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寸步千里》欢喜铁马

32、心事

　　因为是五校联考，这次考试老师们格外重视。
　　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平时月考是我们校内的小考，成绩好坏都能担着，但这次把成绩放在全市里大排名，直接显示这所学校的真实水平，家校都下场关注，必得紧锣密鼓的上阵了。
　　况且八中和师大附中都是有名的重点学校，平时竞赛就争得你死我活，听说连篮球联赛也不放过，总想着压八中一头。又到了这种一较高下的场面，想来附中气氛也好不大哪去。

　　复习周最后一天，各科老师都反复说着答题卡的涂写规则，生怕因为非知识性错误失分。
　　什么考试类型啊，考试科目怎么涂啊…说的比人有两只耳朵都清晰。
　　“我们平时考试不是也用答题卡吗？他们至于这么紧张吗？”我小声问胡宇梁。
　　“谁知道呢……瞎担心呗。”胡宇梁说，“以前联考也这样，他们就喜欢制造紧张气氛。”

　　考试前一天晚自习下课，我和李则珘一起回家。
　　我们聊起考试的事情，我上次考得还算可以，631分，虽然在班里只上了六个名次，但是慢慢来，不管进步的速度快还是慢，只要在进步，就是好的。
　　当然，这是李则珘说的。
　　我还是希望自己一步登天，最好能到和他站在一起大家都说“啊，好般配”的那种程度。
　　今晚出校门的时间很早，古城的不少商店还亮着灯，不少跑校生放了学都会再吃点宵夜什么的……所以这个时间招待的都是学生。
　　我越来越觉得这个古城建在这里是多么明智的决定了，不仅赚游客的钱，还捎带赚学生的钱。
　　恰好，这两类人的钱最好赚。
　　我和李则珘慢慢走着，他早晨不和我一起上学的时候，一般不会骑那辆有后座的自行车。
　　我暂且把这种行为当成想和我多待一会，于是也没有问过他。
　　反正问他他也不会承认的，说不定又会说出什么呛人的话来。
　　李则珘这么傲娇一人，到底是怎么顺利长这么大的，有时候我真的很好奇。
　　不知道他打嗝的时候还会不会这么傲娇了？李则珘一边打嗝一边说话“宋双溪，你哪道题又做错了……”，脸色还一定要冷漠。
　　想着想着，我不禁被自己这个奇妙的想法逗笑了。
　　“笑什么？”他问。
　　听到他说话，我没有止住笑，反而笑得更欢了。
　　索性弯下腰笑个彻底。
　　“到底笑什么呢？宋双溪。”他低头看我。
　　“不是……哈哈哈哈哈……你…你先…别说话。”我捂着肚子说：“真的…太…太好笑了哈哈哈。”
　　“你这是什么病？”他自己也跟着笑起来。
　　“……先别说话，我缓缓……”
　　“……”
　　过了一会，我直起身，擦掉眼角笑出的泪，看着他的笑脸问：“我这可能是想象力丰富病。”
　　“？你想什么呢？”他问。
　　“我在想……扑哧…哈哈哈哈哈…”话说半句，没忍住又破功了。
　　他一脸莫名其妙，拧着眉毛看我，说：“你别说了，还是赶紧回家吃点药吧。”
　　“不行…哈哈哈还是要说，分享快乐。”这次笑得时间不长，我这次语速飞快，说：“我在想你打嗝什么样…”
　　虽然说出来可能会被打，但我不怕。
　　李则珘的表情更加无奈了，说：“就这点事，至于你笑成这样？”
　　“至于啊，很好笑。”我说。
　　“无聊。”他无动于衷，丝毫没觉得这事有多么好笑。
　　所以为了把快乐传染给他，我不惜学起打嗝声来，边说着：“李，嗝，则，嗝，珘，嗝……打，嗝，嗝……哈哈哈哈。”
　　大概是被我生动的表演给打动了，他笑出声来。

　　络绎不绝的高中生依然从我们身边呼啸穿过，有的冲进古城，有的忙着回家。
　　有的明天继续上课，有的明天参加考试。
　　每一颗鲜红的心脏里，跳动的都是不一样的情绪。

　　我们经过古城，被红灯拦在了路口。
　　“今晚那么开心，明天考试不会紧张吧？”他说道。
　　不知道李则珘看出来没有，这次考试我还真的有点紧张，多少会被周围的气氛所影响，尽管拥有影后般的演技，可不知怎么，我一会怕好不容易爬上去的名次被这次风头正盛的同学给挤下来，一会又觉得自己也很努力，挤下来不至于，一会又在想就算挤不下来，也不能甘于在这里耗着，必须得往上爬，爬到能和那位姓李的同学站在一起，不再会惊慌的地方。
　　爬到一个，不会再孤身一人的地方。
　　所以每一场考试，对于我来说，都非常重要。
　　他们牵动着我的命运，不是那种对于每一位高考生来说，普遍意义上的命运。
　　而是只属于我一个人的，最特殊的命运，那是遇见某个人的命运，关系到它是否会被收回。

　　“你觉得我怎么样？”我问，“有没有潜力无限？”
　　红灯跳成绿灯，我们踩在斑马线上前行。
　　这个马路不宽，很快就穿过了。
　　在即将走到马路另一边时，李则珘说：“我觉得你挺好的。”
　　“不是这种，是…唉我也说不清楚。”我脑子乱，语言更组织不出什么。
　　“你在担心什么？”
　　我抬头看他，说：“没担心什么。”
　　“不管什么，别担心。”
　　话题断在晚风里。

　　紧张了半个月的考试终于来了，真正上考场的时候，我倒是松了口气。
　　有些心理素质差的同学紧张到考前上了无数次厕所，还有哆哆嗦嗦背书的，相比起来，我还真是和李则珘挺配的。
　　都那么稳。
　　虽然人家稳的是成绩，我稳的是心态。
　　毕竟再有什么顾虑，也不能带到考试这一天，反正考都要考了，不如放宽心。

　　这次考试的答题卡统一用高考正规答题卡，我们平时用的都是自己学校印的，怪不得老师强调了那么多遍涂写规则。
　　不仅这点和平时考试不一样，学校连扫描仪都拿出来了，俩老师站在门口检查物品，进了考场还要填姓名，贴条形码……
　　处处给这场考试加压。
　　但我准备好了，尽管有再多花里胡哨的变化，只要一进考场，谁都无法再掀起我内心的波澜。
　　这点我真的佩服自己，当然也感谢这是江女士耳濡目染的结果。

　　焦虑半个月，感觉每一分都过得煎熬，考试两天，却又很快就过去。
　　题不难，至少配不上大家为了它付出的所有焦躁难安的情绪。
　　一班的同学也终于畅快的舒口气了。
　　班里的氛围重新活跃起来，说话的又多了起来，各科课代表又开始篡夺颂椋清去找老班说看电影的事。
　　李则珘坐在胡宇梁的位置上，我把自己的卷子拿给他看，一边等着他的反馈一边听那几人缠着颂椋清不放。
　　“你就去给老班说说吧，我们也该放松放松了。”说话的是化学课代表。
　　“就是啊，反正今天晚上也不用上课……”这是语文。
　　“可还没出成绩……要是咱班考得不好怎么办？”颂椋清说。
　　“那更得现在看了！”化学课代表说：“出了成绩，要是考得不好就更看不了了。”
　　“不是，她的意思是我们万一考得不好，老班到时候想起来咱们还要看电影，急眼了咋办？”
　　“对，就是这意思。”
　　“哎我去，你管那么多干嘛，我们先爽过今晚再说。”
　　“我觉得也是，而且这是全班同学的愿望，对不对啊，大家想不想看电影？”英语课代表。
　　他的声音从后半句开始慢慢变大。

　　这是晚自习前的吃饭时间，教室里的人不多，但只要是在教师的，都热情回应了一句：“要！！！看电影！看电影！”
　　班里顿时响起了一声声有节奏地“看电影”，当中还夹杂着规律的鼓掌声。
　　我也跟着喊起来，李则珘依旧低头看卷子，让他跟着喊这行为对他来说太为难，但…被我强行拉近鼓掌的行列，看上去还可以接受。
　　可能前段时间所有人真的被憋疯了，这一阵哄闹持续了很久。
　　期间有不少同学吃着零食进来，几乎秒懂了班里的情况，迅速进入起哄的队伍里。

　　“看看，看看，珘哥也想看电影！”不知道谁喊了一句。
　　听到的人都回过头看，李则珘双手被我抓着鼓掌，我抽回手，他冷了脸。
　　“额……”那名同学有点小尴尬。
　　我埋头小声对李则珘说：“说你想看。”
　　我自然是觉得他不会说的，按他的性格，不砸场就不错了。
　　居然还被当众围观傻不啦叽的鼓掌起哄，这简直是他装逼史上的一大失败……

　　班里这三秒是非常寂静的，仿佛都在等着他的回答。
　　我把头埋得很深，这种被我一手造成的尴尬场面实在不好面对……
　　仅仅一会，又有人说起话来。
　　就在这时，我听到李则珘轻快的声音传来：“是啊，我想看。”
　　一班也是一秒之间炸掉的。
　　……
　　呜呜泱泱说什么的都有，只是我都听不清了。
　　在他说话的那一刻我猛抬头，看到他正笑盈盈的看着我。
　　好像在邀功是的。
　　让我想起小时候考了两张满分卷回家，也是用那样的笑容看着爸妈的。
　　“我说了。”他于喧闹中开口。
　　“啊…嗯，你..真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