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反正都明白 ...
-
“阿姨，我要三个烧饼，两杯......”我站在冒着热气的蒸笼旁，边听八卦边说。
早餐铺是一对夫妻一起经营的，男人负责在门口收钱准备食物，女人一般都在后面屋里和面打饼。
“再要两杯豆浆，哈哈小姑娘，每次来都要这两样，我都记住你啦。”
我嘿嘿笑了两声，把钱放在桌子上：“叔叔，钱还是给您放这了？”
“好嘞。”
我正准备离开时，老板又叫住了我：“哎姑娘，平时是自己一个人住吧？最近咱这不太安全，你自己可小心点啊。”
此话一出，周围的阿姨似是又捕捉到了新鲜事，纷纷向我围上来，像看个稀奇物一样看着我。
“什么？？小姑娘自己住？你看上去也就上初中吧，怎么能自己住呢？”嘴快的阿姨脱口而出。
“就是就是，姑娘这么小，一个人住可不安全。”有人附和着。
“哎呀，小姑娘，你爸爸妈妈呢？怎么没跟你一起住？”
一时间阿姨们又凑在一起讨论起来。
早餐店老板大概看出我的局促，知道给我惹了麻烦，不好意思的搓了搓手。
我笑笑应付道：“我不是自己一个人住。而且阿姨，我已经二十岁了，只是上学上的晚一点，现在上高三，也不是初中生。”
我撒谎也不脸红，推开人群跑走了。
由于早晨起的太早，我一进教室就趴在桌上睡起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朦胧中听到了课代表来收作业的声音，男生女生凑在一起聊天的声音，但我一点也不想睁开眼睛。
直到早自习的铃声响起，我听到胡宇梁在我头顶上说：“姐姐，你嗑药了吗？？怎么能睡得这么死？上课了该醒了吧。”
我终于挣脱了睡神的束缚，勉强睁开了眼睛。
我到学校时教室里也就只有两三个人，一觉醒来人已经坐满了整个屋子，声音也变得嘈杂起来。
但这一觉睡得莫名舒服，教室里的桌子好像真的有一种魔力，趴在上面睡觉的时候，竟比家里的床睡得还香。
我拍拍自己的脸，道：“我早晨不到五点就醒了，我们家隔壁好像招贼了。”
“什么！你家招贼了？？”胡宇梁突然一嗓子吼出来。
引得周围的同学都转头看着我们。
“谁家招贼了？”不知道谁说了一句，语气中竟有些兴奋。
“好像是宋双溪家。”这次是一个女生的声音。
“没，没有，不是！”我急忙解释道。
话音刚落，上课铃就响起来了。
早自习主要分给了语文和英语，一三上语文，二四背英语，周五自己安排。
但如果没有老师来盯自习的话，几乎是没有人老老实实该上什么就学什么的。时间宝贵，他们更愿意多刷两道函数题。
但今天有点不同，昨天老田在班里杀鸡儆猴，效果显著，大家一改以往懒散的态度，纷纷找出文言文读本背起来。
教室顿时响起呜呜呀呀的背书声。
老田在两分钟后走进教室。
满意的转了一圈，然后就坐到了讲台上，又摆弄起数学教具来。
我听到胡宇梁暗自叫苦：“靠，他怎么不走了？”
我笑：“怎么？您还有其他业务？”
他端起课本靠在我的桌沿：“没，就是他在这里我不舒服。”
“《岳阳楼记》背下来了？”
“还没，马上马上。不过你家到底招没招贼，什么情况。”
我们自认为装的很像在背课文的样子，但老田真的是个奇人，他刚刚看上去还在神游中，下一秒眼神就朝我和胡宇梁杀过来。
胡宇梁作战经验丰富的很，依旧保持原来的姿势，把课本举在空中，理直气壮背起书来。
过了一会老田的眼神离开了我们，胡宇梁才接着说：“啊？到底咋回事？”
“若夫淫雨霏霏......不是我们家！是隔壁隔壁！”
“朝晖夕阴，气象万千......”他小声嘟囔着：“你隔壁家招贼，那你起那么早干什么？你去抓贼了？”
说完他猴笑了声。
我一课本拍向他的后脑勺：“滚。”
“好嘞。我刚背到哪来着？......哦！此则岳阳楼之大观也...前人之述备矣。”
……
早自习过去后突然天降大雨，额..也没那么突然，早晨上学时就看着天色阴乎乎的，刮着的小风也凉爽了许多。
然后就接连下了好几天的雨。
下的都是特着急的雨，说一阵突然哗哗下起来，过一会就又停了。
这样的阴雨天气持续了几天后，天气终于放晴。
这几天里，李则珘每天讲完题都陪我走回家。
我们的状态很奇怪，没有特别好，他依然会经常不搭理我的无厘头，但是又好像，心照不宣的，走进了对方的生活里。
我踩着路边的小水洼，不小心把水溅到了他的裤脚上。
“啊..sorry。”
他也不生气，只是不说话。
他真的好不爱说话。
但我就想撬开他的金口。
“我说sorry，对不起。”我看着他，又强调了一遍。
他瞥我一眼，看我不断踩着水洼，好像很有意思是的。
那时候《流星花园》已经播过去很多年，但里面的很多情节早已经在我记忆里根深蒂固。
我看着李则珘欲言又止的模样，很怕他会说一句“道歉有用的话，要警察干嘛？”
但他没有，他当然不会说。
他只是说：“我知道了。”
语气轻松。
“不是，我说对不起，你应该说没关系。”我笑着说。
他一副很没办法的样子，不说话了。
我继续逗：“李则珘。”
“干嘛？”他有点不耐烦。
“说没关系。”
他看我一眼，突然抬起手往我头上轻轻一拍，“宋双溪，你最近有点狂啊。”
我被他拍了一激灵，突然有点出神。感觉心里有些东西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就好像是我在大树旁边种了一根小苗苗，现在这跟苗开始顺着大树向上爬了。
特别迅速，并且长势喜人。
那根小苗的名字叫做“欢喜”，现在他的名字叫“喜欢”。
“是吗？我怎么没觉得？”我嘻嘻一笑。
他抬脚躲过一个水洼，说：“你们家那贼，抓到没有？”
没想到他的话题转的那么快，我反应过来后才说：“不是我们家的贼！”
他大概只是想拿话来逗逗我，接着就笑了：“嗯，不管是谁家的贼，抓到没有？”
“抓到了吧...最近没再听到消息。”
他犹豫了一会又问：“你自己住，不害怕吧？”
自己住，不会害怕吧？
爸妈说要转学的时候，我最担心的就是这。
我从小爱看恐怖片，可我这人又怂。看完之后晚上就把被子蒙在头上不敢睡觉，幻想着电视里的鬼和妖怪正藏在我家衣柜里，只要我一睁开眼就能看到他们。
可当我真正要一个人住的时候，就来不及害怕了。
如果真的有鬼躲在我家的衣柜里，那他还真是一个忠实的小鬼。
“不害怕啊，我胆子很大。”
他看了我一会，笑着点了点头。
“不过，如果我说害怕呢？你又会怎么样？”我盯着他的眼睛说。
“我..”顿了一会，他继续说：“我也是自己住。”
“然后呢？”
“然后，你说呢？”
“我说什么，我不说。你说。”
他不再讲话。
话赶话就赶到了这里，我们的情绪都变得有些激动。他我不知道，反正我是，想了想还是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咄咄逼人了？
好像我就是非要听到他说什么是的。
我想听他说什么呢？就算他真说了，我又会怎么办呢？
“算了，这本来就是一个假设，我根本就不害怕。”我快走了几步，“跳过这个话题。”
他很快就跟上来：“那我说。”
“说什么？”我闷着气抬头看他。
他清了清嗓，开口道：“我家很大，也是自己一个人住。”
说完他瞟了我一眼，似乎想等我意会，但我偏要听他说。
“咳，你要不先去我家住几天？”他说。
“为什么？”我问。
“你不是害怕吗？”
“我害怕为什么要去你家住？”
“你说呢？”
“又让我说，我就不说。你说。”
“我也不说。”
“不说就不说。”我又快走几步。
这次他追上来的很慢，还有几步就要到路灯下了。
眼见马上要分别了，我突然很不甘心就这样结束，于是我停在离路灯不远处，转身面对着他说：“我知道为什么。”
本来说完就想跑的，但没想到竟被他抓住了。
“你老是跑什么？你刚才说什么？”
“没说什么。”我顿了一会才想起来问他：“为什么你也是自己住，你妈呢？”
我这语气听起来有点像骂人，但他却听着就笑了。
解释道：“她忙。”
解释完毕。
我顿时语塞，高高的男生站在我面前，挡住了路灯投过来的微弱光线。
“你干嘛用这种眼神看我？”他突然说。
“这么黑你还能看清我的眼神？”我疑惑道，“难道是因为我的眼睛太亮了？”
他似乎是被我的自恋恶心到了，伸出手弹了一下我的脑门。
我揉了揉被他弹过的地方，伸出手迅速的也弹了他一下。
“宋双溪你幼不幼稚？”
“是你先幼稚的。”
“那也是被你带的。”
“才不是。”
他显然对打嘴仗这种事没有什么经验，三言两语就语塞了。
很久很久以后我才教给他打嘴仗的秘诀。
“就是他说什么你就反着说，几句话绕来绕去，谁先不耐烦谁就输了。”
他正玩着手机，闻言一笑：“那谁能比过你。”
我满意道：“作为我的亲传弟子，你很快也会变得这么厉害的。”
“算了吧。你把我逐出师门吧。”
……
我们僵持了一小会，突然又听到他说：“那刚才的事，还说不说了？”
“刚才的事...”我飞速从大脑中调出他指的是那件事，想起来后说：“先不说了，反正都明白，对吧？”
我生平头一次这么认真。
未讲出口的心意。
反正都明白。
对吧？
他静了一会，才说：“嗯，以后再说吧。”
“好。那我先回家了。”我说。
转身离开前，他又拉住了我，停顿了两秒钟，说道：“晚安。”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反正都明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