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貌美却持刀》寸也

2、白色裙子

　　初春的暖阳总带着三分蛊惑，散漫肆意地洒下斑斑点点的光，勾得人想要去触碰橙黄色的温热，和偷偷看向那阳光下端坐的少女。

　　清丽温婉却有些过分瘦削的身影，微微上挑的眼尾上落着一颗淡淡的痣，精致高挺的鼻，秀气发白的唇，画一般刻在投以目光之人的心里。

　　暖黄色的光晕下，试卷上字迹娟秀的“许鲸”二字旁，被红笔写上鲜红的“150”。

　　随着下课铃的响起，数学老师的跨步出门，班里众人长吁一口气。

　　“哇，你看到刚才老高的眼神了吗？！我有一瞬间感觉他想杀了我。”

　　“对对对！太吓人了！”

　　“主要是这次数学卷出的也太难了些吧，好几道大题我都没办法落笔。”

　　身后传来少女清脆的声音，“鲸鲸！你知道吗！这次你又是第一诶！而且比纪良那家伙高整整三十分呢！”

　　许鲸回头，对上陈舒然亮晶晶的眸子，嘴角勾起一抹轻笑，温温润润地开口道：“只是这次的题比较顺手。”

　　陈舒然刚想再说什么，就被身旁的人推开，“陈舒然，你别占着茅坑不拉屎啊，我还要问班长最后一道大题怎么解呢。”

　　“喂！赵绅！你说谁是茅坑？”陈舒然撸起袖子就要上去干仗。

　　许鲸抬手抚在陈舒然的手臂上，“好了。赵绅，你哪里有问题？”

　　......

　　高二下半学期开学，许鲸的大名携带着比第二名高三十分的高分，在学校红榜上挂了整整一个月，与之同期的还有其挂在校园论坛上的他拍照片，取名为——“初春和病美人”。

　　课桌里放着一封信，粉色的边儿，点缀着一颗颗小红心。许鲸拿出来的时候，感觉到一道热切目光的注视，她轻轻把信放到书包里，转身走出教室。

　　而送出的情书的男生在座椅上呆呆地坐着，露出羞涩的笑。

　　许鲸是浑然天成的漂亮，即使穿着不怎么好看的校服，脸上也未施粉黛，白皙秀丽，依然美得不像话。单是静静地走在街上，都能引来许多关注的目光。只不过她的漂亮带着脆弱的病气，整个人瘦削得像是下一秒就要被风吹跑，校服在她身上显得格外宽松。发色是长期营养不良导致的栗棕色，脸色苍白而没什么血色，唇色极浅，看上去就颇为病弱。

　　她走到街边一个垃圾桶旁，掏出包里的粉色情书，随意地扔了进去，半点没有施舍那份可怜的心意。拿出湿巾擦了擦手，旋即把披散下来的头发扎起一个高马尾，更显得眼尾上的泪痣夺目显眼，好像蛊着光。

　　许鲸眼里一片晦暗，不耐地扯了扯发圈。她虽然不在意送情书这些事情，但送的多了，她扔的也就更多。

　　麻烦。

　　前方不远处一家书店大敞着门，许鲸敛了敛神色，让嘴角保持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径直走了过去。

　　“诶，小鲸来了啊。”老板娘是一个打扮朴素的中年妇女，见到许鲸露出和蔼的笑容，“又来买卷子啊。”

　　许鲸闻言笑得温婉，细声回答：“是啊，想来看看有没有新的卷子。”

　　“新的必刷卷到货了啊，你慢慢看啊。”老板娘一边说着，一边清点面前的书。

　　“好。”

　　......

　　宣城的夜色是颇为厚重的，尤其是在春意尚未完全驱逐冬末的寒凉时，在一片浓墨重彩的漆黑里，隐约可见几处闪烁的灯火。

　　不同于白日里微醺的暖意，夜里飘着散不尽的寒意，钻进行人的大衣里，直入骨髓的让人不禁发颤的森冷。

　　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人冻得瑟瑟发抖，在空无一人的小巷里，哆哆嗦嗦地踩着高跟鞋，挪着不大的步子，抱住双臂不停地上下揉搓，以求一点温热。

　　“这鬼天气，白天还好好的，晚上冻死人，早知道带个外套出门了。”女人一边嘴上骂着，一边瑟缩着前行。

　　墨黑色的夜下，只可见远处一座闪着昏黄色灯光的路灯，悄无声息地扮演着旁观的角色，渲染一处黑，让昏暗渐散。

　　看着四周昏暗僻静的模样，明明经常走这条小巷的女人却心生怯意，寒意从脚底一直爬上了发麻的头皮。

　　身后一只鸟从树梢上飞了起来，连带起干枯的树枝发出咯吱的响声，落下星星点点的碎树皮，在静夜里诡秘得非常。女人一惊，旋即回头，看到高飞的鸟，和摇曳的树影，心下才稍安。

　　她嘀咕道：“搞什么啊，怪吓人的。”

　　女人回过头，瞳孔猛地一缩，脚步不稳地退后，险些摔倒在地。

　　只见昏黄的路灯下站着一个身穿校服的瘦削的女孩，背着书包，扎着高高的马尾，容貌出奇的清丽秀雅，漂亮精致，皮肤白皙得厉害，甚至有些过分苍白。一双眼睛，却透露着晦暗的光，比身侧的夜色还要黑上几分。

　　女人眨了眨眼，看到了灯光下女孩的影子，松了口气。

　　她迈着步子缓缓走进女孩，“小姑娘，你怎么大半夜不回家呢，刚才可吓死我了。”

　　风吹过，树枝摇摆，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仿佛在与周遭的昏暗夜色共谱幽冷的曲子。

　　女孩露出温和的笑，扬起脸，轻声道：“我来接你回家。”

　　她握着手中的匕首，不待女人反应，快速刺进她的脖颈处，鲜血瞬间迸发，沿着白色连衣裙一直滴在地面上。

　　直接刺中大动脉让女人还没有来得及开口甚至逃跑便停止了呼吸，单单只瞪着硕大的眼睛，似乎马上就要跃出眼眶。

　　女孩把匕首抽离，女人旋即倒在了冰凉的地面上，鲜血溢出，在脖颈处留下一大滩鲜红的血迹，一双眼睛仍然死死盯着持凶者，似乎在无声地发问为什么要杀了她，可却永远得不到答案了。

　　她手里扔握着那把匕首，匕首滴着血，在地面上落下一个个的血点。路灯的光照射在匕首上，反射出格外刺眼的光。她缓缓蹲下，看着女人布满不甘和震惊的脸庞，露出了更加炫目的笑容，“想知道为什么？”

　　她把头一歪，马尾顺着肩膀滑下，眼睛盯着那条染了血的白色连衣裙，闪着晦暗不明的光，“要怪就怪这条裙子吧。”

　　……

　　“呦，小鲸回来了呀。”

　　“小鲸，姐买了两条鱼，正烧着呢，一会儿来吃啊。”

　　“小鲸今儿怎么回来这么晚？”

　　许鲸一脚才迈进这个幽深杂乱的小巷，就收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问候，他们一个个或忙着做饭，或把刚洗的衣服晾起来，或三两成群地磕着瓜子打着扑克。

　　她弯了弯眉眼，笑得温和，轻轻举起手里的塑料袋，印着“龙门书店”的字样，里面是几册卷子，“杨婶儿，我去买新的卷子了。”

　　胖胖的身着浅绿色长袖的女人闻言露出笑容，她放下手里的两件衣服，哒哒地走到许鲸面前，又是拍肩又是摸头，欣慰地说：“小鲸可真是优秀，我家春儿要是能有你一半省心，我就知足了。”

　　杨婶儿扬起脑袋，四处高喝：“诶，你们知道吗。小鲸这次又是年级第一呢，而且比第二名高三十多分呢，我儿子说，小鲸的名字在学校挂出来的大红榜的第一个呢！”

　　不远处身着老头衫的男人骨瘦如柴，叼着烟吸了一口，打出两张牌，应道：“啧，小鲸这丫头又聪明又好学，保准有出息！”

　　“可不嘛，打小小鲸就是那京大华清的苗子。”瘦瘦高高的女人盘着头，一边切着菜一边笑着道，“小鲸，一会儿来姐家吃饭啊，顺道给你奶奶带回半条鱼尝尝。”

　　许鲸笑得更加甜，点点头，“好，谢谢江姐。”

　　她正打算回家，一个身材高瘦的男生迎面走来，书包被随意的挂在肩上，校服外套大大敞着，走起路来颇为不羁散漫。

　　旁边的杨婶儿立刻变了脸色，短粗的眉毛紧紧皱着，胖胖的胳膊插在腰两侧，尖锐地开口：“呦，陆春，你还知道回家啊？月亮都快下岗了，你老人家终于肯挪屁股了？”

　　陆春没什么表情，倒是许鲸闻到他身上没散开的烟味儿皱了皱眉。

　　“你挺拽啊？老娘说话你敢不吱声了？”杨婶儿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面前比她高一个头的男生，“你能不能看看小鲸？怎么都是这片儿长大的小孩，差别就这么大呢？一个去书店买卷子，一个一天到晚死在网吧里，啊？”

　　陆春眉目间有些烦躁，他抖了抖衣服，一张和杨婶儿截然不同的帅气脸蛋蒙了些阴沉的气，却不吱声。

　　眼见杨婶儿气上了头，许鲸上前安抚，“婶儿，您别气了。有时候说太多反而适得其反。”

　　杨婶儿见许鲸在一旁也不敢发作，只不过狠狠瞪了陆春一眼，“我等会儿再收拾你个兔崽子！”

　　陆春不在意地耸肩，背着包就往屋里去。

　　“哎呀，杨姐，行了，我看春儿挺好一大小伙子嘛，天天被你数落，搁我我都受不住了。”圆头圆脑的男人坐在小板凳上嗑花生就着酒，朝杨婶儿说着。

　　一场闹剧随着杨婶儿的休战和陆春的闭口不言落下帷幕，许鲸这才得了功夫往巷子更里头走，在一扇破破烂烂的小木门前停下。

　　“奶奶，我回来了。”许鲸高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