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茂灵】频率错觉》甘木喵

33、第 33 章

　　两人说开，或者说影山茂夫单方面宣布以后，他们的关系似乎有了变化，但又好像并没有特别大的改变。
　　那天晚上以后，小酒窝常常用复杂的目光看着灵幻，也不和他拌嘴了，态度好得不得了，非要说的话，可能忌惮着什么吧，导致灵幻时不时会感到无聊。
　　离开野菜市的前一天，他们一起去东湖寻找水怪。
　　过了年后天气稍许暖和了些，路上的人也变多了，这天天气不错，阳光暖融融地照射在水面上，有波光随着风的痕迹粼粼闪动。灵幻新隆租了一艘小船和茂夫两人在湖中心游荡，虽然阳光很好，但据说傍晚后可能要下雪，气温还是有些冷的，他拿着桨划拉了两下，一会儿就冻得受不了，把手收回来揣在肚子上。
　　影山茂夫乖乖地坐在对面，见状伸出了双手，灵幻新隆看到了，把头扭到旁边，装作没在意。
　　徒弟加重语气唤了他一声：“师父。”
　　“行了行了，粘人也要有个限度。”这么说着，灵幻新隆还是把手交给他，让他收过去暖着。
　　这小子年轻火力旺盛，穿得比他少手竟然还比他的热，有时候没在意被徒弟牵了过去，一冷一热下他就忍不住哆嗦。倒也不是不喜欢，只是他尚且端着成年人的矜持，一时没能习惯。
　　这一点龙套似乎也觉察到了，但他从来不是会考虑这些的人，更不会在意别人的目光，他觉得应当做，就会做。
　　为了缓解这种不适应，灵幻新隆找了个话题道：“出来的时候我看到你把书包带上了，装了什么东西？”
　　“这个现在还不能告诉师父。”
　　“是秘密啊。”灵幻新隆随意感叹了一下，并不怎么在意，聊起了自己此行的目的，“东湖水怪在这一带传闻不少，历史上很多人目击过，有的人说是环境污染导致的水体变异，也有说是远古大型动物的后代，探索节目里经常提到，我一直想来找找看啦，这个位置刚刚好。“
　　影山茂夫以为是观测水怪的位置好，结果师父打开租借的钓鱼工具，把饵食和鱼线撒了出去：“东湖特产幼鱼在这个季节是最鲜美的，不知道今天能收获多少呢。”
　　所以今天是带他来钓鱼的啊。
　　不过显然师父的技术不过关，半天过去了，他们随着水波飘到了离岸稍远的地方，也没有一条鱼上钩，与之相反的是，饵食的消耗速度非常快。偶尔有黑影在水下一闪而过，灵幻新隆没在意，只把它当成鱼群或者水草之类的东西。
　　“不应该啊，以前可以钓上来的。”他把钓竿拉上来，钩子末端的饵食又没有了，他眯着眼睛托腮观察，伸手在桶里摸了半天，摸到了最后一团饵食，叹着气挂上去。因为这个动作重复了很多遍，他相当熟练，熟练到扔出鱼线的时候影山茂夫都没来得及阻止。
　　他回头看见徒弟欲言又止的表情，问他：“怎么了？”
　　“刚刚那个不是鱼饵，是邪神。”
　　“邪神啊……等等，眼珠子？它怎么掉进去的。”他赶忙把钓竿往回收，却不料手底下传来了极大的阻力。
　　“来了个大家伙。”灵幻新隆兴奋地从船上站了起来，努力用腰腹力量将线往回收，小船在水波上摇摇晃晃，看上去随时要翻。
　　影山茂夫赶忙伸手稳住小船：“师父。”
　　“怎么能一点收货都没有，今天晚上就喝鱼汤！”
　　鱼线陡然加力，水面涟漪扩散开了，随着水花溅落声，“大家伙”终于被他钓上来了。只见一条长颈猛然从水面冒了出来，颈上有个牛头，没有角和耳朵，就这么咬着鱼钩，瞪大了幽绿的双眼和他们对视。
　　影山茂夫：“啊，水怪。”
　　灵幻新隆跌坐在船上，没再坚持，任由这只长颈把鱼钩上的眼珠子吃掉：“……真的有水怪啊。”
　　不知道这大家伙饿了多久，吞了眼珠子没完，上下打量灵幻新隆和他旁边的鱼桶，绿眼睛里放出兴奋的光芒，紧接着张大了全是利齿的牙，一副想要就地野餐的样子。
　　“快，我们走！”
　　灵幻新隆使出吃奶的力气把船往回划，一时间水花四溅。先前藏在在船底下的阴影逐渐膨胀，水怪庞大的身体从水底显现。它实在太大了，水流激荡着转出危险的旋涡，眼看着就要将这只无助的小船吞没。
　　“龙套，想想办法，能不能除掉它！”
　　影山茂夫紧张地比划：“可它不是恶灵，伤害濒危动物是要坐牢的。”
　　“怎么会是濒危物种，等等，说不定真是……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有什么办法能赶走它！对了，水生动物怕火。”灵幻新隆灵光一闪，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打出火苗，正在他寻找能点燃的东西时，水怪尾巴一甩，把船掀翻了。
　　他们整个飞了起来，打火机也从他手里甩飞了出去，眼看着冰冷的湖水就要将他们吞没，影山茂夫手臂一抬，用念动力将他们定在了空中，水怪丝毫没有放过这个好机会的想法，张开血盆大口，朝着他们咬了过去。
　　这时，影山茂夫突然从口袋里掏出半只冷掉的烟头，向着打火机扔了过去，两者接触的一刹那，打火机碎成了片，点燃了烟头，飞进了水怪的嘴里。
　　水怪上下颚合拢，随着一声闷响，有烟从它的牙齿缝隙里缓缓飘起。一瞬间它的表情仿佛吞下了世界上最辣的魔鬼辣椒，整一个怀疑人生，一头扎进水里漱口去了。
　　他们趁此机会将小船翻了回来，飞快地回到了岸边。
　　返程的时候天阴了下来，有雪花渐渐飘落，他们在细细的雪里归还了船只和渔具，两个人两手空空地一起往回走。
　　“龙套，你给水怪喂了什么东西，我没看清。”
　　“一个烟头。”
　　“你哪来的烟头？”灵幻新隆估计是这个小孩哪里随手捡的忘了扔吧，也没想要他回答，“水怪吃了眼珠子不会闹肚子吗？”
　　影山茂夫歪歪头：“师父不会在同情它吧？”
　　“怎么会，我看见它就胃疼。”他想了想今天的收成，“不过难怪钓不上来鱼，都被水怪吃掉了啊，去买一条吧。”
　　“真的不是师父技术不好吗？”
　　“……”
　　他们走了一会儿，灵幻新隆忽然问他：“龙套，和我在一起会无聊吗？”
　　“不会。“
　　他回答得太快，灵幻新隆满肚子的话一下子被噎了回去，本来还想问问他有没有耽误作业或者会不会想念同学，这会儿再问就不合时宜了，他呼出一口白气，根本拿徒弟没辙。
　　雪积累起来了一些，覆盖在路边陈旧的神像上，堆出漂亮的白色披盖。灵幻新隆被吸引住了目光，松开牵着的手，停下来蹲在那看。
　　他一低头就露出来一截脖子，那里的伤痕已经痊愈了，只剩下一道浅白色的疤痕。
　　影山茂夫盯着他的动作，听见他说：“和那个时候很像呢。”
　　“嗯。”
　　这是师父第一次谈论起幻境的事情，语气和动作很自然，影山茂夫手指微微握起，指尖通过印记感受到了那颗心脏正在平缓而安定地跳动着。他终于能确认，师父确实已经走了出来。
　　“我从来不参拜神像，那次是唯一一次，神像能起作用真是太好了。”灵幻新隆看了一会儿站起了身，这时，他的肩膀上落下温暖柔软的织物，男人愣了一下，伸手抓住了围巾。
　　影山茂夫帮他把围巾围上：“之前送您的那一条遗失了，我又买了一条一样的。”
　　“这就是你放在包里的东西啊。”灵幻新隆低下头闻了闻，买回来应该就洗过了，上面带着淡淡的皂香，“怎么现在才想起来送我？”
　　“我怕师父不喜欢。”
　　“怎么会。”
　　男人半张脸埋在围巾里，看了他一会儿视线又落了下来，犹豫了一下从大衣口袋里拿出个透明的塑料袋，他的声音闷闷的，有点难为情的样子：”早知道我也买个像样的礼物了，现在只能送给你这个。“
　　影山茂夫接过来，那是一只白色的玩偶小狗，一次看见它还是在师父的书桌上，用防尘袋小心装着。
　　师父身边的东西不多，但凡留下了，就能用很久很久。比如公寓里那个诡异的玩具，比如磨破了皮的钱包，比如被他偷偷收起来的掉在幻境的翻盖手机，又比如这个小狗。
　　他知道这一定是师父从小的时候就很欢的东西，因此直到成年了离家了，也依然好好地保存着。
　　男人把他珍贵的东西送给了他，最后张了张嘴，只说：“要好好保管哦。”
　　影山茂夫将玩偶捧在手里，仿佛捧着一颗跳动着的心：“我会的。”
　　“对了，我在调味市的公寓里暖气坏了，一直预约不到修理师傅，龙套过来一起帮忙修一下吧。”
　　“可是我不会修暖气。”
　　“别管啦我会查好教程的。拉面师傅上次还问过你去哪里了，想不到你还挺受欢迎，回去了记得去打招呼。”
　　“好的。”
　　“没手机真不方便，我要不也换个智能机吧，你们年轻人都流行什么样的款式？”
　　“我不太清楚，如果师父不介意，就和我用一样的吧。”
　　“……也行。
　　“……”
　　夜幕温柔地落下，街边暖色的路灯一盏一盏亮起。三年又三年，他们走过夕阳里的烟火气，走过废墟上的眼泪水，如今踏着大雪，交握着双手同熙熙攘攘的行人擦肩而过，像往常任何时候一样，一同往回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