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寸步千里》欢喜铁马

31、立冬

　　我渐渐从他的语气中分辨出点什么……
　　这话，大概是李则珘对化学老师说的。
　　在我陷入沉思时，胡宇梁抬屁股走人了，过了一会，李则珘出现在我眼前。
　　“怎么样了？”他问：“想什么呢？”
　　我摸了摸自己的头，说：“好多了吧，感觉没那么热了。”
　　他点了点头，接着也伸出手想要摸头测温，我向后仰了仰头，他落了空，本想把手放下，却没想到下一秒就被我抓住了。
　　我说：“你是怎么长成这样的？”
　　李则珘疑惑：“什么样？”
　　我想了会该怎么形容，想半天也没想出来，最后说：“这种无所畏惧的拽逼样…”
　　他愣了一秒，接着就笑起来。

　　“今天别吃食堂了，带你出去吃，吃点好的。”他说。
　　“好啊，我要吃肉！”说着我把书都塞进桌洞，起身和他一起向外走。
　　“胃口还挺好。”
　　“以前我妈说生病得吃点清淡的，但我可能体制逆反吧？”我说：“……每次生病就想吃大荤！比如烤鸭什么的…？”
　　说着我抬头偷瞄他的表情。
　　大概是明白了我的暗示，他笑了笑，说道：“行，带你去吃烤鸭。”
　　“好！”

　　校外古城那条街上有不少餐馆，大部分是招待游客的。
　　走了一会，我看到一家餐馆的名字叫“相逢是缘”，伸手一指，就它了！
　　烤鸭和小米粥一起上桌，过会又上了个西红柿炒鸡蛋。
　　李则珘看着我不情愿的表情，说：“喝点粥，解解腻…就当喝水了吧。”
　　“？不喝。”我说，“刚刚都说好了，只吃肉，吃肉！”
　　他把烤鸭往我这边推了推，说：“又没说只能喝粥。”
　　“但我真的不想喝。”
　　他又把粥往前推了推：“快喝，一口烤鸭一口粥，一口满足一口健康。”
　　我笑：“你在哪学的广告词？”
　　“……”他又把筷子递到我手里，“吃饭吧。”
　　行吧，一边纵容一边理智，一口满足一口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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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化学课你迟到了吗？”我啃着鸭腿问。
　　“没有，怎么了？”
　　“居然没有迟到？？”我震惊，“您是空中飞人吗？”
　　他一脸懵：“为什么这么说？”
　　“我算了算时间，你去买药肯定回不来。”我边想边说：“就算是跑的飞快，还没去绕绿化带，也得迟到。”
　　我低头喝了口粥，继续说：“综上所述，你是空中飞人。”
　　他笑：“行吧……”
　　我再次低头去喝粥。
　　他说：“怎么喝那么快，慢点喝。”
　　“这不是想着赶紧解决了这个大麻烦，好安心吃肉。”我嬉笑道。
　　“这么不喜欢喝，要不给你加点糖？”
　　“……你…”我半天没说什么了。
　　“你”的尾音拖了好久，李则珘才说：“我怎么了？”
　　“没事！”
　　“话只说一半下辈子会变成哑巴。”他说。
　　这话听着有点熟，好像是出自我之口。
　　“你把我说的话记得真清楚。”我嘿嘿笑了两声，接着说：“今天化学课讲了什么？我睡醒之后都快下课了，错过什么重要的没？”
　　尽管李则珘上课一般不跟着老师的节奏走，但毕竟学神嘛，听听老师在讲啥也就是捎带手的事，好像比别人多长了好几个脑子是的。
　　“没讲什么特别重要的…”他想了想，继续说：“讲了昨天布置的作业，一会吃完饭回去我给你讲。”
　　“行。”
　　“吃饭吧。”
　　“唉……”
　　“又怎么了？”
　　“总觉得你对我太好了，万一离不开了怎么办？”
　　反正生着病呢，就和喝醉酒是一个概念，趁机说点胡话也好，或者是埋在心里最深处的真心话，想说就说了吧。
　　毕竟不知道下一次生病是在什么时候，他还能不能再听到我的心里的声音。
　　相逢是缘，可缘能维持多久呢，谁也说不准。

　　高中生在迎来新的一月时，不会觉得这是生活重新开始，万物生机勃勃，只会一睁眼就想到考试。
　　毕竟半个月后，月考就又要来临了。
　　虽然考试已经成了家常便饭，可大家似乎依旧没习惯，做不到真正的放松。
　　毕竟还有各科老师在头顶喊着“月考又在眼前了，上次退步的那几个，看你们这次的表现了。进步的也别再抱着过去的成绩沾沾自喜了，能稳住才是真本事……”
　　本来压力已经给够了，没想到大课间班主任来班里宣布了一条消息，“本次月考，五校联考。”
　　“看看你们的水平能排到老几吧。”班主任一脸幸灾乐祸，说完就走。
　　就这样，在老师们三番两次的重击下，教室里笼罩了“黑云压城城欲摧”般窒息感。

　　恰好我最讨厌这种感觉，从小到大的每次考试，只要我一紧张，就准考不好。
　　相反，要是我根本没把它当回事，就一定会考的很好。
　　所以我默默决定，在即将被考试摧毁的一班独树一帜，成为那个最不把考试当回事的人。

　　李则珘看着我的状态越来越欢脱，忍不住问道：“你最近怎么那么开心。”
　　“啊？我演的那么像吗？”我答。
　　“演的？”
　　“考试讲究心态要好，轻松应战才能考出好成绩……”我拿着笔，毫无意识的在书本上胡乱涂着，继续说：“你没觉得咱班最近都特别紧张吗？”
　　他抬头看了看，说：“有点吧。”
　　“何止有点，我觉得都快压抑死了。”我说，“这样的状态下我可能还没考试就不行了，所以表现得乐呵点，这叫……啊，心理暗示。”
　　他笑了笑，说：“那你慢慢暗示，影后。”
　　“别笑！”我手里的笔终于停下来，低下头一看，书本已经被涂成黑乎乎一片了，惊呼：“天啊……”
　　他笑的更厉害了。
　　“你是不是早就发现了？”我说。
　　“看你画的不错，没忍心打断你。”他一脸认真，说完就转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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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着书上黢黑一片，差点强迫症犯了把那一张整个撕下来。

　　晚自习上课前，我跑了趟小卖部，买涂改液。
　　路过胶带时，又想着涂改液涂上太难看，用胶带粘掉也行，于是把胶带一起拿上了。
　　走了两步又到了卖本子的货架……错题本也快用完了，随手拿了最上面的两本。

　　回到教室我迫不及待拿出涂改液，涂上果然不太美观。又换成胶带，粘在书上后用力按压，然后飞速撕掉。
　　——哧。
　　是我压的太用力了么？书直接被撕掉了一条。
　　与此同时，胡宇梁毫不留情的笑声响起，边笑边说：“哈哈哈哈哈哈哈宋双溪哈哈哈哈，你不想学了就直说，别拿书撒气。”
　　李则珘闻声转头，看着我一手胶带一手废纸，也笑了起来。
　　没事，我大度，没搭理这俩人的嘲笑，摸起修改液涂起来……

　　晚自习李则珘换到我前面，转头问：“书还活着吗？”
　　我懒得抬眼，继续做阅读理解。
　　见我不说话，李则珘继续说：“这题选C。”
　　学习好了不起啊，我英语也不错好不好。
　　接着填了个B。
　　青春期，得叛逆一点。
　　他笑了声，说：“要不咱俩换书？”
　　我终于开口道：“不要。”
　　“那怎么……”
　　“一起过节吧，下周一。”没等他说完，我接着说。

　　书废了生气是我的伪装，又不是小学生了，怎么可能因为一本书再怎么样。装生气这招对李则珘简直百试百灵，我有时候都在想他是太单纯还是故意陪我玩呢？

　　他对我突然的变脸猝不及防，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问：“下周一？什么节？”
　　“立冬。”
　　“……”
　　“你这是什么表情，尊重每一个节气好吧，冬雪雪冬小大寒。”我说。
　　他笑起来，笑完又认真地说：“好，过节。”

　　说要过节，只是想在一些特殊的日子里留点特殊的记忆罢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会把这称作记忆，总想着以后好回忆。

　　真到了那天，还是个周一，就算把冬雪雪冬小大寒写到每个人的脸上，也不会有人注意到原来立冬了。
　　冬天来了。
　　气温并没有因此而骤降，班里也不会因此而有任何波动，老师依旧扯着嗓子在讲台上喊这次月考的重要性……
　　恰好，在这样无人在意的节日里，我拥有了独一无二的一天。

　　晚自习下课，和李则珘一起回家。
　　站在路灯下道别时，他突然从书包里掏出一个盒子，递给我。
　　我接过：“这是什么？”
　　没等他回答，我已经单手打开了，出现在眼前的是一条淡黄色的围巾。
　　“送我围巾干嘛？”我问。
　　“不是过节吗。”他清了清嗓，继续说：“今天中午还想带你去吃饺子的，结果没去成。”
　　眼里的他真诚又不好意思的说完这句话。
　　“都怪张璐，干嘛非让我吃饭的时候去她那做卷子……”我想着就来气，转而又笑道：“为什么要吃饺子，我想吃肉。”
　　“北方人的习俗。”他说。
　　看着我依旧没理解，他补充道：“不是说以后要去北方吗，提前陪你适应一下。”

　　我的心好像被热水浇了一般，烫成软嗒嗒一片，却也有点难受。

　　忽略了泛起的酸涩，我继续说：“围巾真好看。”
　　“嗯。”
　　“可我没有礼物送给你……”
　　他笑：“没事。”
　　“不行，让我看看……”说着我拉下书包，翻了一通，除了卷子还是卷子……只好无奈抬头道：“明天补上。”
　　他突然变了卦，说：“不行。”
　　“你刚刚还说不要的！”
　　“你不是非要送吗。”他伸手从我书包里拿出一沓卷子，翻起来。
　　“干嘛？”
　　他没说话，翻了一会抽出一张生物卷子：“这个不是最近的吧？送给我吧。”
　　“？这还不如明天补上。”
　　他笑起来，把卷子放回自己的书包里。
　　“真的只要一张卷子？”
　　“嗯。”他装好卷子后重新背上书包，说：“回家吧。”
　　“那行吧。”我笑着：“节日快乐。”
　　“节日快乐。晚安。”

　　我抱着围巾，缓慢上坡。
　　我一直不太喜欢冬天，一是太冷，再就是容易生病。
　　但现在突然觉得以后可能会喜欢冬天了。
　　尽管我依然我不确定冬天来了到底是好还是坏，却还是很想在今晚说一句，立冬，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