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貌美却持刀》寸也

6、我说断了

　　许鲸“唰”地一下起身。

　　又梦到过去了。

　　她满头大汗，汗水浸湿了头发，呼吸急促，快要喘不上气的样子。

　　奶奶赶紧把她抱到怀里，轻声安慰道，“没事儿的，小鲸听奶奶的，深呼吸，奶奶在呢，别怕啊别怕。”

　　“奶奶……”许鲸紧紧抱住老人，不停喘着气，眼里尽数是惶恐，“忘不掉，还是忘不掉……”

　　“乖，小鲸，听奶奶的，不要想，那只是一个梦。”奶奶抱紧她，怜爱、悲悯。

　　许鲸闭上眼，靠在老人温暖的怀抱里，努力让自己抽离不愿回想起的过去。

　　窗外见白，太阳呼之欲出。

　　有鸟叫声叽叽喳喳的，还有窸窸窣窣的杂音，许是巷子里不少人起了床。

　　一呼一吸，心跳渐渐平稳，恐惧的场景慢慢消散。

　　“奶奶，我没事了。”许鲸看着老人担忧的表情，露出笑容。

　　“好，好，好，那就好。”

　　“头发都湿了，我去洗个头发。”

　　许鲸屏住呼吸，把整张脸栽到盛满水的盆子里，冰凉的水刺激着每一寸皮肤。她沉浸在水里，一切都仿佛消散。

　　猛地抬起头，水珠顺着额间的碎发滑落脸颊，白得发冷的皮肤上挂着透亮的水珠，格外经验。秀美精致的脸上褪去了方才那份惶恐，好像不存在一样。

　　她眼波流转，竟笑了起来。

　　-

　　平静地过了几天，周五的校运会如约而至。

　　她身子虚弱别说运动，就算多走一会儿也会气喘吁吁，自然不会参加校运会的项目。志愿者倒是缺人，许鲸就报了上去，负责督促各班运动员去检录。

　　“鲸子你来啦！我好紧张啊，怎么办怎么办。”

　　见到许鲸，陈舒然赶忙抱住她的手臂。

　　“怎么了？”许鲸柔和地笑着。

　　“我上午就要跑4x100接力赛了，怎么办，我怕我跑得太慢，拖累了大家。”陈舒然一脸苦相，颇为焦虑。

　　“没关系，运动会不就是重在参与嘛，况且你跑得才不慢，快得很，不要担心。到时候放平心态好好跑，肯定没问题的。”

　　陈舒然变脸向来快，上一秒愁云密布，下一秒就能阳光灿烂，“鲸鲸！你真的有神奇的魔力，每次你一说话，就好像给我吃了定心丸！一下子就不紧张了，你说神不神奇！”

　　“你呀。”

　　运动会马上要举行开幕式，陆陆续续地，大家都带着大包小包的零食涌向操场。

　　远处走来几个熟悉的身影，陈舒然定睛一看，忍不住啐了一口。

　　“嫂子今天穿得真漂亮啊！”尖嘴猴腮的俊子跟在孙灿身后，拿腔拿调。

　　许鲸是一班方阵的领队，穿着定制的黄色长袖短衫和白色长裙，扎着高高的马尾，长长的秀发垂落在后背。和平素的温婉沉静不大一样的，多了分活泼和元气。

　　孙灿抬眼看去，隐隐约约的有个轮廓，长裙下的双腿修长笔直。

　　“宝贝，你真好看。”

　　陈舒然急眼了，“谁是你宝贝啊，恶不恶心人？”

　　“你个臭娘们儿闭嘴！你胆儿挺大啊，敢这么跟灿哥说话？！”身后另一个男生竖着眉头，凶神恶煞的模样。

　　“阿明，别伤了同学间的和气。”孙灿露出虎牙，笑得无辜。

　　许鲸没兴趣搭理他们，拉上陈舒然就走。

　　孙灿没追，站在原地看着那个高挑的背影，轻轻笑着。

　　“真是狗皮膏药，甩都甩不掉。”陈舒然撅嘴咒骂。

　　“下次可不要再跟他俩争执了，走开就是了。”

　　“知道啦。”陈舒然笑了，“话说咋们班的人在哪里集合了啊，怎么没有看见。”

　　“那边，走吧。”

　　开幕式不过就是一个班级组成一个方阵，绕操场走一圈，喊一下口号。

　　一班是高二组的第一个，许鲸站在最前面，举着高二一班的牌子，光是这样，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许鲸诶，是许鲸！”

　　“真漂亮啊，比论坛上那张照片还漂亮。”

　　“她啊，活脱脱一漂亮的病美人。”

　　“还是年级第一，性格好人缘好，我晕，怎么会有人这么完美啊。”

　　这些声音，许鲸倒是不甚在意，只不过人群里的周沁捏紧了拳头。

　　她素来内向安静，今天却听到一个接着一个赞美的声音，心下怨恨，竟罕见地抬起头，用不小的声音说道，“什么性格好人缘好！都是她装的！她就是个骗子！”

　　这一句话中断了热火朝天的议论声，众人纷纷看向周沁，此时的她伤还没完全消下去，在旁人看来，就是一个脸红肿不堪，面目丑陋的胖子。

　　四周陷入诡异的安静，没人吭声。

　　周沁攥紧了拳头，低下头，心里慌慌的，颇为后悔刚才的一时冲动。

　　“她谁啊。”

　　一个声音率先响起。

　　“不知道啊，哪冒出来的人物？”

　　“这是九班的周沁吧？啧啧，脸是被人揍了吗，差点没认出来。”

　　“这我知道，赵俊不是说，这丫的前几天跟孙灿表白，没把孙灿恶心得当场吐了，给一顿揍才解气。”

　　“哈哈哈，这他娘的还真是个人才，我看她是知道孙灿表白被拒想趁火打劫吧。”

　　“你别说孙灿那暴脾气，就搁我身上，我都得手痒痒。”

　　“她刚说什么，什么装的？”

　　“说人许鲸，明摆着嫉妒人家。”

　　周沁咬紧牙，努力忽视周遭难听的言论，心里则是更加愤恨。

　　都是群傻子！傻子！都被那个女的给骗了！

　　.

　　开幕式结束后，紧接着就是“4x100米”的接力项目。

　　“请高一、高二年级参加4x100米接力项目的选手速到检录处检录。”广播里喊。

　　陈舒然握着许鲸的手，还是忍不住的紧张。

　　“热身了吗？”

　　“嗯嗯，刚拉了拉腿，跑了一小会儿。”

　　“没事儿，放心去吧，我在旁边给你加油。”

　　下一个项目就是800米，许鲸走向洗手间，打算换一身衣服。

　　刚进洗手间，迎面碰上周沁，她脸部红肿，眼底淤青，狠狠地瞪着许鲸。

　　许鲸看了她一眼，不在意地无视掉，抬腿就绕过她。

　　“许鲸！”

　　周沁喊道，声音有种压抑着的愤懑。

　　“有事儿吗？这位同学。”

　　周沁阴恻恻地盯着她，一步步逼近，“你真是一个会装的婊子啊。在大家面前就表现得善良好心，那天却冷漠地袖手旁观。这才是你的真面目吧！”

　　她伸出肥胖的手指，戳在许鲸的左胸位置，“这里，都是黑的吧。”

　　许鲸抓住她的手，语气冰冷，“拿开。”

　　周沁笑了，“你说什么？”

　　“我说，断了。”

　　许鲸用力一扳， “咔擦”一声，生生把她的手折了。

　　“啊！！！好疼！！！”

　　周沁捂着骨折的手腕，冷汗直流，疼的快要昏厥。

　　许鲸轻笑，贴近她耳鬓，柔声说道：“那天给我发短信的人是你吧。”

　　周沁一怔，耳边的声音没有半分怒气，反倒是轻柔的很，却不知为何令她莫名地心里发颤，她还没想好怎么说，只听许鲸接着说道：“我查到了那个手机号的主人，就是你周沁。2·19事件过去这么多年了，是没什么人再关注，你想要再公之于众我也不拦着，我无所谓的，随你。”

　　话落，刚好洗手间走进来一个女生，她看着周沁痛苦的模样急忙问道：“这是怎么了？”

　　许鲸担忧地说，“我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这位同学摔了一跤，手腕磕到了地上的小台面儿，直接折了。”

　　“哎呀！赶紧送到医务室吧！”女生焦急地说，丝毫不怀疑许鲸所言。

　　“不用。”周沁疼得直冒汗，她冷眼看着许鲸充满关切的脸庞，心里又是讥讽又是恨。

　　她端着手腕，直接走出洗手间，往操场的方向去。

　　“什么情况啊这个同学，骨折了怎么都不去医务室、去医院啊。”

　　许鲸露出无奈的笑，“也许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吧。”

　　“有什么事儿还能比骨折还重要啊。”女生不解地摇摇头。

　　她轻笑不语。

　　操场的角落里，孙灿一个人斜靠着墙吸烟，烟雾缭绕，秀气的脸庞依稀可见。

　　远远看见，周沁拖着一只手走来，姿态丑陋。

　　他皱起眉，吸了口烟，缓缓吐出来。

　　孙灿高高瘦瘦的，大约一米八的样子，就算吊儿郎当地斜倚在墙壁上，周沁也得抬头看他。

　　“你看，我的手腕骨折了。”周沁举起手腕。

　　“然后呢？”

　　“你不好奇是谁干的吗？”

　　“傻逼，滚。”

　　周沁咬着牙，哆哆嗦嗦的，“是许鲸，我和她争吵，她握住我的手腕就折了。”

　　孙灿吸了口烟，屈身，吐到周沁不堪入目的脸上，“你觉得，老子会信吗？”

　　“你会信的，这是事实。”周沁说道，“从那天她对我视而不见，置之不理，就能看出来，不是吗？”

　　操场上正热闹，嘈嘈杂杂的。

　　早晨的天是透亮的，空气清淡，凉凉的，触在脸上。

　　孙灿没说话，凑近周沁，把薄荷味儿的烟尽数吐出。

　　周沁没被呛到，反而是心跳加速。

　　“和我说说，怎么个经过。”

　　周沁迫不及待地全盘托出，添油加醋地渲染许鲸的坏。

　　“我知道了，你走吧。”孙灿抬眼。

　　周沁满意地离开，几乎忘记了手腕骨折带来的疼痛。

　　修长的手举在嘴边，深吸了口烟，重重吐出，孙灿眼眸深沉，幽暗扑朔，“好想知道，吐到你脸上，你会是什么表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