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茂灵】频率错觉》甘木喵

27、第 27 章

　　溢割山和灵幻新隆之前来时一样荒芜冷寂，残破枯败的树叶混在积水里，一不留神就会踩一脚泥浆。
　　灵幻新隆推开别馆的门，和离开时的喧闹不同，这里不见任何人的踪影，空荡荡的别馆像个鬼屋一样吓人。他往里走了两步，忽然听见了深处有脚步声。
　　他一愣，飞快往里追了过去，脚步声将他往里引，越是往深处走，奇怪的动静就越发变多了，有时候是小孩的笑声，有时候是大人的谈话，有时候是器皿打翻声，在空无一人的别馆里突兀地回响着。
　　-这是我家的地盘，你们随便玩。
　　-少爷打碎了董事长的神龛。
　　-群体失踪案发生在一月十三日上午十点，受害者共十位。
　　灵幻新隆追了一路跟丢了脚步声，体力不支，喘着粗气慢了下来，一抬头，发现面前正好是之前同学聚会的包厢。
　　他咽了口口水，猛地拉开包厢门。
　　里面无声无息坐着九个人，整整齐齐把头转向门口，挂着一模一样的诡异笑容，一言不发盯着灵幻新隆。明明在场这么多人，愣是安静得连呼吸声也听不见半分。
　　看见这个景象，灵幻新隆心脏重重一跳，双手伸进口袋里掩饰手指的发抖：“我说怎么完全不记得井上一树的长相，却对诸位有眼熟的感觉，原来都是失踪案里的面孔，我应该在新闻上见过，脑子里有印象。”
　　“这里有九个人，第十个人是那个保安对不对？“他往前一弯腰，避开了身后砸下来的警棍。
　　保安无声无息站在他身后，脸上同样挂着画上去一样的笑容。
　　“请不要出现得这么吓人。”灵幻新隆平静地退开两步，眼角的余光划过那根电击棍上，落在了包厢的唯一出口。
　　保安朝前走了一步，彻底堵死了包厢门。
　　后头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你如果不是这么聪明就好了。“
　　灵幻新隆回过头，看到阴影里走出来的幸也，叹了口气：“果然是你。”
　　“哦，你又知道了？“
　　“对于晶子老师的死亡我一直无法释怀，不是情感上，是指逻辑上的那种，怎么说呢，感觉十分没必要。如果想让我陷入困境有很多办法，晶子老师对于我并没有这么大分量。”
　　“这又如何？”
　　灵幻新隆摊了摊手：“你可能不知道，你地上的那本漫画书我看过，最新一话是女主人在生日会上对礼物过敏死掉，主角被陷害到处逃亡。是不是和我的经历很相似？你很想知道后面的发展吧，这也是人之常情，毕竟作者老师功力深厚，故事非常精彩。”
　　他就这么戏剧性地提出了一个离谱的理由，离谱到随便什么人来听都会觉得无语的地步。
　　但从另一个角度讲，这个“与漫画情节一致”的论点令人震惊的有说服力，深知这一情节的幸也成为了最有可能的始作俑者。
　　幸也冷笑了一声：“知道了又怎么样，没错，这就是剧本，你一切悲惨的初始。怎么样，亲手救下来的孩子把你推向深渊，是不是感到后悔了？”
　　“幸也不会做这种事情的，你不是他。”
　　“你又把我当成幻影了，很可惜你错了，和那个锅盖头高中生不一样，我就是幸也。”
　　“那你怎么会连自己母亲的生日都会记错？”灵幻新隆抛下了一句惊雷。
　　幸也沉默了一会儿，随即发出大笑：“你终于神经失常了吗，你看看这个地方，这个包厢，这是为了我母亲准备的生日会啊，你忘记了？”
　　“关于这个，其实是井上一树弄错了。”灵幻新隆退后两步，靠在身后的花瓶架上，“我问井上要过一次差角的档案，无意间翻到了这个令我震惊的事实。差角当家人的妻子并不是我们的晶子老师，准确来说，她是晶子老师的妹妹，秋子。”
　　“她们两人名字读音相同，长相相似，但并不是同一个人。这个生日的日期确实属于晶子老师，估计是井上从同学录里翻出来的吧，但不属于差角夫人，够粗心大意的，差角夫人怎么会参加一群陌生人给自己姐姐举办的生日会呢，这也太莫名其妙了。”
　　“而你，特地做了树叶花环，在上面写了”送给晶子“，给了死掉的那个人偶，人偶那么高兴地收下了……谢谢你啊假的幸也同学，陪我演了这么场大戏，现在想想我尴尬得要死。你充其量只是附身在幸也身上的恶劣家伙，这一点，差角第一次见面就和我说过了。”
　　“幸也”脸色发青，一句话也没说，手指一点，立在旁边的保安就动了起来。
　　“怎么，承认了？”
　　回应他的是保安举起手里的警棍袭了上来，灵幻新隆灵活躲开，侧身一推架子，昂贵的花瓶倒向保安，和他摔在了一起，灵幻新隆趁机从空档里往外扑出去，想从门这里离开。
　　然而刚才还打开着的门不知何时合上了，不管他是用力捣鼓锁还是用脚踹，都没法将它弄开。身后破风声近了，灵幻新隆一低头，一盘酱肉从他头顶飞过，撞在门上碎裂成片，酱汁淋了他一身。
　　“你原本可以一直在这个世界上过得很好，你能获得所有你想要的东西，金钱、名誉、地位，什么都有。井上一树求着我要进来，很快就从一个无业游民变成了商社高管，还清了债还有富余。而你呢，总是怀疑自己所拥有的一切，什么都要追根究底，一步一步把自己逼上绝路，失去了一切。”
　　灵幻新隆扶着墙壁，被酱汁里的香料刺激得咳嗽起来：”非法囚禁是不对的。“
　　“囚禁？你在说什么，在这个世界里你明明很自由。”“幸也”露出疯狂的笑容，“再说了，你能分出真假的界限吗？渔夫将财宝运出了遗迹，假的也能变成真的。”
　　“那我也不想要，非正当途径取得财务不可取。”灵幻新隆再一次躲开警棍，却忽然之间不像之前那样疲惫应付了，他拽着保安的手腕关节猛地向反方向拉扯，在他失去平衡的时候将他的头卡在倒塌的花瓶架子里。从没失手的保安完全被放倒了，像个翻不了身的乌龟，卡在那里挣扎半天也起不来。
　　灵幻新隆却没有再找机会逃出去，他一个箭步冲到“幸也”面前，提起他的领子：“幸也，你听得见吗？”
　　他气喘不止，嗓音支离破碎：“我怎么教你的，超能力像水，像胶质，控制住它，不要被吞噬了！”
　　“没用的，他听不到……”“幸也”一句话卡在喉咙里，手指突然不受控制地打向自己的脸，把自己打得往旁边一偏。
　　灵幻新隆也愣了一下，下一秒，“幸也”就朝着他的胸口挥了一拳，刚好击打在他之前的伤处，他一下子卸了力气，跪在地上捂住嘴咳嗽起来。
　　看到这一幕，“幸也”又打了自己一巴掌，他一边打一边流眼泪，一半是邪神，一半是他自己，两个意志在这个身体里拉锯，看起来精神不太正常的样子。到最后，邪神终于没能坚持住，从这个包厢里消失了。
　　消失前，“幸也”阴沉着脸看他，手指动了动，桌边九个人随着他的指令动了起来，跨过他的虚影，挥舞着刀叉酒瓶，以一种丧尸扑食的疯狂朝着灵幻新隆涌来。
　　这个男人站直了腰，望着混乱的场景，叹了口气。
　　哪怕唤醒幸也，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吗。
　　这个狭小的包厢变成了密不透风的笼子，灵幻新隆能和一个魁梧的保安打得不相上下，但他无法抵御十个人二十条手臂。很快他就淹没在人潮里，无数只手攀附在他肩上背上，扯开他的衣服，夺走他的武器。
　　他们将他抬上餐桌，将手脚扯开到极致，用刀叉刺穿他的四肢钉在桌面上。鲜血飞溅开来，从餐桌流淌到地上，雪白的绷带被扯散染红，有人捂住他的嘴让他发不出惨叫。
　　天花板上又出现了那只窥视着的庞大眼珠，堆叠的瞳孔全都在注视着他，看见他终于合它心意地被固定在了小小餐桌上，眼珠子弯出了愉悦的笑意。
　　灵幻新隆眼神涣散，痛得说不出话来，他觉得自己像一只被钉住的蛾类标本，抽搐着做最后的挣扎。
　　那只眼珠子说：\"对于你们普通人类来说，这些早就超过承受范围了吧，如果你愿意留下来，一切痛苦都会消失，你想要的一切都会得到。\"
　　灵幻新隆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嗤笑。
　　\"那没有办法了。\"十个人一齐发出声音，\"你将是我最好的收藏品。\"
　　一只餐刀悬在他的头顶，标本最后的结局，就是被刺穿脑壳。
　　眼珠子问他：“你的灵魂将会死亡，但你的身体将在这里永恒。最后问你一句话，如果知道是这个结局，你还会踏入那间被封印的房间吗？”
　　“会吧。”
　　眼珠子疑惑了：“为什么？”
　　“我一开始做这行就知道会遭遇各种危险，如果害怕就不去做的话，就会错过很多人、很多事，也不会遇见相合的人了。”灵幻新隆的声音已经发不太出来了，嗓子里全是腥甜，一张嘴就有血溢出来，他望着悬在自己面前的刀尖，还是说了下去。
　　“这一点上，我从未后悔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