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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激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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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本是笑着的,走到我面前时才发现我泪流满面,疑惑的问:“哭什么?怎么了?”
“没有哭,不是,就看到你很开心啊。”我笑着答。
“所以,开心的哭了?”他一脸无法相信。
“嗯,喜极而泣。”我抬手胡乱抹掉眼泪,笑嘻嘻的说:“你一直在这等吗?”
我提起早饭在他眼前晃了晃,故意逗他:“等你的饭。”
他见我真的没事,即便更加不解,但也不再多问什么,只好接过我的话:“省得你再上去。”
“嗯,也是。省的在看到你和别人聊天什么的,我万一再生气了怎么办?”我故意阴阳怪气的说道。
“……”
他脸一垮,一把抓过早饭,连看没看就说:“又换早饭了?”
“你怎么知道??你鼻子挺灵啊。”
他无奈到不想理我,我们静静的对视了几秒,在我都要准备认怂说点其他话时,他又开口说道:“包装不一样。”
“哦。”我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子,“眼睛挺好用。”
“视力1.0。”他很快答道。
我们相视一笑。
笑了一会他又问:“今天怎么来那么晚?”
“又不上课,在路上耽误了点时间。”
“在路上怎么了?”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在他问出这句话时,总感觉他似乎有点紧张。
但这种感觉一瞬即逝,我没来得及抓住它。
“没事,我走的慢嘛,所以就来的晚了。”
李则珘这才放松下来。
在我纠结于要不要问他他刚才是不是真的在紧张时,他淡淡的说:“那你进教室吧,好好考试。”
这句话就怎么也问不出来了。
所以我只好憋了回去,说:“好,你快去吃饭,那我进去了?”
“嗯。”他向我摆了摆手。
对于这个问题的好奇贯穿了我整个英语考试,本想着等晚自习遇到他时再好好问一下。
但没想到早晨见面的这五分钟,竟成了这一天我和李则珘唯一能说上话的五分钟。
他一个晚自习都没有出现。
第一节自习刚下课,老田就来班里转了一圈,大家以为他是来上课的,或者成绩下来了,所以都坐在位置上老老实实听候发落。
老田转到李则珘的位置,见那里空着,停顿了一会问张峻宁:“他干什么去了?”
“我不知道。”张峻宁声音很小。
我刚想说话,胡宇梁就抢过话来:“上厕所去了,上课的时候拉肚子就去了。”
老田瞥了胡宇梁一脸,应该是相信了。
于是他又从教室最后面踱步到讲台上,这才缓缓说道:“语文卷子已经全部改完了。”
“啊……”教室里充满了乌泱声:“我就知道……”
老田带我们语文有一段时间了,大家也渐渐不再被他表面的威严所迷惑,他在不那么正经的时候,还是可以开开玩笑的。
而且,是那种真正的丝毫不设防备的玩笑。
所以大家都开始对老田又爱又恨了。
“啊什么啊,你们考得不好?”
“应该还行吧。”不知道谁率先说了句,恰好那时班里正突然陷入寂静,所以显得那句话特别突出。
那人说完话就趴下头把嘴捂上,祈祷老田不会发现他。
但老田就爱和那些刺头学生打交道,比如李则珘,他每节课都会检查李则珘的文言文背诵…是个人都能看出他是故意的。
但李则珘也没什么办法,总不能天天和他对着干吧,幸好背点东西对他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所以做题累了时他就拿出语文课本开始背。
有次我问他,做题累了不应该散散步出去玩玩,才算是休息了吗?
下面是学霸的标准答案:背文言文换换脑子,也能休息。
本来我以为李则珘只是单纯脑子好,所以学什么都很快。
但渐渐才发现他也不是完全被天赋驱使,也会在回家后拿出练习题来刷到一两点。
所以说,要想成为神一般的存在,天赋和努力是缺一不可的。
但世界上怎么可能都是神,所以就有了三六九等的智商。
我看着教室里埋头苦读的每一个同学,可能智商三六九等,但却都是一样的努力。
那么这些人,最后又会流落到世界的哪一个角落呢?被归到哪一种三六九等呢?
很多年后我明白,人生不只是一场场的旅途,还是一场场的考试。
我们永远无法放松,曾经对我们很重要的高考,经历过去,它就不再是人生最重要的事情,因为脚步停不住,我们马上会进入下一阶段,面对新的阶层,不管是否因为欲望驱使,人都会永远向上爬。
也是到那时候我才明白,高中老师嘴里那句“等你们考上大学,以后就轻松了”,这句话曾哄骗了多少个为了高考不顾沿途的少年?
他们不要过程,只拼结果,只因那句“以后会轻松”。
可当这些人迈入社会,回首望去,满目疮痍。
我的思绪从李则珘身上拉回来,恍然间听到老田已经在分析这次的考试情况了。
但我听不进去,低头翻出手机,找到李则珘的名字后发了条短信:去哪了?
讲台上老田不知道说了什么好笑的事,教室突然又掀起了一片哄笑声。
我过两分钟就拿出手机来看一眼,却始终都没收到回复。
在第二节自习课上课铃响起时,老田终于收了尾:“好了,不耽误你们上课。明天成绩就发给你们了,自己考的好还是坏你们心里应该都清楚,咱们明天在说哈。还有明天该背哪篇文言文了?课代表提醒一下。”
生物老师已经等在门口了,老田匆匆离开教室。
短信石沉大海。
我心中泛起了隐隐的不安,偶然间又想起昨天他消失了一个大课间的事,今天索性晚自习都不上了,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一整节生物课我都如坐针毡,卷子上的字在我眼前飞,就是安不下心把他们组合起来按在卷子上。
终于忍到了下课,胡宇梁伸了个拦腰,拿起一摞卷子就往外走。
我起身跟上去,说:“你知道李则珘去哪了吗?”
走廊里还有人搬着考试前放在办公室里的书,胡宇梁躲开一个人向前走,我没躲开,被挡了几秒钟,走到他身边时听到他说:“我不知道。”
“收完卷他看了眼手机就走了,也没说回不回来。”
胡宇梁眼神躲闪,我并不相信他说的话。
有什么事是不能说的?我更担心了。
我脱口:“我不信。”
他吊儿郎当的笑起来:“你爱信不信。”
“你能告诉我吗?”
胡宇梁收起笑容,叹了口气,很没办法的说:“我真不知道。”
“你知道。”我语气沉静且执着。
他的表情变得难以形容,最后还是坚持道:“姐姐,我真不知道。”
“你告诉我吧。”不知道是怎么,我的眼泪刷一下掉下来。
连我自己都没察觉到。
但眼泪果然是最好的利器,胡宇梁见了泪,为难说道:“你你你怎么哭了?哎呀有那么严重吗?别哭了哈别哭了……”
他一边说一边看周围的同学,生怕自己被盯上。
然而他越说我哭的越厉害,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这是怎么了。
终于走到楼梯转角处,胡宇梁松了口:“我说行了吧。唉,李则珘不让我说的。”
我擦了擦眼泪,等着他继续说。
等了半天他才开口:“这事怎么说呢......就挺傻逼的。”
“嗯?”
“唉真不知道怎么和你说……”他看了我一眼,说:“赵洋,你认识这个人吗?”
“不认识。”
“你们以前应该是一个初中的,他和你一样也是在别的市转学过来的,不过他高一就转来了。这就是个傻逼,高一他刚来那会就天天找事,凑了几个小跟班,整的自己和八中老大是的。”胡宇梁讲起就这个人一脸厌恶,能看出他真是很讨厌赵洋了。
“这和李则珘有什么关系?”我问。
“唉,这俩人有仇,不是,是赵洋单方面和李则珘有仇,李则珘都不爱搭理他。”他说:“高一的时候赵洋喜欢一女生,叫什么我忘了,但那女的喜欢李则珘,高一喜欢李则珘的人都疯,送情书送饭送零食,天天来我们班,时间长了赵洋就知道了,以他那傻逼思路,就想着找李则珘的麻烦。”
“情敌?”
“不是,追李则珘的人太多了,他根本就不知道哪一个,有天放学我刚好和他一起走,赵洋就带着一堆人在校门口把我们堵住了。”
“然后我们打了一架。”他继续说:“赵洋也没讨到好处,打那以后就和癞皮狗是的黏上李则珘了,三天两头找麻烦,就想着出口气。”
“后来呢?”我问。
“后来......”
后来,李则珘终于烦了,不留情面的揍了赵洋一顿,他终于不再敢正面对上李则珘了。
李则珘清净了半学期,却没想到高二时在食堂吃饭,又看到赵洋抓着食堂阿姨不放,他那么怕麻烦,却还是会因为心存善意,主动招惹麻烦,于是为了给阿姨解围,李则珘又出头了。
赵洋大概真的很不服气,打那次后,又和李则珘杠上了。
他不知道在哪打听的消息,在学校大肆宣扬李则珘是私生子,说了很多关于他父母很难听的话。
胡宇梁果然没说错,这人真的傻逼,不仅如此,还恶心。
“李则珘挺不容易的,他应该没和你说过他家里的事吧?”胡宇梁问我。
我仔细想了想,说:“就只说过他妈妈很忙。经常不在家。”
“嗯,他妈妈是挺忙的。从小就不管他。”胡宇梁说:“他们家的事具体我也不太了解,都是听我妈说的。”
李则珘的妈妈是个生意人,爸爸是商业圈知名企业家的儿子。年轻的他们准备结婚时,最大的阻拦就是商业联姻。
男方家长根本没想过自己儿子会和一个毫无利用价值的人结婚。能把事业做到这种程度的,早就已经陷进了金钱的漩涡中,就连自己儿子的婚姻,也必须得和利益牵上联系。
李则珘出生就没有爸爸,妈妈工作忙,世界各地到处飞,去过了很多地方,除了儿子的身边。
“不管真假的成分有多少,反正我感觉,李则珘挺惨的。不管怎么样,他又没做错什么。”胡宇梁说了一句。
但尽管赵洋在学校里如此宣传,李则珘还是像什么都不知道一样,上学回家去医院照顾姥姥。
不管大家看他的眼光有什么变化,他的生活都不会有丝毫改变。
见不管做什么都没法让李则珘不爽,赵洋又渐渐消停下来,直到我的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