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舌尖上的克苏鲁》终幕半亦

26、套话

　　又是一个雨夜。
　　天黑了之后土著们就开始生火，在广场中央同样的位置又堆起一丛篝火来。
　　天花板上昨夜被闪电打下来的空洞已经被补好了，广场尽头的铁门开着，土著在驱赶着游魂们回到千面之月里去。
　　它们挤成一团，在门口形成一层灰色的雾气，像是不想回去似的。

　　副船长被绑着手坐在广场上。
　　他紧张不安，额头上满是冷汗，浑身颤抖，连嘴唇都在抖，看起来好像快要吐了。
　　地下走廊的门关不上，简乐等人全都被迫坐在洞里，可以远远地看见广场上的场景。

　　那些土著还在准备，他们不知道从哪搬来一幢很大的雕塑似的东西，放在篝火中央，然后叫副船长坐在上面。
　　副船长一看，这不就是一会儿被火烧死的节奏，坚决拒绝。但是他一个人架不住那么多鱼头肌肉大汉拉扯他，只得被拖拉着往那边走，还在不断回头看简乐这边，似乎是希望有什么人可以从天而降，英雄救美。

　　简乐看了一眼门口看守的老头儿。
　　他手里还拿着酒壶，里面不知道是什么东西酿的酒，隔着十米的距离都能闻到腥臭的味道，肯定不是什么好酒。

　　幸好这群土著在绑他们的时候没有搜身，简乐往里挪了挪，靠在程哥身上。
　　程哥吓了一跳：“乐乐，你怎么了？不舒服了？”
　　简乐：“没有，程哥，帮我，你酒还在带身上吗？”
　　“什么酒？”程哥问。
　　简乐：“别装了，早看到你藏了一瓶洋酒在身上。之前没看出来你这么酒鬼。”
　　程哥叹了一口气：“之前不喜欢喝的，可是咱们这旅行也太惊心动魄了，不喝点儿过不下去了。”

　　简乐：“你酒呢？借我用用。”
　　程哥稍一侧身，让简乐的手可以伸到他外套口袋里。别看那外套在程哥身上那么紧身，口袋还不小，一瓶龙舌兰莱伊酒藏在里面完全看不出来。拿出来一看，这么大一瓶已经被程哥干掉了一小半。简乐拿着这瓶东西往门口蹭了蹭，程哥伸手要挡，但是简乐一个眼神告诉他有用，程哥才依依不舍地松开了手，小声嘟囔道：“本来想着万一要死了还能跟你们喝一杯才拿的……”
　　简乐用眼神安慰他。
　　然后背过身，拿出那瓶金银配色的透明玻璃瓶在老头儿面前晃了晃，“老伯，喝一杯？”

　　老头儿看了一眼，没理。看来他还挺坚守自己的岗位。
　　简乐又招呼几声，老头儿索性闭目养神，不再看他们。
　　难道这招不管用？简乐刚要开始思考换个策略，就看到老头儿狠狠地吞了一口口水。
　　这么馋啊？
　　那就好办了。

　　“哇，真香啊！”简乐夸张的声音传来。
　　程哥捧哏：“那可不，这可是难得一见的龙舌兰莱伊酒，好贵好贵，又好难得到呢！”
　　段灵雨说：“来来来，让我闻闻味道。”
　　孟辛：“这也太香了吧……”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夸奖着，即使不用说什么，大家打开了酒瓶子之后就能闻到那股醇香，令平时不喝酒的人都心里痒痒，更别说老头儿这种酒鬼。
　　大家被绑着手，不好倒酒喝，便讨论着互相给对方倒嘴里。可惜手里不好操作，一回两回都没能倒到嘴里，反而在地上撒了不少。
　　终于，老头儿垫着脚步，蹭过来，心疼地说：“别撒了别撒了……”

　　简乐说：“老伯，喝点儿？”
　　那老头儿便顺势同意，立马点点头，然后从简乐手里接过那玻璃瓶子，猛灌了几口，才长舒了一口气。
　　“味道还不错吧？”简乐问道。
　　老头儿索性侧躺在地上，一手撑着头，一手举着酒瓶。听到简乐这么问，他警惕地看了简乐一眼，才小心翼翼地点头，说：“你想干什么？”
　　简乐一笑，“嗐，哪有什么想干什么，我们或许很快就要死了，死之前把这好酒托付给好人罢了。”
　　老头儿又闷了一口，“确实。”
　　“什么确实？”简乐追问。
　　老头儿漫不经心地说：“你们确实很快就要死了。死，其实是件好事。”
　　简乐一惊：“这怎么说？”
　　老头儿却摇摇头，独自喝起闷酒来，不回答他。

　　另外一边的篝火会已经开始了，许多本地土著和昨晚一样正在围着那火簇舞蹈。那里看起来十分温暖，火光照亮了石板上的水光，映衬出鲜艳的颜色。然而这地下室门口却十分阴冷，青苔和污水混合在一起，空气中好像都是一股荒凉的味道。
　　简乐没有再说什么，因为他发现即使自己不说话，老头儿也会给灌酒。他像是有什么东西想要忘掉，又像是有什么东西想要记住。独自喝了一会儿，看着那群土著跳着奇怪的舞，唱着诡异的歌，忽然发疯一般地哭了起来，“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什么？你做错了什么？”简乐感觉到他即将说出很重要的信息，循循善诱。

　　“告诉你们也没什么，反正你们都要死了。
　　“所有的事情都来自这片诡异的海域——这是一个恐怖的地方，任何人来到这里都无法再出去，我也是一样！但是和其他人不同的是，他们死在了邪神的手里，而我和邪神做了交易。
　　“可是这也不是我的错！我只不过是想要活下去而已。
　　“我向邪神祈求不要死，我可以成为她忠实的奴仆，我可以为她付出一切！但是我没想到这代价这么重，从此以后，我就被困在这个地方，我借助她的力量创造了这些看似是人但其实不是的东西。我才是恶魔！这些东西帮助她，留下所有经过这里的旅人，海客，成为繁衍的容器和她的食物！
　　“我活下来了！可是活着比死了还要难受，我倒希望自己有一天可以死去！”

　　老头儿的一番话震撼了简乐等人，他们分不清老头儿说的是真话还是疯话。他一说完，就躺倒在地上，索性睡去。不管到底是什么，这老头儿有点精神问题，这一点肯定是真的。

　　简乐努力从地下室里面蹭出来，想要晃醒老头儿。但是老头儿似乎要睡着了，不为所动，只摆了摆手，驱赶蚊虫似的。简乐问他：“这些像人又不是人的东西到底是什么？”老头儿忽然嘿嘿一乐：“我把鱼的头和蛙的身子拼起来了，嘿嘿，有创意不？”
　　简乐又问：“那他们怎么现在长得像人一样，这么高大，还能说话？”老头儿醉眼朦胧，伸手向那篝火一指：“那个黑盒子，就是神力。”
　　简乐不再理会他，让他自己睡去，而是又挪回了众人所在的地下室，想要和众人讨论一下。

　　然而他还没有开始说话，广场上的土著忽然欢呼起来。
　　他们和昨晚一样，高声呼喊着大衮的名字，高举着双手，然后双膝下跪。可是不一样的是，大衮并没有出现，闪电也没有击碎头顶的石板。那些土著似乎并不满足，又跳起另一只不同的舞来，似乎在呼唤另一位神明。
　　简乐看了楚臣一眼。
　　他对楚臣的身份有了一点猜测。
　　他故意对着楚臣的方向说：“你们饿不饿？想不想吃碳烤海鱼和火炙牛蛙？”

　　“或者把这两样食材合并到一起，清蒸深潜者，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