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茂灵】频率错觉》甘木喵

23、第 23 章

　　藤蔓暴动起来，它们遵从恶灵的心意张牙舞爪地挥舞，猛烈击打四面墙壁，震得灰尘簌簌往下落，可它们丝毫不敢向正中央的男人靠近哪怕一点点。
　　灵幻新隆一只手鲜血淋漓，另一只手握着带血的美工刀抵着自己的动脉，正在认真地思考要不要刺下去。实在是手腕的动脉不太好找，他没切到，只好选择脖子上的那条。
　　恶灵忍不住问他：“你如果死了，就无法从这个世界出去了，这样也没关系吗？”
　　“真奇怪，是你们这样逼迫我的，现在还想挽留些什么呢？”
　　没错，如果仅仅是依靠错觉建立世界，灵幻新隆还没有脆弱到想要把自己逼上绝路的地步，她，或者说他们，在其中推波助澜，让局面越来越不利，将这个男人身上的武器和防御一件一件剥离，将他柔弱的内里拉扯暴露出来。
　　他们无疑是成功的，到现在为止，灵幻新隆确实已经一无所有了，他赤裸地站在遍布荆棘的噩梦里，最后的手段只剩下自伤自残。
　　那个高中生过于特殊，原本不该让他出现在这个世界里，可灵幻新隆过于出乎他们意料，不做点什么的话说不定真的会让这个人找到离开的办法。事实上“龙套”的效果出乎意料的好，只是两三句话，就将他本就摇摇欲坠的灵魂彻底击碎。
　　恶灵窃喜着乘虚而入，她觉得终于能将他永远留下了，可直到现在她才发现，在无人知晓的时候，这个男人已经默默将自己的灵魂一一捡起，拼凑成眼前棘手的样子，甚至做好了以普通人之躯对抗异常的觉悟。
　　这个人好像在坚持着某件他们都无法理解的事情，不管处在多么糟糕的境地，哪怕连自身都否定掉了，也要坚持，这种坚持带来的清醒让他看起来简直无坚不摧。这一认知让恶灵第一次产生了恐惧的心理，她发现自己好像错了，灵幻新隆就像沙子一样，她抓得越紧，流失得更快。
　　“别这么惊讶，就当我回到了最初什么也没有的时候吧，也不是不能接受。如果可以的话我不想死，可是再这么下去，先坏掉的绝对是我，那可不行，我已经够烂了，不能再烂下去。”灵幻新隆自嘲地笑了笑，“我们也算旧识，真不想弄得太难看。”
　　恶灵还想说些什么，忽然，她感觉到了异常，舞动的藤蔓停在了原地，像是按下了暂停键。灵幻新隆同样察觉到了，他警惕地抬头看向上方，天花板的外面吱嘎作响，好像有什么庞大的事物正在缓缓靠近。
　　“它察觉到了，你把它引来了。”恶灵的脸上真实地浮现出了恐惧，她浑身颤抖，干枯断裂的藤蔓不断地从她身体里掉出去。
　　“喂，你怎么……”
　　灵幻新隆的声音淹没在骤烈的狂风里，天花板被掀开，狂风灌下，在可怖的旋风里，他看到头顶的正上方出现了一只庞大的眼珠子，它拧掉了“盖子”，探进屋子里往里盯着微小的他们。
　　那只眼珠子太大了，重复的瞳孔恶心地堆叠在一起，整个天空都快要挤不下，眼珠往里看的时候，让灵幻新隆有一种自己只是沙盘里的一只小虫子的错觉。他倒抽一口凉气，抓着枣树恶灵就往外跑。
　　“跑不掉的。”恶灵跌跌撞撞地跟着，神经质地说，“它是这个世界的主人，想独占你，它会把你带走的，我光是找到这里来，就耗费了所有的力量，不能让他得逞，我会再也见不到你的。”
　　灵幻新隆感到有一股相反的力量拉扯着他的手臂，他回过头来，恶灵的样貌正在发生惊人的变化，惊得他直接把她甩开了。她彻底没了人类的样貌，那张脸布满了虬结的枝干，眼球玻璃珠子一样滚落，绿色的连衣裙被横生出来的枝干撕碎，底下是褐色的树皮。
　　藤蔓极快地爬上了灵幻的手臂，将他往里拉扯，枝干从中间裂开，如同一张巨大的嘴巴，将他包裹了进去。
　　灵幻感觉自己陷进了什么粗糙的织物里，呼吸顿时被扼制住了，藤蔓不复之前松松垮垮的保护，而是格外强硬地拉开他的四肢，紧紧勒进了肉里。有枝条伸进了他的袖口衣摆，探进他渴求呼吸而大张的口鼻中，想要和他融为一体。
　　“只要吃掉，就不会受到伤害，不会消失不见了……”
　　她惊恐极了，也太过于渴望了，她将他一口吞吃下去，彻底忽略了这种方式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是多么可怕的体验。
　　灵幻新隆在她的身体里抽搐起来，窒息、缺氧、肢体被拗折的剧痛在他神经上拉锯着，他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这点挣扎微末得不像样子。再怎么做好觉悟，当死亡真正到来时，他还是会害怕。他发现自己根本来不及回想什么，有的只是哀伤。
　　一直以来他仗着运气躲过了各种各样的灾难，如果他没有踏足这个领域，是不是就不用遭遇这么可怕的事了？
　　他才三十岁啊。
　　意识混乱泯灭，在混沌之中，他恍惚听见了什么声音。
　　“……师父。”
　　有人在呼唤他。
　　“师父！”
　　灵幻新隆猛然在黑暗里睁大了眼睛，在他的视野里，一丝光线乍然刺破了黑暗，急切地朝着他扑了过来。
　　他艰难地伸出手，想要向着那束光靠得更近一些。
　　……
　　重新醒过来的时候，周围一切都恢复了平静，地上散落着枯败的残枝，恶灵和巨大的眼珠都不见了。
　　他翻身剧烈咳嗽，从嗓子拉出一根枝条，呕得快把胆汁吐出来，指甲在地上抠出一道道痕迹。他试了几次都爬起来，最后只能仰躺在废墟上，望着破碎的天花板喘息。
　　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砸到了头，他的额头破了口子，血线挂下来糊住了眼睛，看什么都不太清楚。
　　啊，好疼，怎么又是这个位置。
　　这么想着，他想抬手捂一下，看见同样脏兮兮的手，放弃了这个想法。
　　这么大动静也没来个人，他好像被遗忘在了这里。
　　灵幻新隆放空脑袋，昏昏沉沉地觉得自己马上就能睡过去了，这时，他摸到了自己口袋沉甸甸的，里好像多了什么东西。
　　现在任何异常现象都能戳中他敏感的神经，他条件反射般惊喘了一口气，颤抖着把手伸进口袋，那东西潮湿冰凉，但触感是软软的。
　　他掏出来一看，是一团乌漆嘛黑的玩偶。
　　玩偶只有巴掌大，有尖尖的耳朵和尾巴，大概是黑猫的样子，只有脖子下一块有白色的绒毛，很干净，就是刚沾了水还是怎么的，一拧就能拧出水来。
　　灵幻新隆没见过这样的玩偶，但是第一眼就觉得很喜欢。
　　他往衣服上擦了擦手，捏住玩偶柔软的脸往两边拉，一边拉一边很轻地说：“这个熟悉的既视感，到底在哪里见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