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貌美却持刀》寸也

13、她赌对了

　　审讯室内，年轻警察接着问道：“一个月之前，你因为昏迷被送往医院急诊，是因为什么？”

　　“因为被困在器材室里，我有幽闭恐惧症，打小就有。”许鲸说道。

　　“为什么被困？”

　　“门被锁了。”

　　“被谁锁了。”

　　“我不知道。”

　　“你知道的，是周沁对吗。”年轻警察微微眯眼，“你应该能猜到，除了她你似乎没有什么不对付的人。”

　　许鲸摇了摇头，“首先，我在器材室里，根本看不到是谁把门锁上了。其次，就算她讨厌我想要报复我，我也不能因此就推测或者断定是她，警察哥哥，没有证据不能妄下定论，我不想冤枉她。”

　　“那你告诉我，为什么孙灿那天会冲进教室殴打周沁？他是因为周沁把你反锁到器材室里害你进医院，他一气之下殴打周沁。”

　　“他是个疯子。”许鲸皱眉，“如果要说谁更清楚门是谁锁的，也应该是除我以外的其他人，他当然也有可能看到了是周沁反锁的门。”

　　姚叔眉头一皱，端着泡茶的水杯走出这间审讯室，转身推门进入另一间审讯室，在孙灿的注视下缓缓坐在正在审问的警察旁边，吹了吹茶水喝了口，才开口问道，“一个月之前，是你把昏迷的许鲸送到医院的？”

　　孙灿说道，“没错。”

　　“你什么时间去的器材室，为什么去。”

　　“早上七八点，去取助跑器。”孙灿补充道，“我每天都会去取，练跑步。”

　　“一个人去的？”

　　“对。”

　　“当时器材室的门是虚掩着吗？”姚叔又喝了口茶，徐徐问道。

　　“不是，锁着。”

　　“怎么锁的？”

　　“就是门上自带的锁锁着啊，然后我拿钥匙打开了，打开就看到昏迷的许鲸，我就赶紧打120送她去医院。”孙灿觉得他问得烦，便一口气说完。

　　姚叔挑眉，抬眼看着孙灿的眼睛，“然后许鲸醒来就告诉你，她听到了声音，是周沁把她反锁到器材室里的，于是你一怒之下就冲到教室里把她打了一顿，被学校责令停课一月。回来之后，你想到她害你接受处分，越想越气，你就找了个没人的地儿把她杀了，对吗。”

　　孙灿丝毫没有被面前中年男人的软刀子吓到，他笑出了声，“照你这样的推测，许鲸也有可能杀了她咯。警察叔叔，办案是要讲求证据的，可不能主观臆测哦。”

　　姚叔深深看了他一眼，起身出门，朝一个警员说道，“把许鲸的证人叫过来。”

　　审讯室内，年轻警察将一段监控视频摆到许鲸面前，是在教室外的走廊和周沁对话的视频，视频最后二人拥抱了一下，又说了什么，随即各自带着笑意离开。

　　许鲸说道，“对，我们和好了。”

　　“之前她一直因为孙灿而讨厌我，但是被孙灿那样殴打之后，她才认清他大概是个疯子。她对她之前做出的无礼行为和说过的话做出道歉，希望我们能和解，我本来也和她没什么太大仇怨，就拥抱和好了。”

　　“昨天晚上五点到九点，你在哪？”

　　“我在第一人民医院。”

　　审讯室外，姚叔跟前凑过来一个警察，给他看医院大门口和办公室门口的监控录像，“许鲸昨天晚上一直在医院里，距离案发现场一公里，大门口监控显示她没有出去过。宋医生办公室门口的监控也和他本人说得对得上，许鲸七点进去的，九点才出来，期间宋医生出来过一次，大概不到一个小时。”

　　“也就是说，有将近一个小时她是一个人待着的，但是并没有走出办公室。”一旁的小警察插话道。

　　姚叔摇头，“做不到，她一个小姑娘做不到的。宋医生的办公室就算是在二楼，她也得在一个小时内爬下去，避开监控离开医院，找到周沁，杀了她，再掩盖罪证，再爬回去。你看那孩子那样子，多走两步骨架子怕是要散了。”

　　站在一旁许久没吭声的薛述生笑道，“姚叔，不久前你可说不带任何个人感情办案哦。”

　　姚叔抬手作势要打他，瞪起眼睛，“你小子，我这是依据事实判断你懂不懂？”

　　薛述生笑着，指了指桌上的电子地图，“我看了眼地图，周沁被害的第一现场和她放学回家应该走的路是两个方向，你们不觉得反常吗？她为什么会没有回家，要去哪里。”

　　“你说得对，小刘，去查下周沁所走的方向沿街有什么异常的地方啊，她走那条路的目的地是哪。”姚叔挥手招呼道。

　　薛述生咽下喉咙里的话，算了，反正不是他局里的案子，他也不好插嘴。在他看来，这个案子一开始的侦破方向就没明确，现在恐怕只会越走越偏。

　　他揉了揉太阳穴，看着手里的零号连环杀人案第一案的目击证人笔录和物证科记录，懒懒地吐了口气，他还有更棘手的案子要办呢，可没这么多闲工夫管别人。

　　“医院还有别的出口吗？”

　　“有的姚队，除了大门口还有东侧西侧两个出入口，都没有在那个时段里的监控录像里看到许鲸出入。”

　　姚叔摆手，“行了，我知道了，放人吧。”

　　“都放？”

　　“废话，都放，没证据你还想扣24小时？孙灿那小子的不在场证明更是铁的。”

　　新泉分局门口，孙灿看着同样被放出来的许鲸，一边跟在她身边走着一边笑道，“没想到我们还挺有默契的。”

　　“什么默契。”许鲸看着他，没什么笑意。

　　孙灿却笑得更欢，凑近她耳鬓，“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咬定不知道是谁反锁门的默契。我知道你听到了，其实我也看到了。”

　　许鲸抬眼看他，少年笑出两颗小虎牙，眉眼弯弯，干净得很，“我猜你一定不会怪我的吧，毕竟救你的人是我。我那天在操场边抽烟，看到了你进去后她把门锁上，我还以为你们在玩什么新的游戏就走了。后来我忘了，第二天早上才想起来去开锁。”

　　他说得轻松无辜，如果不是了解他的人，当真会以为他说的都是真的。

　　他以为许鲸会生气，生气他恶劣的“见死不救”，却在第二天姗姗来迟充当所谓的英雄。许鲸却一点情绪都没有，甚至鲜少地在他面前露出笑容，“所以你打她是为什么？演戏还是单纯因为你是个疯子？”

　　孙灿眨了眨眼，“我是个疯子，你也是。”

　　“我们可真有默契，你知道的，一旦我们俩承认知道周沁锁门的事实可就不妙了。我猜他们这个案子目前为止还没有突破口，如果我们俩表示知道周沁做的事情，矛盾就会变成双向的，一切注意力都会被放在我们身上。可如果我们就是不承认，他们哪怕有所怀疑，也没有可下手的地方。”

　　许鲸笑道，“你想多了吧，我可是有充分不在场证明的。”

　　“是吗，可亲爱的，你的不在场证明经得起推敲么。”

　　“你什么意思？”

　　“亲爱的，这世界上可不止你一个聪明人哦。”孙灿笑容更甚，“周沁的交际圈太小了，更没什么仇人，如果是熟人作案，凶手不就在你我二人中间么？不是你，就是我。”

　　“啊，要是你承认知道周沁是害你病发直至昏迷住院的人，警察的注意力会从你身上移开吗，世界上就不存在完美的不在场证明哦。而且，如果你这边说不知道，可我说我看到了她在门外朝你说话呢，供词就不一致了。”孙灿凑近许鲸，在她耳边呼出带着烟草味的气息，“有些狐狸的尾巴可就藏不住咯。”

　　许鲸眼眸盈然，转过头同他对视，鼻尖几乎快要碰到一起，近到能感受到对方呼出的气，她嘴角向上扬，“可我赢了，我赌对了。”

　　这么久来，孙灿第一次在许鲸脸上看到真正属于她这个人的笑容，带着同样疯狂的气息，毫无遗漏地展现在这张清丽无辜的脸上。

　　四月份夜里的风说不上冷，也不大，但大抵还是带着温吞的凉意，拂过脸上一层薄薄的绒毛。几近苍白的脸上被鬓边细碎的发丝抚上，好像融进了夜色，破碎却又好像一把危险的蝴蝶刀。

　　他不禁嗤笑出声，“我就知道。”

　　“我们算不算坦诚相待了？亲爱的。”孙灿笑得张扬，在大马路上高声说道，引起一众行人的侧目。

　　“别发疯。”许鲸敛了笑容，瞥他一眼。

　　“你不怕吗。”孙灿笑着看她，“让一个人消失有很多种办法，你这么明目张胆，就不怕被发现？”

　　“警察办案讲求证据，没有证据，他们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好人的。”

　　孙灿嗤笑，“你可真有自信啊，可别忘了他们是一群人，你是一个人。”

　　“那又怎么样，我说了，他们查不到就是查不到，来一千个人都没用。”许鲸懒得再和他废话，“管好你自己。”

　　说完，她抬腿大步往前走，把孙灿甩在身后。

　　回到医院的时候，正巧碰到宋珞来病房例行检查，他朝许鲸露出笑容，在白炽灯的光下和平常一样显得有些疏离却又温和，他说：“警察刚叫我去问询，问我昨天晚上你在哪。你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许鲸细声细语地答道，“有个同学遭遇了不幸，刚好我认识。”抬眼看他，男人的眼下有些乌青，唇色也有些失了血色，她猜他大抵是很久没有好好休息了。

　　他微微蹙眉，眉宇之间多了分愁绪，“最近宣城可真是不安宁。对了，我先去忙了，看你也很累了，你今晚早点休息吧。”

　　许鲸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