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风满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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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那个，那个……那个那个……”
那个个鬼啊。
他不做声，一直听着我说了无数个“那个”。
“啊，我知道我要说什么了。”数秒后，我的大脑终于开了机，问：“赵洋为什么突然这样？”
他沉默一会，说：“篮球赛，闹了点不愉快。”
他居然也参加了篮球赛。
我有点后悔，都是一个班的，我却不知道他也参加了篮球赛，如果我早知道的话，一定不会让李则珘去参加。
李则珘烦他烦的要命，根本不想和他扯上一点关系。
却没想到参加个比赛居然又遇上了他，还成了对手，还是那种输了球就撒赖放泼的对手。
这让谁来谁不烦。
“决赛没他吧……？”我问。
“不知道，得看他们队后来输没输。”
那就是还有可能遇上了，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突然乱糟糟的，总觉得赵洋这个倒霉鬼会搞出点什么事来。
看我隐隐担忧的样子，李则珘说：“没事，又不怕他。”
“嗯。”我含糊应了一声，压下了那种没由来的不安感。
最近的气氛本来够压抑的了，刚才又无缘无故被狗咬了一口，我们的心情都不是太好。
所以我更不能再表现的丧眉搭眼的，让李则珘担心了。
“对了，围巾快搞完了。”我赶走了脑子里乌七八糟的事，想了想，说：“明天应该就好了吧，明天送你。”
“好。”李则珘的眼睛盯着我的嘴角，笑着说：“那我洗好脖子等着。”
“……”
“说的好像要上断头台一样。”我气道。
说完我又暗自懊悔了一下，不该说这么不吉利的话的。我觉得我快要魔怔了，最近这个特征更甚，我变得有点迷信，有点怕冥冥之中。
圣诞节前夕，是平安夜。
孙晓艺最喜欢过这种洋节，不知道在哪弄来了很多小圣诞树摆在讲台上。
引得大家纷纷上前围观，老师们上课时也会被吸引过去，调笑一句：“吆！Merry Christmas哈。”
众人哄堂大笑。
下课后我被老秦叫去了办公室，在走廊上我还奇怪他找我能有什么事，进去一看全明白了。
李则珘和赵洋都在里面。
赵洋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光看就觉得肉疼。
老秦什么敏感话题都没聊，叫我去就是作个证，了解那天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老张就不一样了，满脸写着生气二字，怒视着给他找麻烦的赵洋，恨不得上去踹上两脚，这学生从高一开始就到处找事，关键还是个借读，学籍不在这，以后考上什么大学都和八中无关。荣誉没有，麻烦事一堆，也是够他烦的了。
但最终老师们还是决定从简处理这件事，毕竟高三以学习为重，其他一切无关学习的都是高考路上的绊脚石，不仅让人分心，还耽误时间。
所以上午的大课间，李则珘又被罚去打扫崇德楼了。
我索性也大胆起来，溜了课间操跑步，去崇德楼帮他一起打扫。
崇德楼平时没什么人来，其实很干净，是个清闲活，扫了一会我突然觉得这是老秦故意给李则珘放水呢吧。
为什么赵洋就是去打扫教学楼厕所……
我把这个想法告诉李则珘，他不可置否的笑笑，没有讲话。
我们听着操场上的跑步号声停了后，也收起卫生工具准备回教室。
上次走崇德楼到高三教学楼的这条路，还是搬桌子把李则珘砸了的那次，那时候我们还在一个班，班里同学开着各种玩笑，晚自习他还坐在我的前面，我一抬头就能看到他的发梢。
原来世事真的在不知不觉间就变化了，若不是回头看，几乎都没注意时间一晃，便过去了好久。
上了楼梯后，二班隐隐约约传来吵闹的声音，我和李则珘对视一眼，都觉得班里又打起来了。
老张又要被气的冒烟了。
当时我没想到，连在场都没在场的我也会被打架牵连进去。
人倒霉了真是喝口凉水都塞牙。
回到教室后，我的桌子倒在地上，书躺了一地，有的敞开着被厮打的两人踩来踩去。
天啊，你们打架别在我这打啊……我的东西怎么都成这样了，一会上课要讲的卷子还在吧，可别给我搞丢了啊。
等等！
我的心停滞了一下。
然后疯狂冲过去，都顾不上躲开拼命挥拳的那两人，蹲在地上找我的英语课本。
我的画还在里面呢！
我找了很久，久到那两个人都不打了，围着人都散了，都没有找到我的画。
久到上课铃响了，我蹲在地上没有听到任何人的踢醒，眼泪啪嗒啪嗒掉下来，都没有找到。
久到老师走到我眼前，温柔的问我怎么了，我都没有找到我画。
我哭的撕心裂肺。
真奇怪，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眼泪这东西，不受控制的掉下来。
我心里隐隐作痛，明明就只是丢了一幅画，可我却觉得，我把所有都丢了。
我甚至在想是不是因为我最近过的太不安了，总在担心这担心那，压的心里受不住了，终于导火索点燃，砰一声，宣泄口就这样炸开了。
于是这一整天下来，我一句话也不想说，不管孙晓艺转头对我讲了多少个笑话，我的嘴角都牵动不起来。
最后她只好轻轻的摸了我的头，说：“没事的。”
没事的。
我也在告诉自己。
我果然信守承诺，在平安夜的晚上送出了围巾。
围巾以灰色打底，边上勾成五彩的颜色，在居中位置织了一颗大红色的圣诞树，往右偏了一点，又织了一个深蓝色的飞鸟。
李则珘拿着看了好久，指着上面的鸟问我：“为什么这要有一只鸟？”
让你飞啊，我在原地等你。
我在心里说。
“不好看吗？”我挤出笑，嗔怪问道。
他把围巾戴在脖子上，貌似很满意，说：“好看。”
我依旧脸上挂着笑，却在他戴上围巾的那一刻忍不住鼻酸了一下。
他不知道我要送这条围巾的意义，我想送给他的，是永恒的温度。无论他以后会不会出国，无论他以后会去哪里，我都希望他能有五彩缤纷的世界，再也不要冷着脸，再也不要孤独一人穿梭在城市之间，人不能永远在身边，但人的体温会是永恒的。
如果能再贪心一点，我希望他有朝一日会飞回来，而我会永远在那里，等着飞鸟落在树梢。
到那时候我会随风摇一摇枝干，用最好听的声音告诉他，你回来了，我好想你。
我吸了吸鼻子，不好意思的说：“好冷啊，好像把我冻感冒了。”
看着我强颜欢笑的模样，他终于开口道：“你今天是不是有什么事？”
“没啊。”我说。
“孙晓艺说……”李则珘沉默一会，说道：“你今天哭了。”
“为什么？”
我再也忍不住了，眼泪又重新挤满在眼眶里，憋得我感觉眼睛都酸了，就是不想让它们掉下去。
“我的画丢了。”我道：“篮球赛那天，画的画找不到了。”
我的语气大概如死灰一般，李则珘听到后愣了一会才轻声说：“明天再画一幅。”
“能摆一模一样的姿势么？”
“当然。”
“能想画多久画多久么？”
“嗯。”
“能让你哭就哭让你笑就笑么？”
“可以。”
“那我能……”我犹豫片刻，道：“能永远喜欢你吗？”
他顿了顿，而后看着我的眼睛，认真的说：“你说的永远，我记住了。”
我笑了，再过两个小时，我就十八岁了，而我好爱好爱面前的人。
我一定是瞎担心，多愁善感，过分敏感。
明明生活风平浪静，他还站在我的眼前，而我，能永远喜欢他。
这就够了。
于是我真的散去了心里的阴霾，拉着他的胳膊，说明天一定要画五六七八九十幅。
“好，想画多少画多少。”他的声音在夜晚的朦胧里显得很亲昵，“明天篮球赛结束后，我带你去个地方。”
“什么地方。”我脱口问道，接着又想起他既说了是明天去，肯定是想给我一个惊喜，于是说：“不用告诉我，明天再知道最好。”
“嗯。是的。”
“那先祝你比赛顺利喽。”
“当然。”
回到家后已经十点半了，我写了两个小时的作业，十二点的时候手机嗡嗡嗡响了很多次，但我不想分了心，于是一直忍到把物理题刷完才躺在床上拿过手机。
信息箱告急，最后一条收进来的短信是李则珘发过来的。
在众多“Merry Christmas”里，李则珘发的是：“Happy Birthday”。
第二天是一个大晴天，在冬天这样的好天气很少见，阳光刺眼，晒在身上暖和的不行。
篮球赛依旧在学校举行，周天学校安静极了，只有体育馆里传来人声和砰砰的篮球声。
只是，影响好心情的赵洋进了决赛。
而且，又对上了李则珘。
上半场打着的时候，赵洋带的队因为犯规被罚了好几次，虽然我也看不出哪犯了规，但他不顺，我莫名有些担心，他会把气撒在李则珘身上。
尤其是周围人还在小声说着他们手真黑，一看就是故意的。
我心里空落落的，只想抓住什么，直到中场休息时，李则珘朝我走过来，我下意识死死拽住了他的衣角，好像这一拽，我就不用撒手了。
李则珘看着我无措的样子，又转头看了一眼球场，轻轻的把手放在我的手上，引导着我撒开他的衣服，说：“帮我去买瓶水行么？学校超市今天没开门，你可能要去古城那边买，辛苦一下。”
我不想去。
我心说。
我不想去。
我不想离开你。
哪怕就这几分钟，我也不能离开这里。
能别让我走吗？
我绝望的看着他的眼睛，一动不动。
他又说：“再帮我买点吃的，中午没吃饭，有点饿了，打球都没劲。”
“刚才差点被撞倒了。”他哄着我说，“去吧，我等你回来。”
“好。”
我从来没有跑的这么快过，跑的我的嗓子都充血了，咽下去一股腥味，心脏砰砰直跳。
尽管我心里万般焦急，只想一步就能到了超市。可我的双腿越跑越软，脚上像被拷上了枷锁一样，到了最后几乎抬不起来了。
倒霉的是，距离学校最近的那家超市没开门，另一家超市就有点远了。
紧赶慢赶，还是用了很长时间。
重新回到体育馆的时候，比赛已经打完了。
李则珘也不见了。
在回来的路上，一辆救护车的警报声隔着古城传到了我的耳朵里，那时候，我的心脏已经重重停了几下。
刺耳的警报声音听的人心慌，我只想堵住耳朵。
那声音太不吉利了，我想。
球场上一片空宁，我麻木的走过去，看到李则珘的衣服还放在我的座位上，心里又活了一会，直到……再往地上看去，看到了一滩血渍。
我的心又急速坠落了下去。
我似乎听到了从远方传来轰然倒塌的声音。
恍惚间想起某天我对李则珘说，我这人考试不能太紧张，不能太拿它当回事，因为上天总爱戏耍我，如果他看到我一旦认真对待了某件事，他一定会从其中捣鬼。
我这试就别想考好了。
原来我不能过分珍重的，不只是考试。
作者有话说
第48章 风满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