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舌尖上的克苏鲁》终幕半亦

20、欢迎

　　整个岛屿呈长条状，简乐众人从所在的平台极目远眺，远方的山脉从几十米处逐渐降低，一直连接到海边。这下降的高度如此适宜，像是给初级登山者设置的新手任务一样，宽敞而平坦。
　　此时此刻，大家的内心都在想一件事，不忍宣之于口。
　　然而，年纪最小的霍陶陶在自言自语中戳破了这层窗户纸，她小声对自己说：“他死了，为了什么呢？明明另外一边有这么简单可以上来的路……”
　　船长脸色阴沉：“是我的错。”
　　“不，”楚臣打断了他，“是我的错，作为探险队内的海洋专家，我应该能判断出来的，是我的失误。”
　　简乐摇了摇头，“从那边爬上来，是我做的决定。”
　　最终，大家都沉默了。

　　在原地休息了一会儿，副船长拿出卫星电话试图寻找信号。傅鸣志也摆弄起指南针来。楚臣竟然从背包中拿出一个速写本，用铅笔快速地涂画着面前的岛屿。简乐在他身后默默地看了一会儿，没有说话。
　　虽然到了山峰的顶点，但是这里依旧没有任何信号。
　　在最高点观察过后，更令人感觉可怖的是，与刚刚简乐等人上来的那一面不同，另外一面几乎没有什么植被。裸露着的黑色岩石一块接一块，拼接在一起。仔细看去，那些石头竟然都是完美的六边形，在夕阳的映衬下闪闪发亮，令简乐等人不禁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感觉：这座岛屿并不是自然产生的。无数纯黑色的、六边形的石头底下必然隐藏着噩梦一般的秘密，安静地等待着众人走进。

　　日落西山，众人仍然没有丝毫进展，都开始有些急躁起来。毕竟如果在这里既没有人，又没有信号的话，大家还是要回到船上去。
　　就在此时，海市蜃楼又一次出现了。
　　在落日的夕阳旁边，像是投影一样，数个海市蜃楼同时出现了。在这些怪诞诡异的画面中，两手两脚、巨大但尖头脑袋的人形生物正在烹饪着。沸腾的煮锅中，被切成方块的白肉正翻滚着，那些人似乎很开心，甚至旁边还有小孩儿手舞足蹈起来。
　　几个不同的海市蜃楼全都展现着同样的画面，但是里面的人略有不同，似乎是不同的人家此时此刻都在做着煮饭这同一件事。
　　还有几个海市蜃楼展示着这些奇怪的人在篝火面前聚集、跳舞的画面。他们欢快而明亮，像是在庆祝着什么特殊的节日。然而仔细看去，那篝火中央有什么东西绑在木头上正在燃烧着，变成焦黑的一片，看不清本来面目。
　　更古怪的是，随着那画面中的饭逐渐成型，在收汁，一股肉的味道竟然随风飘来。太阳慢慢消失了，那些海市蜃楼也随之消失了，但是肉的味道没有，反而变得越来越浓郁，越来越近。

　　太阳落山了，黑暗降临。
　　忽然，一声声非人的叫声从脚下的六边形石头中传来，只见不远处的石头被顶开，一双双手竟然从那些石头的空间中伸出来，像是招呼众人一般不断挥舞着。更有甚者，竟然举着一块块儿肉在吸引着大家过去。
　　简乐见到这个画面只觉得毛骨悚然，然而身边的人似乎真的受了蛊惑，竟然开始迈步向前走！
　　简乐连忙喊：“你们冷静点儿！”
　　船长、副船长、水手们、傅鸣志、甚至摄影组的几个人都伸出手去，勾那白肉吃。
　　听到简乐的声音，他们似乎清醒了几秒，但随着空气中的味道不断飘来，他们的理智似乎不断减少。船长的嘴里念叨着，“香，真香啊……”其他人也是差不多的模样。

　　简乐冲上前去，一个滑铲，把好几个人铲倒在地。趁着他们还没来得及爬起来的功夫，简乐又上前去把另外几个人也拉回来。他们摔了一跤之后似乎因为疼痛清醒一些了，但是一旦视线对上那些肉，又开始涣散起来。
　　看着简乐不断重复的无用功，蹲在一旁扶着下巴的沈星忽然冒出一句：“你何必呢？”
　　简乐愣了，“什么意思？”
　　沈星说：“是他们自己想去吃，你拖着也没有办法啊，他们还是能爬过去的。再说了，这些人有不少都对你有意见吧，你还想要救他们？”
　　简乐此时此刻正用一个艰难的姿势挡着所有人，不让他们继续往前走。
　　他撇了一眼用一只手搂着狂躁的小安的沈星，说：“你不也一样？”
　　沈星没有再说什么。

　　那些手招呼了这么久还没有人过来，似乎有一些着急了。更多的六边形黑色石头被搬开，一个个光着膀子的人从那些被搬开的地方探出头来。随着他们的到来，一股浓烈的鱼腥味扑面而来，令人皱起眉头。
　　钻出来的那些人有男有女，还有小朋友。但是同样的是，他们都只穿着一些简单的海草和树叶编织而成的粗糙衣物，漏出上半身来，不断招呼着众人，嘴里说着：“来！”“来呀。”“来啊来啊……”
　　这些人脑袋大大的，几乎没有头发，也没有耳朵，鼻子十分塌，皮肤看起来十分粗糙。眼睛圆圆的，似乎随时随地都在瞪眼睛，使得眼睛看上去像是一圈眼白中间包着黑色的瞳仁。
　　这副模样看起来太诡异了，刚刚被香味吸引的人也清醒过来，往前蹭的脚步停下了。
　　疲惫的简乐一看大家清醒一点了，随即坐在地上休息。

　　天已经黑了，盈盈的月光照射在海面上反射出银色的波浪。
　　船长看了看那些人，又看了看他们手里的肉，理智回笼但没有完全回笼，小声说：“他们是不是在邀请我们过去？要去吗？”
　　简乐此时此刻简直觉得他疯了，都看出不对劲了还要上赶着踩陷阱。但是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傅鸣志忽然说：“过去吧。要不然吃啥？”
　　楚臣似乎恢复理智了，他说：“你听，他们在说话。”

　　是的，那些从底下探出头来的人竟然在说中文。
　　许许多多的嘈杂声音混合在一起，让简乐等人很难听清他们到底在说些什么。
　　有人说：“海上的旅人，欢迎你们！”
　　“快来加入我们的篝火派对！”
　　“吃肉！吃肉！多吃点肉吧！”
　　见简乐他们不为所动，那些人竟然回身去拿出一些新鲜的还在活蹦乱跳的大鱼和一些金子！那些人举着金子做的饰品或者就单纯是沉甸甸的金块儿，对着简乐等人拱手，大喊着：“来，来我家住吧，送给你们！送给你们！”

　　天色越来越暗了，乌云再次聚集起来，风开始呼啸。
　　无论如何大家是不可能再在室外度过一夜的，体质较弱的段灵雨已经开始有点发热，胖子程哥把自己的淡水都喝光了。船长回头看了看犹豫的其他人，率先向前跨出两步，一手拿起那些人给的白肉啃了两口，另一只手抓起金子就往怀里塞。
　　“别！”简乐一声惊呼刚刚出口，船长一边啃着肉一边回头对他说：“简先生，你管好你自己吧！”说完，他看着面前对他笑得甚至有点谄媚的野人说：“你刚刚不是说让我们住你家吗？你家在哪？还有这是什么肉？真好吃！”
　　那人立刻将身旁的石头又搬开一些，笑着带路：“这是海鲜，我们孤岛人最懂海洋了！我家在这边，亲爱的贵客，跟我来吧！”
　　船长吃得满嘴流油，看起来春风得意。他回头对其他人说：“味道可真不错。我不管你们怎么样，我吃饱了要先去睡觉了，你们爱跟着这个人，”他伸手一指简乐，“就跟着他吧。相信我的就跟我来！”
　　话音刚落，副船长和一个水手立马跟上他走了。另一个水手，名叫蓝野的，回头看了简乐一眼，犹豫了一秒，还是跟着船长走了。
　　但是楚臣却留下了。

　　见客人走了一半，那些土著也走了一半，似乎去追着船长他们。
　　剩下的人仍然不放弃吸引简乐等人，举着吃的喝的、活鱼和金子，不断招呼简乐往那处去。
　　程哥馋得直流口水，对简乐说：“乐乐，要下雨了，咱们总要找个地方避雨的。我看这天气，龙卷风都有可能。”
　　为了口吃的，夸张到这份儿上。简乐看了他一眼。
　　但是程哥说的也有道理，孟辛抱着段灵雨，担心地说：“小雨开始有点发烧，乐乐，咱们确实得找个室内挡风的地方让她好好休息一下。”
　　霍陶陶跟着点点头。

　　看着面色潮红、十分虚弱的段灵雨，简乐叹了口气，“走吧，找一户人家。”
　　随着简乐走进，那些捧着东西的男男女女们兴奋起来，他们的呼喊声也变大了，似乎是谁喊的大声，简乐就会去谁家似的。
　　一个站在最后的人吸引了简乐的注意力。
　　那是一个老头儿，同样的又尖又大的、没有耳朵的脑袋。他没有举着东西吸引简乐，反而提着一壶酒，边喝边看简乐从人群中走进。他同样穿着褴褛的海草衣衫，喝酒喝得满脸通红，看起来疯疯癫癫的。然而他的眼神却很湿润，像是十分悲伤、即将要流泪一样。
　　简乐不知自己被什么打动了，竟然径直走向那老头儿。

　　他蹲下身，轻声问那老头儿：“一起喝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