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茂灵】频率错觉》甘木喵

22、第 22 章

　　灵幻新隆浑身痛得不能动弹，差点以为自己成佛了。他缓缓睁开眼睛，眼前是一个空荡荡的房间，到处爬满了长条形弯弯曲曲的阴影，像个笼子一样将他完完全全包裹在里面了。
　　他喃喃自语道：“蛇？还是藤蔓？我眼花了吗？”
　　由于嗓子遭到伤害，他的声音支离破碎到只能听见微弱的气音，他终于连立身命的声音也将要失去了。
　　在这样的境况下，他醒来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种好像开玩笑一样平常的话。
　　弯曲的阴影活物一样蠕动起来，半是囚禁半是保护地攀爬上了他的四肢。枣树的恶灵牵起他有着淤痕的那一只手，淤痕已经彻底变为了绝望的纯黑色，深深刻在这个男人的身上。她冰冷的手指与他交握在一起，。
　　灵幻新隆侧过头，双眼慢慢聚焦，看清之后轻声说道：“是你啊，我想起来，是你救了我。”
　　恶灵对他温柔地笑了起来。
　　“我从旅馆里跳下来，也是你拉了我一把是吗，不然我就不是摔疼这么简单了，会直接骨折吧。”
　　“你太冲动了。”恶灵摸摸他的额头，拂去他眉间的皱起。
　　“我总是觉得有什么东西在看着我，这几天是这样，很久以前也是这样，是你吗？”
　　恶灵的笑容消散了，她颤抖起来，将自己的脸埋在那只伤痕累累的手中：“你……你竟然还记得我。”
　　灵幻新隆不着边际地想，这个恶灵在车站口对他说了那样的话，他还没迟钝到什么也想不起来的地步。
　　也不是什么多大的事情，高中时期，他们班有一个女孩子被全班孤立，桌上没有一本完整的书，衣服总没有干净的时候，有时候手臂上脖子上缠着绷带，整个人沉默寡言，像一棵细弱的树，在本该开花的年纪里渐渐枯萎。
　　至于被霸凌的原因，刚开始是得罪了班上一个很强势的女生，她拉着一帮“好朋友”孤立她，慢慢的所有人都陷入了那种氛围里，性格恶劣的人以被拜托的名义参与进去，性格软弱的人则是冷眼旁观，私人矛盾发展成了团体性的暴力。
　　这种理由相当无聊，搞得他上学上得没什么意思，灵幻新隆当时匿名写了封邮件给了青少年保护组织，工作人员介入调查，带走了始作俑者约谈处分，不久之后，那个女生也转学离开了。这件事情他做得天衣无缝，没人知道是他干的。
　　然而，从她离开的那天起，他突然产生了有一种被盯上的感觉。从那一天起，不管在学校还是家里，不管是上课还是玩耍，他一直处在焦虑当中，只有投入书中的世界才稍微好一点。
　　这种感觉来得突如其来也莫名其妙，一开始他以为是不是有人察觉了他做的事情，毕竟这看起来就像背叛了全班一样，后来他发现并非如此，同学和老师对待他一如既往。他找爸妈商量，也只被安慰是不是最近太累的缘故。除了精神疲劳，别的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伤害，甚至很多时候他能顺利化险为夷，仿佛冥冥中有什么东西帮他挡掉了灾祸。
　　这种状况持续了将近一年的时间，有一天，他再一次碰见了曾经被霸凌的女生，她说自己了解了当年的实情特地来道谢，走之前送给了他一块刻着奇妙花纹的石头，告诉他如果有困扰，就把石头埋在地里。
　　灵幻新隆马上意识到了什么，问她“那个东西”会不会因此死掉。
　　女孩露出了意外的表情，笑着对他摇了摇头。
　　后来，灵幻新隆犹豫了很久，最后决定把石头埋在了自己家的枣树底下，埋下去的那一天，他对枣树说，虽然很谢谢你的关照，但是你的存在让我一直没能好好过上想要的校园生活，我感到十分困扰，所以对不起了。
　　从此之后，就再也没有什么奇怪的视线跟着他了。
　　想到这里，灵幻新隆这才回忆起来，在青苋中学女更衣室后面看到的石头，就是当初封印恶灵的那一块。只是出现的位置不对，让他一时没能想起。
　　他看向捧着自己手腕的恶灵：“所以你其实很早就挣脱开了吧，还跑到学校里去，莫非盯了我很久？”
　　恶灵点了点头：“我和枣树融为一体后就能自由活动了。”
　　“所以你手腕的伤痕是晾衣架绳留下的吗，对不起，回去我就解开，小酒窝好像提醒过来着……这家伙早知道了吧。”他吐槽了一句，又问，“那为什么后来没有再缠着我了呢？”
　　恶灵爬上了床，俯身望着他，漆黑的头发披散着全然笼罩住了这个男人：“因为喜欢。”
　　“是这样啊。”灵幻新隆躺在藤蔓做成的笼子里，喃喃道，“……原来是因为喜欢。”
　　“我最后悔的事情，就是你离开野菜市的时候没有缠上你，我没想到你走得这么决绝，这么彻底，这么多年都没有回来。现在再次重逢，我很高兴。“
　　“有什么可高兴的，我被困在了这种地方。”
　　恶灵笑着抚摸他的脸：“正因为如此，我才高兴啊，你终于什么也没有了，你现在只剩下我了。你发现了没有，现在的你和那个曾经被霸凌的女孩子一样境遇，可是这世上再没有其他\'灵幻新隆\'能帮助你了。”
　　“你渡人，而无人渡你，无可依赖，无以寄托。”恶灵抚摸他被汗水沾湿的发丝，“好可怜。”
　　“我和他们不一样，我一直一直在看着你，只属于你，不被社会法律约束，不属于人类也不属于世间任何事物，是绝对安定的存在，我能给你想要的安全感，或者别的一切，都可以。”
　　她扯开灵幻新隆的衣襟，看他因忽受寒冷而轻微战栗着，他苍白的胸膛上交错着殴打留下来的青紫，还有不知何时爬满的黑色的淤痕。
　　“像受了鞭打一样。”恶灵抚摸着脆弱的人类身躯，上面全部是自己留下的标记，她近乎着迷地俯下身，想要亲吻他的心脏。
　　然而一只手忽然抵住了她。
　　“所谓绝对的安定根本不存在。”灵幻新隆挣脱开一只手，微微用力将恶灵推开，“好意我心领了，谢谢。”
　　“你想做什么？”
　　“我到底怎么想，对你来说根本不重要，不是吗？你只是想把我囚禁起来吧，虽然也能保护我，但是还是算了。”
　　灵幻翻身坐起，扶着墙壁走到唯一的桌边，从抽屉里拿出一把美工刀。
　　“你怎么会知道这里有……”
　　“没什么好惊讶的，这个房间是仿照着我曾经学校的保健室构造的，我觉得这里有小刀，那就一定会有。”
　　恶灵难以置信：“你从什么时候开始觉察到的？”
　　灵幻新隆抛接着这把美工刀，想了想：“本来我只是有所怀疑，但是龙套的出现，让我确信了\'虚假\'这一点。他如果知道自己的师父做了违法犯罪的事情，一定会早早把我抓起来，而不是什么也不做，就站在旁边看着。”
　　“可你潜意识里就是这么认为的。”
　　“……我就这么说说而已的，你这么快就告诉我谜底了。”灵幻新隆笑了一下，接住美工刀，用指腹稍稍推出了一点刀尖。
　　“啊，原来是我的潜意识吗，我就说，怎么这一个个的全都朝着我的死穴下手，怕什么就来什么，精准得我自己都感到惊讶。我潜意识里认为别人会把我当骗子，潜意识认为不会被警察抓住，潜意识里会被家人讨厌，认为龙套一定会厌弃我，所以他是那种无动于衷的样子吗。算啦，这和我相信他不会这么做并不冲突。”
　　“你真的……太割裂了。”
　　“如果连龙套都是这样的话，那就没什么好怕的了，我会下地狱，会不得好死，也已经无所谓了。”
　　恶灵全然困惑：“你看到他的时候动摇得厉害，为什么还是如此相信着他？既然相信，为什么与他的联系这么浅薄？好奇怪，你们两个真是太奇怪了。”
　　“真不想被一个幽灵说奇怪呢。”灵幻新隆盯着刀尖那一点寒光熠熠的，上一秒还在说笑，下一秒就毫无预兆地对着自己的手腕刺了下去。
　　那一瞬间，鲜血从细细的切口涌了出来，很快就染红了袖口，他在那点血色的映照下恍然荣光焕发了起来：“如果我的潜意识构筑这个世界的基本，那如果我死了，世界是不是就不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