬼才跟你一伙，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车弼却收起了青松匕，凑到余红笺耳边，小声道：“美人儿，我怎么舍得下杀手。我还不忍心看美人被蒙在鼓里，把仇人认作大哥。”

　　余红笺盯着他：“什么意思？”
　　车弼挑着眉道：“你可还记得余绿烟？”

　　余红笺的脸上闪过一丝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