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白师兄》暗獭

3、分离

　　“痛。”

　　若小鬼被吞噬前是被痛得屁滚尿流，华白接过身体的掌控权后，痛得就像是从天灵盖敲了个洞。

　　大师兄似乎是累极了，也不做声。

　　华白像小鬼一般捂着身体上的破洞，这才注意到，刚才那一道天光生辟出了一个白昼，四下也都清晰，原来这都池旁还藏着好几个不知哪门哪派的探子，甚至已有哪家眼熟的当家弟子到达。

　　乐派这些年也开办过不少大会，因此华白见过不少其他门派的大师兄大师姐，也见过不少被称作天才的少女少年，若曾巧晚离开几天，此刻乐派也能说上几句，可惜，现在在场的乐派弟子只有她一个。

　　前头的各大门派弟子凑一块商量了一会，另华白有些汗颜的是，原本她以为幻境只连结了一只小鬼的事实也并非如此，而是如华山派之类的大派弟子与其他连结者在外周旋，刚才在黑夜中华白遇难，一方面是因鬼上身难以察觉，另一方面也是因各门派都忙于周旋，腾不出手。

　　华山派的弟子见她此刻腹中有伤，忙把她带去营地内休息，等她再醒的时候，窗前又多了个黑影。

　　“华白。”

　　竟是曾巧。

　　几日前曾巧从旧阁离开，越发觉得不对劲，确认纸鹤停留在丰都后，向掌门说了缘由便往丰都赶来。

　　却是来晚了。

　　“师姐。”华白坐起身，觉得颇不好意思。

　　“我听华山派人说，你被鬼上身后，往自己身上来了一刀？”

　　不算是自己做的，华白却也点点头。

　　曾巧皱眉，“我乐派……”说一半她突然停下，乐派天生克制怪力乱神，但华白学的和他们平日里学的不同，此刻责备确实不该，她把话收回去，转道：“幻境进出各门派有人数限制，且在半月内会关闭，我同师父商量后，这次便叫你同我一道入境。”

　　脑海中传来嗤声。

　　“谢谢掌门与师姐。”

　　曾巧别扭地伸出手，摸摸她的头，顺道传了些灵气进去，虽说修习功法不同，但灵气对每个修仙者来说都是一剂良药，华白在这温和的灵气中越发困倦。

　　“师姐……我睡了。”

　　“嗯。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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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华白却没能休息。

　　大师兄正在梦里等她。

　　“一股鬼臭味。”大师兄嫌弃道。

　　“梦境里也能闻到味道么？”华白翻了个白眼。

　　“曾巧师姐说让我同入幻境。”

　　“听到了。”大师兄坐在石阶上，“本来也是你出的力。”却说得像恩赐般。

　　华白知道大师兄和曾巧师姐有点过节，比她和曾巧之间的还要深，没再说师姐的事。

　　“我对九州幻境了解不多，进去了有什么需要注意的么？”

　　“通常是九州时的神木林，稀奇的你就别想了，多采点仙草比什么都好。可以自己用也可以卖出去，另外，有一样东西需要你费点劲。”

　　“什么？”

　　“菩提果。通常幻境中只会出现一两颗，可以帮助稳固魂魄与意识海。菩提现已绝种，只有在九州幻境中才能找到。”

　　“好。”

　　大师兄瞥了眼华白的伤口，脸上毫无愧意，他站起来，把华白扯过去，也坐在石阶上。

　　他咬咬嘴唇，像是说得十分费劲。

　　“华白。”

　　“嗯？”

　　“我只会选择效率最高的做法。”

　　华白只是说，“我困了。”她闭上眼睛，头垂下去。

　　真是困得不行。

　　-----

　　曾巧离开华山派的营地后，在湖边巡了块石头坐下。

　　她和大师兄是怎么没有联系的，仙道漫长，她竟忘了一二事，仔细想来，的确不止是华白的原因。

　　华白留在旧阁后，她很是生了一段时间的闷气，大概是那个时候冲着大师兄也说过一些难听的话。不知道为什么，那段时间的记忆胡乱无比。
　　假使在九州秘境多照顾她，想来之后也可以彼此坦诚些了。

　　----

　　曾巧与华白进入九州幻境时，已经是幻境开启的第三天。

　　踏入湖中，幻境里的连接处也是一池湖，华白从池水中走出，不意外地发现曾巧消失了。

　　进入幻境时会依每人的修行不同，分配到不同的地方去，以免修为低的弟子刚一进幻境就发生意外。

　　大概是因为华白的修为太低，附近一个人也没有，但更令华白意外的是，在她脑子里的大师兄也和曾巧一样消失了。

　　进入幻境前，曾巧曾给了她一件宝器，可供在幻境中二人联系。

　　华白同曾巧联系后，曾巧得知二人相差甚远，便将刚得到的地图传给她，并在上头标了个地点。

　　“明日辰时，在此地见面。”

　　“师姐。”

　　“嗯？……有事直说便可。”

　　“我有些事需要处理，后日可行？”

　　曾巧没问什么，直接答应。

　　华白走出池内，寻了棵大树爬上去，周遭建筑物都极低，是以她也看得远。

　　倒是没想到自己竟然没有落到神木林内，而是落在了一个城镇里。

　　和后世风格迥异的城镇。

　　她从树上跳下，大师兄大概也是没想过进入幻境后二人无法交流，因此并没告诉她九州幻境的过多信息。
　　她不知道去哪里找菩提果，也不明白幻境的原因，只是因为二人的联系被阻绝，还是有其他原因？

　　假如是其他原因……为给自己留下后路，华白还是打算先找到菩提果。

　　境内只有一两颗，那必然是炙手可热，她现在城镇里逛了一阵，没发现有其他门派弟子，她行走于其中，路人也像看不到她一般。

　　她碰不到他们，他们也碰不到她。

　　该往下一处去。

　　华白打开地图，发觉不远处就是一处神木林。

　　里头的人大概是还未出来，华白沿着神木林的边缘采了好些在书中见过的奇异仙草，自觉采到了不少的时候，从林子里跳出来一个比她还矮小的姑娘。

　　“呀，好多虫！”那小姑娘一蹦一跳的，边用手驱虫。

　　“道友好，本人乐派华白。”她有事要问，认认真真行了个礼。

　　“啊，你好！我是衍天派的芙生！”

　　这小姑娘似乎格外开朗，主动问她，“华白道友可愿同我一道？”

　　华白自是应下。

　　她俩在林子里又探寻了一阵，华白把采到的红芷让给她，这衍天派弟子似乎一直在找这种草药。

　　“谢谢！”芙生接过红芷，低头翻找了一番，送了一把伤草药给她，“礼尚往来嘛。华白道友接下来是想往哪去？”

　　“其实……我有事想问你。”

　　“哎？你说吧，我定知无不言。”芙生停下脚步，认真听她说。

　　“这九州幻境，可以提前离开吗？”

　　“自然可以！从哪里来就从哪里出，九州幻境一直是这样进出，而且若有急事，只要在关闭前回来还可以再进，只是幻境只认最初进入的一千人，若想之后再带人进来就不行了。”

　　“这般。”华白点点头，“我还有事想问道友，我……此前在意识海中养了一只灵虫，进入幻境之后便无法再寻到，这是为何？”

　　“啊……想必你急坏了吧。”芙生抿抿唇，“我接下来的话并无其他意思，华白道友该是从比我这里还低阶的进入口进来的？”

　　“是。”华白点头。

　　“那小虫的修为想必更不比道友高，你在地图上寻一下更低的入口，去那寻找即可。”

　　“此是何理？”

　　芙生似乎是顿了一下。

　　“这九州幻境字如其名，乃幻境，行走于其中的其实不是我们自己，而是各自的神识，在意识海中养虫的道友并不多见，是以进入后会分开一事也并无刻意提醒……小虫若未开智无法自行离开，道友还需寻他一同离开，否则道友若是先走，小虫怕是会随幻境关闭一起留在这里。”

　　华白想了一会，低下头，“多谢，我这就回去找他。”

　　菩提也无需再寻。

　　华白回到小镇，坐在湖边。

　　自此存在于此的，并非己身，而是意识。

　　她想了片刻，化出一把小刀。

　　凭大师兄的修为，想必此刻该是在比曾巧更远的地方。

　　她没再迟疑，将小刀插入左手臂中，削了一块肉下来，果然，并非肉躯，她将削下来的意识块放进手帕里，扔进了小镇中行人的背篓中。

　　华白回到池水旁，有些忐忑，但还是跳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