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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 32 章 ...

  •   原本,这一切对他来说并不算多大的问题,但是到了夜晚,尤其是这样寒冷的深夜,又越发不一样了起来。
      文明的造物围绕着他,它们寂静而沉默,如同长了眼睛,凝望着他。周围安静得没有声音,龙套也不在。
      在这种莫名被包围的异样感种,灵幻新隆浑浑噩噩睁开眼,他感觉自己好像又回到了幻境加油站的值班室里,冷风顺着缝隙往里灌入,他冻的受不了,抱着玩偶把自己埋在被子里挺过高烧,蜷缩得紧些、更紧一些,好像这样就能让伤痛远离。
      微小的声音无法被听见,越是这样,他越发压抑自己的呼吸,后背像要折断了一样疼,那是电击棍击打过的缘故,喉咙里里疼痒不止,异物侵占的怪异感还留在神经上,让他忍不住干呕。电击棍,那可怕的东西伸进了那么深的地方,好像要将他捅穿。视野里的景物旋转着融在一起,堆成了废弃工厂门口望着他的龙套的样子。
      薄冷的,怜悯的,无动于衷的。
      窗外似乎有树叶沙沙的声响,灵幻新隆猛地睁开眼睛,他翻身坐起,揪着胸口大口呼吸着。周围是自己房间的景象,他已经离开了那里,已经出来了,安全了。
      台案边上一盏沁凉的灯光,这里是他的家,他安全了吧?
      下头有一些窸窸窣窣的动静,那是树叶摩擦的声音,又或许是别的什么,灵幻新隆眼前交错着奇异的影像,有逆光的身影,有挥打下来的电击棍,还有刺穿他四肢的餐刀,这些东西在他神经上跳跃,在他的身体里搅动,把他弄得乱七八糟,他没能忍住,冲进卫生间呕吐了起来。
      晒过的毛巾此时冰冷得像一块铁,他抓了两下都无法抓下来。把水流开到最大,迸溅的水滴很快沾湿了衣襟,他跑得太急切没来得及穿外套,浑身冻得哆嗦,扶着水池的手指尖泛上了青紫。
      太狼狈了。
      阳光无法照的角落里,灵幻新隆把白天吃的东西全都吐干净了才稍微好了一点,灵幻新隆脑仁胀痛,伏在洗手台前看着镜子里面色惨白的自己,心想,我到底在干什么,这样胡思乱想折磨自己有什么好处?
      的确如此,他这些行为除了伤害自己,没有任何作用。这时,他眼角的余光在镜子中看见了自己手腕。上面有一道伤。
      喵挠的?不会,他们家没有养猫。
      为什么有伤痕?那个位置……好像是他自己划的。是的,在医务室里,他找到了一把美工刀,想要通过自杀来逃离幻境,所以试着在手腕上划了一刀。
      他望着镜子里那道伤口,浑身开始颤抖,他不敢移开视线,也不敢低头确认,只是一把捂住了手腕。
      不可能,他已经从幻境里出来了,那里不可能有伤口,绝对不应该有伤口!
      对了,遮盖住就好了,只要分不清那里什么时候有伤,是不是就证明自己已经出来了?
      影山茂夫拿着退热的药进来,发现师父并不在床上,听见卫生间里有水声,喊了一句:“师父?”
      没有回应。
      他一惊,曾经的心悸再一次缠绕上来,他放下手里的东西,跌跌撞撞冲向卫生间拉开了门。他看到他的师父坐在马桶盖上,手背在身后,抬头看了他一眼:“是龙套啊。”
      师父好像松了口气,声音却抖得厉害:“干什么这么紧张,我就在这,哪里也没去,出去帮我把门带上。”
      影山茂夫一点没听,他鼻尖缭绕着浓郁血的味道,强行拉出了师父的双手。师父一只手腕上多了一道鲜血淋漓的一道伤口,而另一只手里,正握着一把沾血剃须刀片。
      影山茂夫心脏一抽,直接将他抱起来,带回了温暖的房间,找到药箱小心翼翼给他处理。
      灵幻新隆双眼涣散,浑身都在发颤:“对不起,我只是想确认一下,我忍不住……你帮我看看,上面是不是有道伤痕?”
      “为什么这么问?”
      “镜子里,我看到……”
      影山茂夫动作一顿,手指抬起,卫生间的镜子隔空碎成了粉末。
      他从来没有冲动地用超能力故意破坏什么东西,这是第一次。碎裂的镜子代表他的心并不像表面上的平静,幻境分别的伤害从一开始就是双方的。
      破碎声穿透门板传到这里来,已经变得微弱了,但还是惊扰到了灵幻新隆,他惊喘了一声,惶然四望,好像要确认是否安全一样。
      “对不起,早上我发现镜子边缘坏了一道裂口,本来那时候就该换了,一直抽不出身。”
      “……是镜子的裂缝啊。”灵幻新隆低头看着自己手,喃喃自语。
      影山茂夫跪在他面前,心痛得如有刀割,他什么也没说,只笼着他的双手,指腹一片一片划过他泛青的指甲盖。
      这个细小的动作对灵幻新隆来说反而成了莫大的刺激,被棍棒捅入的幻觉又来了,他猛然弓起身体,捂着喉咙咳嗽起来。
      影山茂夫伸手将他拥抱在怀里,手心顺着他的脊背一点点安抚,在碰到脊背正中的位置时,灵幻新隆整个人弹跳了一下,挣动着想要推开他。弟子却一反常态的坚定,纹丝不动地将他禁锢在怀里,手掌隔着衣服贴着那里一遍一遍地抚摸。
      “别,别碰……”灵幻新隆冷汗涔涔,手指抽搐着抓紧了弟子的衣服,浑身绷得极紧。那里是电击棍曾击打过的地方,只要一碰,就如同盐水浸湿伤口那样发痛。
      “幻境留下的伤早就消失了,这里什么也没有,为什么会痛呢?”影山茂夫在他耳边低声道,“师父,感受一下,是不是这样?”
      “什么也……没有?”灵幻新隆重复他的话,将注意力集中在了背脊那一片地方,那里有折断般的痛楚,也有徒弟温暖的手轻轻按压时的触感。两种迥然不同的触感交织在一起,混乱了他的思绪。
      影山茂夫感受到了:“这样还不够吗。”
      他将手从师父的衣摆下伸了进去,彻底贴在了单薄的背脊上。他听见师父敏感地喘息,男人不受控制吞咽口水,从喉腔深处轻轻挤压出脆弱的音调,肩膀抵着他的胸口挣动摩擦,而这一切,都正随着他手掌的动作发生细微的变化。
      仿佛师父的身体完全由他掌控了。
      影山茂夫深深吸了一口气,垂下眼帘,发痒的犬齿再也忍耐不住,低头在他的脖颈伤口旁咬出红色的齿痕。灵幻新隆被这种尖锐的触感刺激了一下,微微侧过头,迷茫无措地看着他。
      这双从来不曾如此混乱的眼睛里此刻只有他一个人,全部都是他一个人。
      被啃咬的刺痛好像忽然唤回了些灵幻新隆的意识,他没再抖得这么厉害了。影山茂夫稍稍松开了些许:“有没有稍微好一点?”
      男人点点头。
      “我想在师父身上留一个印记,可以吗?”
      “印记?”
      “和之前枣树恶灵在您手腕上留下的一样,那种可以保护和定位的标记,避免下一次师父又被卷入奇怪的地方而我找不到。”
      灵幻新隆眨了眨眼睛,好像能思考些许了。他对于这个“印记”这个词语的用法有些不满,但又觉得听上去不错,至于随时随地能掌握行踪和身体状态的印记是否过于亲密,他已经无法考虑了,于是伸出了手腕。
      这只细白手腕上没有了黑色的淤痕,但是多了一道新的伤口,被雪白的绷带层层紧缚住,袖子一遮就看不出端倪,好像和平时没什么区别了。
      但应当还是疼的,在这种深夜里,该会是怎样的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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