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舌尖上的克苏鲁》终幕半亦

19、上岸

　　还没等简乐从震惊之中回过神来，外面的呼喊声传来——
　　“那，那是什么？”
　　“真的有一座山？”
　　众人的惊呼一声接着一声，简乐赶紧把那些笔记放回图书馆书架上原本的位置，走出船舱去和大家一起看。

　　这几天，外面一直是茫茫白色的漫天雪鱼。密度之大，令人无法从船舱之中走出来，生怕自己出来还是个人，回去就只剩一套白骨。
　　但是在简乐开发了许许多多的雪鱼吃法之后，后厨中桌子上墙壁上的雪鱼很快被吃得一干二净，大家每天需要出来用捕鱼的纱网网一些雪鱼回去。
　　每天有十三个人要吃三顿，竟然没过几天，这漫天的雪鱼就少了许多。
　　直到今天，出来网鱼的水手们竟然透过剩余的、些许的雪鱼群也看到了远处的一座山峰，和简乐那天看到的一样。

　　时间临近中午，微薄的阳光从无数雪鱼的缝隙中照到海面上。
　　一座雄伟、壮观的山峰映入所有人的眼帘。它耸立着，却如同一个火山口一般，看起来没有山顶，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平面。但是由于太高，无法看到平面上面有什么。
　　这个发现仍然让船上的所有人非常兴奋，因为那座山看起来郁郁葱葱，色彩艳丽，不仅十分美丽，而且那些色彩昭示着这座由山构成的岛上应该有很多种类的植物和水果可以吃。吃了这么多天的雪鱼，大家早就吃腻了，能换成别的食物是再好不过的事。
　　可惜的是，即使雪鱼少了很多，雾气也散了，船上的雷达和沟通设备仍然没有恢复。但或许前面的岛上有人，知道方向，可以给大陆传递消息，叫人从曾母黑沙派船来接。于是船长加足了马力，往那座山驶去。

　　到达之前的最后一段航行的过程，每个人都被越来越近的宏伟山峰震撼了。
　　雾气尽散，雪鱼逐渐变得稀少，巨大的山岳在海平面上越来越近。越近便越能感受到它的压迫感，像是海上的巨人，天空中陨落的星星，令人不敢逼视。呼啸的海风打着旋儿从前方经过，带来一阵凛冽而狂野的呼唤。
　　大家期待着，但是又隐隐感受到不安。

　　又过了四天，雪鱼们已经完全消失了，它们像是围在这座山岛外围的一层屏障一样，阻挡着外人靠近，但是在“好去好回”号终于临近了那座山峰孤岛的时候便失去了意义，消失在了空气中，或许是回到了海里。船上的人们已经忘记去探究什么雪鱼，所有的注意力全都被眼前的平顶山吸引了。
　　邮轮离得很近了，已经无法看到它的全貌，而只能看到它投射在海面上的庞大阴影，这艘探险邮轮也在阴影之中。当天下午，船只靠近了山峰，水手熟练地将绳索向山上丢去，很快套住了山坡上的一颗棕榈树。
　　众人一齐将船向树的方向拉，但是没过多久，海岸的礁石就阻挡了邮轮继续靠近。
　　大家在船上又过了一夜，决定第二天一早背上必需品，从船上下去，沿着礁石往岛上去。
　　第二天，一行十三人，全副武装，背着必需品和摄影设备，小心地沿着邮轮的外部到了礁石上。
　　这座岛没有沙滩，礁石也都隐藏在水面之下。
　　冰凉的海水差不多到一个成年人膝盖的位置。一踩下去，冰凉的海水瞬间灌满了鞋子，湿透了膝盖以下的裤子，刺激得人一个激灵。
　　后面跟着的小安个子矮，一下子水面就到他的大腿了，很难移动。沈星一把把他提溜起来，让他坐在自己肩上。
　　适应了一会儿之后，大家便迈着艰难的步伐往山峰走去。

　　到了山脚，众人才意识到另一个问题：这座山实在难以攀爬。
　　说是山，但是这座山几乎没有倾斜的角度，像是一个垂直于海面的灯塔。从山脚往上看简直高耸入云，但同时丝毫没有道路，上面所有的树就像是斜着插在山上一样，想要上山只能抓着这些斜树的树根将自己扭曲成特定的角度向上。
　　可惜这里没有任何平坦的地方可供大家安营扎寨，靠近海平面的地方也没有什么可以吃的，今晚之前必须要爬上这座山，要么就回到船上。
　　这是一个两难的选择，爬山是肉眼可见地不容易，像是攀岩一样，或者是吊环运动。但是回到船上意味着没有食物也没有方向，虽然可以一夕安寝，但是长久停留必死无疑。
　　“爬山吧。”简乐在大家讨论之后做出了决定。

　　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船长带着一个水手和楚臣打头，简乐等五人还有沈星小安跟上，然后副船长和另外两个水手殿后。
　　船长和水手们算是体力好的，他们常年在海上，经历过风浪，日常也需要做一些体力活动，比如搬动物资、拖拉缰绳什么的。
　　但是五人纪录片组简直是菜鸡，而简乐是菜鸡中的菜鸡。
　　摄影师孟辛算是五人里面最强壮的，瘦归瘦，还是有肌肉，因为他平时也需要抗得动巨沉的摄影机。其次是两个女生，她们虽然不快，但是还算稳重。被落在最后、时常需要副船长帮忙的竟然是导演程哥和简乐。程哥一看就是超重，还可以理解。简乐看起来身材十分匀称，但是没想到运动细胞这么差，爬了几棵树就靠在树上不停地喘粗气。
　　后面一个水手看不过去，帮他把身上的包接过去，简乐的情况还是没好多少，满脸通红，大汗淋漓。
　　程哥都调侃他说，是不是出生的时候把技能点全都点在脸上了。
　　简乐累得没力气跟他斗嘴。
　　沈星一直跟在简乐身边，听到这话倒是没忍住笑出了声。

　　这天的上午，天气还算不错。虽然寒冷，但是有太阳，空气清明，视线也算清楚。
　　可是到了下午，天阴了下来，乌云挡住了阳光，众人很快就感觉到阴冷，抓前方的树的手都有些瑟缩了。
　　然而更不妙的是，开始刮风了。
　　冷风一开始还是试探着，很快就变得猛烈起来，而且越往上走，那风越是呼啸，像刀子一样刮着大家的手，简乐甚至觉得这是在警告他们不要继续前进了。
　　但是没有办法，大家此时已经没法回头了。即使速度被风压得减缓了，步履蹒跚也不会停止，更不能停止。前方的船长不时回头确认人数，但后面的简乐有时甚至觉得自己被风刮得睁不开眼，只能凭借一股精神气儿，一棵树接一棵树地攀爬着。
　　中午天气还算好的时候，大家吃了一些沿路收集的果子和剩下的雪鱼饼，但是到了下午，狂风简直不给任何人开口的机会，更别说吃什么东西了。

　　一整天的时间就这么机械地攀爬着，一开始手被树干上的尖刺刺伤还会嘶嘶喊疼，完全湿透的鞋子还会在树干上打滑，到了后来大家都已经麻木了，心里想的只有一件事，就是上山去。
　　视线一点点升高，海面一点点远离，偶尔回头的瞬间，简乐不禁感叹他们已经走了这么远。
　　然而并不是一直这么顺利，时间接近傍晚，一片乌云卷席着狂风和闪电从海面上掠过，在船长的指挥下，众人用绳索将自己绑在树干上咬着牙抱着树干坚持才躲过一劫。
　　乌云过境之后，雨停了，风也减弱了，海面上似乎恢复了平静的状态。但是所有人都感觉累死了，今天实在没有力气继续向上了。
　　船长一看这种状态，只能让大家休息一夜。他指导大家如何睡在树干上，简乐索性又用绳子将自己捆得结实一点，抱着树干很快就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简乐是被一阵哭声叫醒的。
　　他揉了揉发昏的眼睛，首先看到的竟然是一片猩红的海面，礁石之上，海面之下，人形的物体在隐隐随着海浪浮动着。看不清楚躯体，因为被隐藏在了海水之下，但是一件外套漂了上来——那是其中一个水手的外套。
　　简乐马上清醒了。
　　见他醒了，霍陶陶一边哭一边解释道：“昨天晚上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掉下去了，今天早上醒过来就看到海面红了……”
　　海面被血染红那么大一片，人肯定已经没救了。

　　是昨天帮他背包的那个水手……
　　简乐在心里默默地想：难道是我害死他的吗？
　　这个想法一闪而过，却瞬间让简乐心里充满了负罪感。
　　他抬头一看周围的人，船长们和剩下的水手们也都在看着他，眼神算不上敌意，却也不能说完全没有指责。他们可能是见惯了海上生死无常，来之前大家都是做好了心理准备的，并没有开口责备简乐。
　　船长见他醒了，只说：“别看了，再看也不能活过来了。咱们出发吧，等回去了好好补贴他的家里。”简乐连忙点点头。

　　这一天大家沉默了很多，都沉浸在悲痛之中，连抱怨都没了。
　　天气转晴，气流也平缓，所以大家速度也都默契地加快了。到了下午大概三四点钟的时候，船长终于率先爬到了顶端，随后水手们、纪录片组和副船长也上到了顶端。
　　然而还没等大家松一口气，就被眼前的景象震惊得瞪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