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作不合》水培居士002

41、第四十一章

　　褚丹若百无聊赖地坐在马车里，一见到杨怀序就嘟嘴抱怨：“你怎么这么慢啊，我都在书院门口等你好长时间了。”

　　斯年坐在外面擦擦来回奔跑出的汗想：“还是郑公子猜的对，若是少爷等写完了对策再来怕是少夫人就要直接冲进书院骂人了。”

　　“在写对策便耽误了些时间。”杨怀序温言解释。

　　“我知道了，就是京城最近传得沸沸扬扬的策论题是吗？”褚丹若登时来了兴致，“怎么样，你做出来了吗？”

　　杨怀序难得谦虚道：“这倒是没有。”

　　“我不信，你肯定写出来了，要不方才在做什么？”

　　褚丹若倾身向杨怀序，只略施胭脂的脸庞毫无预兆地在杨怀序眼前放大，甚至连她嘴唇上因为喝水有些不均匀的口脂痕迹都看得清清楚楚。樱桃红的口脂在水的润泽下闪耀着透明的光泽，樱唇像极了沐浴在阳光下的樱桃，青涩又多汁。

　　想到樱桃酸甜清新的味道杨怀序下意识咽了咽口水，随即便不自然地偏头道：“方才不过是随意写下，还有一半没有做完，等下回做完再说吧。”

　　褚丹若看着杨怀序上下滚动的喉结百思不得其解，樱桃，他怎么突然想吃樱桃了，这会子可不好找。

　　“这会儿才入春，京城这边没甚好吃的果子。我一会让橘春去找楚娘子，让她从济南府回来的时候带些樱桃来，你姑且先吃个梨解解馋吧。”

　　“咳咳！”杨怀序听到樱桃二字差点被口水呛着，“怎么，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褚丹若一副还不是你的模样，又想他一个大男人或许不好意思说喜欢吃果子，于是随口道：“楚娘子今儿约我见面就是为了告诉我她要回济南府一趟，济南府盛产樱桃，等她回来正好可以带一些。”

　　杨怀序不愿再围绕着樱桃说，他便问：“她为何要会济南府，听你的意思她这回去的时间还不短。”

　　这也是褚丹若知道消息后问楚氏的，一向豪爽的楚氏这回却皱眉叹气：“想必你现在也知道我闺女高攀了翰林院程侍读的公子，可惜她嫁过来快两年了却一直未能有身孕，婆母又总对她的出身不喜，我相公说也许只有让她早点生下孩子才能在程家挺直腰杆。恰好我们济南府有一神医甚是出名，我拿着她的脉象单子去找他开方，顺道再去我们那儿的送子观音庙拜拜。”

　　想到蒋氏在杜氏面前唯唯诺诺，却又喜欢把问题迁就到同为儿媳的自己身上，褚丹若对她喜欢不起来，也同情不起来。她至今也想不通楚氏这样豪爽不拘小节的女子怎么女儿却一副小家子气的模样。但在楚氏心里蒋氏作为她唯一的女儿，自然是千般万般好，她还是不要多嘴了。

　　“你既然都要去找神医不若带着她一块去，这样看得更准一些。”褚丹若觉得看病不带人去实在有些不靠谱，因为姐姐的关系她也知道女子生不出孩子在婆家过得多难，因此也帮忙想办法。

　　楚氏神情一黯叹了口气：“我也是这样想的，可是程家本就不愿让她和我们过多交集，哪里还能带回济南府看病啊？我相公说让我多先几个名医看看脉象，再备上写好药，总归是有效的。”

　　这时候楚氏心里也有些后悔给蒋氏找程家这门亲事了，原先只看着程侍读官职清贵，女婿今后前程远大，却不成想有个难伺候的婆母，以至于女儿嫁过去一直受磋磨。即便蒋氏每次回来不跟她说什么她也知道自己女儿在程家过的什么日子。

　　她原先也想着嫁入高门哪有不受委屈的，直到她遇到了褚丹若。同样是不受婆母欢心，可孤身一人远嫁京城的褚丹若偏偏能挺直腰杆在杨府生活，从没有因为杨夫人的话而诚惶诚恐、束手束脚。

　　她想让蒋氏多跟褚丹若接触，这样不仅在京城多一个朋友，人也能慢慢受她的影响开朗起来。可惜无论她怎么说蒋氏就是不肯，反倒说起了褚丹若的不是。

　　“娘，褚氏也是官宦出身，她怎么会愿意跟我这样商贾出身的人做朋友。再说她上回可把婆母气得不轻，我要被婆母发现跟她一起在程家更难过了，您就别再给我出馊主意了！”蒋氏捏着帕子气恼，她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娘亲会跟褚丹若一起，还偏偏让婆母撞见，害得那天回去以后好几天婆母都没给自己好脸色看。

　　“杨少夫人不是那样的人，她知道我是商户还依然亲热地与我交谈，哪里有你说的那样。”楚氏看着将头扭到一边的女儿也不好强求，“你既然不想和她相交我也不强求，免得朋友做不成反倒成了仇人。”

　　蒋氏没好气想：“已经是仇人了，哼！”

　　“只是你也像她学学，别一味地只听你婆母的脸色，你再伏低做小只怕她也不会有个好脸色。你若是硬气起来说不准她还能高看你一眼，就跟咱们做生意一样，我跟你说那天有个客人……”

　　楚氏行商多年，自认为对大多数人的心里都拿捏得很准。难得女儿回来一趟，她赶紧传授一些自己的经验给她，想让她在程家过得好一些。

　　蒋氏却忽然受了刺激一般捂住耳朵哭道：“娘还嫌我的出身被人笑话得少吗？！”

　　“这，这是……”

　　“你明明知道婆母对我出身商户很是介意，可你和爹偏偏将铺子开来京城，她每日出门看到药铺就想起我的出身，她能给我好脸色吗？！”蒋氏越想越委屈，她用帕子捂着嘴大哭，“褚氏敢跟杨夫人对着干是因为什么，不就是褚氏仗着自己父亲江洪府布政司参议的三品大员身份，她若跟我一样出身我看她拿什么在杨府横！”

　　“还有您张口闭口就是做生意的事情，我如今嫁了翰林院侍读的公子，翰林院可是全天下最清贵的地方，您若再不改满身铜臭的模样当真是惹人笑话！”

　　说到最后蒋氏掩面大哭起来，觉得自己的命实在太苦，好容易被翰林院侍读家公子看上，却因为自己的出身处处受到冷眼和嘲笑。而自己的爹娘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还总要自己跟婆母对着干，生怕自己在程家过得太安逸了。她要是婆母也一定不会喜欢这样的儿媳，出身不好，娘家人还处处拖后腿，实在丢人现眼！

　　想到这里楚氏连茶也跟褚丹若喝不下了：“事已至此我只能想办法让她早日怀上孩子，等生下孩子她也就有了倚靠，不至于在程家孤立无援。”

　　临走前楚氏依旧不放心蒋氏，她还是拜托褚丹若：“杨少夫人，老身厚着脸皮求你一件事。”

　　褚丹若知道她不放心蒋氏，连忙扶住她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不在京城这段时间我会帮忙关照她的。若是知道她有事会暗中帮忙，这样程家人和我婆母不知道，她也好过一些。”

　　其实从褚丹若和丫鬟们的嘴里得知蒋氏的事情他就对这个素未谋面的女子很是不喜，现在褚丹若还要暗中关照他更让他费解。

　　“你可想清楚了，蒋氏此人不知好歹，说不定到时候你帮了她她还不领情。”

　　褚丹若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这不用你说我也知道，所以我应承下这事就没想过得她的好。说到底上次我能立下大功也是楚娘子起的头，她对我的好自然要还。”

　　既然褚丹若都这么说了杨怀序也无话可说，他抚平衣摆端坐着与她一同回杨府。

　　朱夏怕两人说着说着由吵起来只能强笑着给二人倒茶，新冬今日不在她只能努力活跃气氛：“听说咱们逐风院原来的佳妍、佳悦二人冲撞了夫人被打发到京郊的庄子上了，大家说这回她们是再难回来了，也不知道她们怎么那么不小心。”

　　褚丹若想了好一会才想起佳妍、佳悦是谁，她打了个哈欠道：“估计是夫人看她俩没有利用价值随便找了个由头就打发了，省得看到她们就想起自己在我这里吃过的亏。你看咱们逐风院赶出去的那些个人不都被各种由头排挤了么，有谁出去了混得好的。他们现在心里早就悔死了，当初还不如在逐风院被招安了，现在也不至于混但庄子上提前养老。”

　　除了斯年杨怀序对任何人都保持怀疑，他从未想过要收买孙氏安插在他身边的人。若不是褚丹若的关系，春夏秋冬四人都不能看到他那么多真实的面目，连他自己都不曾注意自己不知不觉之间对褚丹若和她身边的人有了远超想象的信任。

　　两人没有注意到杨怀琮的马车快速从他们的马车边经过，杨怀琮手里拿着字条激动道：“先生果然厉害，竟然今日就可以来教我破题。看来这一次我一定能凭借这题名动京城，我有了少年天才的名声，杨怀序明年若拿不出耀眼的名次都是失败。当然，有娘在杨怀序考几次都不成，杨府终究只能是我一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