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寸步千里》欢喜铁马

16、报告

　　什么叫他跟着我变得八卦了？？？他明明一直都很八卦！
　　我默默的想。

　　第二节课被我们翘了大半截，但跟着大佬翘课，我一点也不担心。
　　走到门口的时候却小小的紧张了一下。
　　不紧张是因为他，紧张也是因为他。

　　李则珘率先推开教室门，我一声“报告“接着就喊出来。
　　但，教室里一个人都没有，吹过几缕尬尴的风。
　　李则珘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就彻彻底底被我逗笑了。
　　“怎么没人？”我掩饰尴尬。
　　李则珘那张冷脸第一次笑得露出了牙：“这节换课了，上体育。”
　　他说完就笑着走到自己的座位上，我跟过去，顺便把手里的书没好气的都扔到他桌上。

　　体育课也不用去上了，我翻出练习册刷起题来。
　　教室里又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声音，这场景就好像回到了我刚转学来的那几天，太阳刚刚升起，教室里还特别安静，空气中漂浮着不安分的粉笔灰，我们两个一前一后坐在桌子前上。
　　一时间感觉恍如隔世，位置没变，可是坐在那里的人，已经和我慢慢熟悉了起来。
　　变了的，还有坐在这个位置上的我自己。
　　大概只有翻看过小学时候写下的日记，才能体会到那时候的幼稚与无知。就像我现在，只有突然想起那一段日子，才能清楚的感知，我是真的不快乐过。
　　也是真的，重新快乐起来了。

　　过了一会，又听到他叫我。
　　“干嘛？”被嘲笑的感觉挥之不去，我现在见谁咬谁。
　　“这是你的书？”
　　他拿着一本《宋词三百首》。
　　“是我的。”我伸手去要。
　　他却又拿到自己眼前翻了一会，然后才把书丢到我桌上，说：“课本上的文言文还没背够？”
　　“我喜欢。“
　　“你说错了。“
　　“什么说错了？“我疑问。
　　他还没等说话就先笑起来：“你应该说，报告，我喜欢。”

　　李则珘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然后我平静了一下，也笑着对他说：“报告，我喜欢。”

　　“知道了。”过了很久才听到他回答。
　　我闻声抬头，“啊”的一声，他没再讲话。

　　语文课的小小插曲成了我们这一天唯一与众不同的事。
　　高三的每一个人都活得像一个模板，清晨打着哈欠进教室，坐在位置上就要像个机器人一样有条不紊的完成每一项学习任务，听老师讲课，自己刷题，一天过去，夜幕降临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家。
　　但也许每个人，都会因为一点喜欢的人和事让这些普通又平淡的日子变得闪闪发光。
　　在许多年后，还能拿来回忆。

　　我常常听到有人说希望回到能过去某一个时光那种话，那时候的我不理解。
　　但现在我想，如果很久以后我变成了一个大人，大概也会很想回到此刻。
　　不是孤立无援的，这样一段时光。

　　晚自习开始前，班主任走进班里宣布了两件事。
　　“一个坏消息和一个好消息，大家想先听哪个？”他眼珠转了又转，神秘兮兮的说。
　　“坏消息…”大家的尾音被拖得很长。
　　我很奇怪，为什么一遇到这种好消息与坏消息的选择，人们第一反应总会先听坏消息？
　　“坏消息就是，以后晚自习前两节课不上自习了，补课！”他大概已经准备好了欣赏我们苦闷的表情。
　　同学们也都不负所望，班里顿时一片抗议。
　　“不行啊…啊啊！！！”
　　“那作业怎么办啊？本来也写不完！”
　　“唉…我们抗议！！抗议！！”
　　……
　　“好了，别吱哇乱叫了！你们都是高三的学生了，该有点紧迫感了！”
　　“这也不是咱们班单独的政策，这是学校领导下达的。”
　　“这不是还有好消息嘛……那我再宣布一下好消息？”班主任的脸色瞬息万变，刚才还绷得严肃，接着又笑容满面。
　　还是特慈祥的那种。
　　等到声音渐消，班里安静下来后，他才继续说：“好消息是，以后晚自习上哪门课，当天就不再布置哪门的作业。”
　　此消息一出，还是安抚了大部分同学的情绪。但还有一部分，是宁愿写作业也不想上课的。
　　我就是那一部分。
　　白天已经上的晕头昏脑，晚上还继续上？？
　　而且，就剩一节自习课，我还怎么好意思占用李则珘的时间补课啊！！！
　　报告老师，我抗议抗议！！！
　　我的心里有十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但表现的云淡风轻。

　　第三节上课前我犹犹豫豫，当李则珘像往常一样和胡宇梁换了位置后，我抓住机会，告诉李则珘以后不用再给我讲题了。
　　表现得那叫一个通情达理。
　　而李则珘像没听到是的，没有理我就坐下了。我不知所以的看了看胡宇梁，胡宇梁朝我摆出了一个“不知道不明白”的表情。
　　上课后，李则珘依然转过头把一道题摊在我桌上。
　　我懵懵的看了一会，说：“真的不用了，毕竟现在就剩一节自习课了，时间那么宝贵，你也要学学习嘛…”
　　“你再这样，这节课也被你浪费过去了。”
　　“看题。”
　　“哦。”

　　就这样，我白遛了那么长时间的马。
　　晚自习变成了两节课，可我们还是没变。

　　不过今天我们又拖到很晚才讲完最后一道题。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十点四十。
　　走出学校门口他没有骑上车先走，而是推着车走在我身边。我没有说让他送我，他也没说要送我的话。
　　八中旁边有一座古城，是一个旅游景点，平时晚上放学时还热闹得很，但今天看过去，商店已经关了门，灯牌也都灭了。
　　路过古城时，李则珘突然说：“今天那个类型的几何题是最后一次练了，你应该都很熟悉了吧？”
　　我从飞扬的思绪中落回到他的话上：“啊？哦哦熟悉了，那个怎么画辅助线我都研究的透透的了。”
　　他点了点头问：“你刚才想什么呢？”
　　我习惯性的“嗯？”了一声。
　　他继续说：“你一直没说话，不是在想事情吗？”
　　我笑，指了指古城说：“你看那座古城，白天那么热闹，晚上突然就安静下来了。”
　　“感觉它像个人是的，现在正盯着咱俩看呢。”
　　显然他觉得我说了一句屁话。
　　但过了一会，他也转头看了看古城，说：“好像是有点像。”
　　“什么？”
　　“像人。”
　　我才反应过来，笑了笑：“那他多大年纪了，应该是个很老的人吧？”
　　“没，也是个年轻人。”他说：“刚建成也就七八年吧，取个古城的名号而已，主要就是吸引游客。”
　　“哦…居然还没有我大。”
　　这个话题过去，我们又沉默了一段时间。
　　经过古城，在等一个红绿灯，就是我家了。
　　快到家的时候，我快走了几步面对着他问：“你一节课都用来给我讲题，真的不耽误学习吗？”
　　他语气轻松：“不耽误。”
　　“你最近进步挺大的。”过了一会他又肯定的说了一句。
　　“嗯嗯，我也这么觉得。哈哈，多亏了李老师的教导。”我像个开心的狗腿子：“但是如果哪天你有自己的事要忙，一定要告诉我。”
　　他沉默的点了点头。
　　“唉，回家又要写作业了，不知道今天要写到几点。”我哀叹几句。
　　他看了我一眼，“今天英语和语文都没布置作业吧？”
　　“对，今天只有物理和化学作业。”我说：“分别一张卷子，还行。主要是有的题挺难的，卡在那里就会耽误很多时间。”
　　说着已经到了下坡处的那个路灯下，我们停住了脚步。
　　在我想说再见时，他突然说道：“有不会的题，可以…打电话问我。”
　　我只是抱怨一下，没想到他会去想解决办法。我愣了一会后然后像只狐狸一样笑出来，看着他。
　　他像反悔了似的，接着又说：“你觉得麻烦的话就不用了。
　　说完他就跨上车，准备离开。我见势赶忙抓住他的胳膊，认认真真的说：“不麻烦，就是，谢谢你。”

　　十月份的天气已经有些微微的冷意，但李则珘只套了件薄薄的外套。
　　他的手臂硬硬的，我不动声色收回了手。
　　“你还记得摔碎的镜子最后说了什么吗？”我鬼使神差的问。
　　“晚安。”他答完，一脚蹬车消失在黑夜里。

　　今晚的卷子出奇的简单，我像突然开窍了似的完成的很快。
　　收拾完后不到一点就爬上了床，然后一夜好梦......

　　早晨我是被一阵警笛声乱醒的。
　　看了眼时间还不到五点，我扒着窗户往下看，却只能看到三三两两的人头聚集在一起。
　　收拾好书包到楼下买早饭的时候，才听到周围的阿姨们在议论，说是隔壁单元有家招贼了。
　　忘了说，继上次李则珘说自己不爱吃甜以后，我便开始每天到楼下早餐铺准备我俩的早餐了。
　　正好也省了煎鸡蛋的时间，我还能多睡一会。
　　虽然煎鸡蛋用不了几分钟，但是能多睡两分钟也很满足。

　　自古以来阿姨们围在一起讨论的事情永远是各家的八卦。
　　不过我想了想，讨论八卦好像是人的天性。
　　比如和胡宇梁聊天的时候，常常聊着聊着就聊到某个同学的八卦上。
　　我甚至还试图在他那里套出点李则珘的八卦来，但不得不说，胡宇梁真的是个值得交往的好兄弟。
　　“这个你得自己去问他。”他常常这样回答我。
　　“我去问他，就说你已经承认了。”
　　“你去呗，看他信谁。”过了一会，他又后悔了：“算了，你还是别去说了，我珘哥思想太跳跃，我现在已经跟不上他了，我和你之间，还真保不准他信谁的。”
　　看在胡宇梁这么会说话的份上，我还是不要去害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