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舌尖上的克苏鲁》终幕半亦

16、雪鱼

　　大雾持续了很久，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有越来越大的趋势。整个天空变得幽冥一般的白，当天下午晚些时候，海上竟然下起雪来。虽然现在是冬天，但简乐还是第一次在海上见到大雪纷飞的景象。这些雪花迎着风的方向横着打在船上，像是无数棉花贴了过来，一旦沾上就很难从衣服上拿掉。专门写文案的妹妹霍陶陶赶忙把摄影师孟辛叫出来拍摄，这绝对是值得记录下来的视觉盛宴。

　　大雪持续了很久，天完全暗下来之后仅有船上的灯光勉强照射出一部分前方的景象。按照方向和行进速度计算，此时邮轮已经来到了太平洋的深处，这里在地图上确实没有任何陆地，这么多年围绕地球环绕着的卫星什么都没有发现。然而，一直举着望远镜四处观望的简乐却惊奇地发现远处似乎有一座山。
　　他将这个消息告诉所有人，大家吃惊之余，用同一个望远镜望同一个方向看，却没有看到任何东西，只有茫茫大雪罢了。船长甚至怀疑简乐是这些天不适应海上航行的生活，出现了一些幻觉，叫他赶紧回去休息。

　　夜晚，刚刚回到房间内，沈星跟着简乐的脚步进来了。
　　他十分不拿自己当外人，从简乐房间内的小冰箱拿了一瓶快乐水，坐在简乐的沙发上喝起来。见简乐疑惑地看他，才不紧不慢地说：“你没看错。”
　　简乐：“没看错什么？”
　　“那座山啊。”沈星说：“我们前面确实有陆地，只不过普通的人类很难察觉到它的存在，也并不在意。”他把那罐饮料一饮而尽，把瓶子扔进垃圾桶。“但是你比我想象中的还不一样，如果不是我知道路，我或许都没有这么快看到陆地。”
　　简乐：“你到底想说什么？”
　　沈星站起身来，打算离去：“我们的第一站马上就要到了。提醒你一下，从这里开始有一些别的生物出现，会对普通人类产生伤害。你得考虑一下是自己上去，还是带人。当然了，带我是没什么问题的。”

　　对话还没结束，就听到甲板上一阵争吵的声音。两人赶紧出来看情况，却一个身穿破烂的灰色衣服、赤着脚的少年被船长捏着肩膀，动弹不得。
　　船长厉声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哼！”少年并不回答，并且把头扭向一边。
　　站在一旁的孟辛给刚来的简乐和沈星小声解释：“我们的摄像头拍到那个所谓的‘鬼’了，喏，就是那个小孩儿。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跑到船上来，这些天躲着人，晚上去后厨偷吃东西。要不是今天下了这场大雪，他躲到船舱里面了，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到他。”

　　副船长和船长一唱一和，刚刚船长扮了黑脸，副船长来扮白脸：“小朋友啊，我们这艘船是去探险的，是十分危险的哦。你自己偷偷溜上来，万一出了意外怎么办？怎么跟你的爸爸妈妈交代？”他语气温柔，满脸笑意，涉世未深的少年很快把他的话听进去了，低下了头。副船长接着说：“告诉叔叔你是哪里人好不好？叔叔好把你送回去。”
　　少年抬头，一双亮晶晶的眼睛里面泪光盈盈的，他说：“我、我是从曾母黑沙上船的，我想……我想去雾岛！我听到你们要去雾岛！让我一起去！”

　　船长们和水手们面面相觑：“雾岛？”
　　然而还没等他们讨论这个话题，一旁的沈星忽然站出来，问：“小安？”
　　“沈叔叔！”少年一见到熟人，立马扭动着身体要朝他扑去。然而船长的手劲儿颇大，他扭了几下并没有脱离船长的钳制。简乐一看这副样子，朝船长点了点头，船长才松开他，让他把沈星扑了个满怀。

　　沈星抹掉他脸上的泪水：“小可怜儿，怎么把自己弄成这副样子？别哭了，别哭了，小脸儿都哭花了。”
　　小安一边哭一边用手抹掉自己的泪水，强壮振作道：“别、别把我当小孩儿！我已经长大了！我要去给我爹报仇！”
　　“报仇？”这话倒是令沈星大吃一惊。继续问下去才知道，原来小安从曾母黑沙岛上的人那里看到了他父亲的遗书，知道了‘雾岛’的存在。后来简乐他们在曾母黑沙港口准备船只出海的时候，小安听到沈星和他说这一趟会路过雾岛，便趁人不注意，自己偷偷溜上船来，准备到雾岛去给自己的父亲报仇。
　　倒是个动人的故事。
　　现在船已经开到太平洋深处了，专门回去一趟送小安这一趟就白跑了，只能先把他留在船上，等回去的时候一起带回去。

　　哭完了的小安累倒在沈星怀里，他没有睡过去，反而“哎哟哎哟”地叫起来。小安衣服破烂，连双鞋子都没有，他双脚不断互相摩擦着，小声对沈星说：“沈叔叔，我脚有点痛。”
　　沈星说：“冻的吧！走，进屋，我给你倒盆热水泡泡脚。”
　　小安却否定了他的话：“不，不是的。是被咬的痛。”

　　咬的？他的话引起了大家注意。
　　仔细看去，小安脚上确实红红肿肿的。但上船之前这艘船被完全地清理过，没有老鼠也没有蟑螂，漂在海上，虽然潮湿，但没有虫卵也不应该有虫子。到底是什么咬得他喊痛？
　　当他说起咬的痛，其他人也感觉自己露在外面的皮肤——脸上手上，似乎也隐隐作痛。
　　大家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船长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对大家说：“快！回到船舱里！”

　　众人虽然不明白，但是他看起来十分着急，大家配合地回到餐厅。船长说：“大家快脱下自己的外套和外裤！”说着，他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扔到角落，这时大家才看到，他的黑色羽绒服上面那白色的雪竟然像画一般流动着。
　　那雪是活的！
　　意识到这一点，大家赶紧把自己的外衣外裤都丢到同一个角落里去。船长说，今天太晚了，大家都回去休息吧，睡觉之前记得好好洗个澡。众人纷纷表示赞同。

　　洗完澡之后，简乐睡得很熟，没有被那流动的雪打扰。第二天一早，大家又默契地回到了餐厅内，观察昨晚丢在角落的那一堆衣物。
　　奇怪的是，那些衣服就像是普通的衣服，上面没了昨晚看到的东西。
　　“难道是昨晚的灯光带来的效果吗？”其中一个水手说道。
　　“不，肯定不是。”船长非常肯定。他面色不善，似乎在思索着什么。但是现在既然没事，大家就没有把昨晚看到的放在心上，权当是错觉。

　　又到了吃早饭的时间，蓝野和方不穹刚进后厨，想开始做早饭，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你们……你们快来看！”两人的声音有些颤抖。
　　“怎么了怎么了？”剩下的人询问着走进后厨，同样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得无以言表。

　　面前的桌台上，墙壁上，窗户上……所有肉眼可见的地方，都覆盖了一层洁白的雪。晶莹，均匀，比蛋糕上的奶油还要白，还要平。孟辛举着摄影机缓缓向前，却在触碰到那雪白的一层之前被傅鸣志叫住了：“别动！”
　　孟辛停住了脚步。
　　傅鸣志的脸色也不好看，他的声音低沉，嗓音略有些沙哑，似乎昨晚没有睡好的样子。
　　他说：“我昨晚连夜查了资料，这种东西不是雪，一种活鱼，名叫雪鱼。”

　　“嗐，鳕鱼嘛，这谁还不知道啊？”副船长对他的话没放心上，“鳕鱼可不长这个样子。”
　　“是‘雪’，雪中送炭的‘雪’！”傅鸣志强调：“这是一种活鱼，因为细小、成群、长得像雪，所以被命名为雪鱼。在极端天气出现、空气湿度非常大的时候，雪鱼可以跃出海面，在空中借着空气中的水游。它们会游移，吃掉能找到的一切动植物，包括人类。”
　　大家静静地听他介绍，被最后一句“吃掉人类”吓到了。
　　傅鸣志望着眼前的景象，感叹道：“这种生物我只在古书上见过，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实物。”

　　“所以……”厨子蓝野问：“我们放在后厨的食材都没了？”
　　经他提醒，众人才发现，原本后厨垒着的几个箱子已经空了，现在只剩一堆塑料箱子叠成一团。
　　这下子，大家都慌了。七嘴八舌地说起话来。
　　“没吃的了可怎么办？”
　　“现在掉头回去也得至少一个月啊！”
　　“压缩饼干，我们的压缩饼干呢？”
　　说起压缩饼干，众人又恢复一丝理智，期望着压箱底的压缩饼干可以幸存。
　　但是船长用拖把把柜门打开，里面的所有东西，包括饼干，也所剩无几。剩下的被白雪覆盖，应该是雪鱼正在啃。
　　“完了……”有人的声音绝望了，“我们要饿死在海上了……”
　　其他人也说：“所有的食物被雪鱼吃掉了，外面的雪鱼还在等着吃我们……”
　　大家都泛起了绝望的情绪。

　　除了简乐。
　　简乐望着满墙的雪鱼，吞了吞口水。
　　他问傅鸣志：“雪鱼……虽然凶残，但也是一种鱼，对不对？”
　　傅鸣志不明所以，但还是回答了：“对。”
　　简乐若有所思道：“既然是一种鱼，那就是一种动物……”

　　“同样都是动物，为什么雪鱼可以吃我们，我们不能吃雪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