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杉林往事》陈相心

3、表白

　　从慕尼黑回来后，她还是会时不时想起闻逸，想起他温暖的掌心，也梦到过他几回。
　　少女心思确实有些缱绻，不过，她没向闻逸表白。

　　刘欣瑶建了一个群，就他们四人。
　　她跟张勇又带团去了趟杜塞尔多夫，分享了不少行业讯息给大家。闻逸时不时也会发些自己拍的照片，最近在看的电影和展览。

　　而她自己，回来之后就是无尽的工作。

　　徐运下了班已经不早了，路上拐去麦当劳吃晚饭，刚进地下停车场，电话响了，瞄了一眼，是闻逸。
　　她有点意外。

　　“徐运，下周我要去南州出差，请我吃饭吧。”
　　他声音清朗，徐运听到他的笑。
　　还真有下次，她心里好笑：“没问题，欢迎你来。”

　　也没有多余的话，挂了电话，她靠在位置上思量。
　　差不多快两个月了，除了工作忙碌，她也刻意不去想闻逸。她想看看自己是一时情动还是真地喜欢他。

　　可是刚刚的电话，听到他的声音，她确定，自己真地喜欢他。
　　那就等他过来跟他表白。她觉得闻逸对她应该也是有好感的。

　　回了家躺在床上，徐运摸出手机。
　　“刘姐姐，下周闻逸来南州出差，约我吃饭。”
　　“我喜欢他，我要跟他表白。”
　　很快刘欣瑶回了过来：“我怎么就不意外呢？哈哈......”
　　“祝你马到成功。”

　　周五的下班路上有点堵。四点多的时候接到闻逸电话，他有点事耽搁，今晚不能跟她一起吃饭了。

　　等他到了，就一起喝杯咖啡。
　　徐运看了眼地图，香格里拉酒店旁边就有一家星巴克，就在那里吧。

　　回家收拾好画了个淡妆，她对着镜子笑，是个优雅端庄的闺秀。

　　她到的时候，闻逸已经坐那里等着了。
　　他挑了角落的位置，手上正翻着一本杂志，昏黄的灯光下，轮廓分明的侧脸柔和了几分。

　　徐运在他对面坐下。
　　“你来啦。”闻逸合上书，“想喝什么？”
　　“说好我来。”徐运跟他开玩笑，“难道还有下次？”
　　“只要我有空，都可以。”
　　她有点意外，他说得好顺口，
　　闻逸看着她笑，她也不知道怎么接话，只好起身去点咖啡。

　　两个人聊天，说了一些工作上的事，后来就是闻逸一个人在讲，讲他前段时间去柬埔寨的见闻。
　　徐运有点走神，心里琢磨怎么开口跟他表白。

　　“徐运你呢？有什么遗憾的事？”
　　“我？”她听见闻逸叫她的名字。
　　遗憾的事，她想了想，确实有，有一件事情令她特别遗憾。

　　“小时候家里养过一只加菲猫blue，我特别喜欢，后来blue心室肥大走了，他陪了我十年。我只有他一张照片，我把那张照片裁小做成挂件随身带着。但是高二那年不知道什么时候弄丢了。”

　　“只有那一张照片，七年了，我还记得他的样子。”她垂了眉，想起blue，心里有些伤感。

　　“我父母工作忙，从小都是blue陪着我。后来家里又养了一只蓝猫，但是我去了香港读书，很少回来，那只蓝猫跟我不亲。”

　　闻逸安慰她：“丢了就是不想你再记挂他，以后你也可以再养一只。”
　　徐运摆摆手：“算了，我经常要出差，没人照顾。”

　　两个人又说了一会儿闲话，她一直心不在焉。想着时间也不早了一会儿该回家了，终于抬了头。

　　她盯着闻逸的眼睛，鼓起勇气开口：“我想问你一个私密的问题，你有女朋友吗？”

　　闻逸面上愣了一下，还是认真回答她：“没有。”
　　徐运心里雀跃，面上不显露，又追问：“你谈过恋爱吗？”

　　他大概猜到什么，笑了笑：“谈过。”
　　“我大三谈过一个女朋友，毕业的时候分手了，她回了重庆。”
　　“那时候她经常跟我说她的前任，我心里不高兴。后来才知道她前任是个女生。不过去年她结婚了。”

　　徐运也讶异，第一次听身边的人说到双重取向。
　　又听闻逸问她：“你呢？”
　　“单身二十六年。”她搅了搅咖啡，又抬起头看着闻逸，不知道他会怎么想。

　　闻逸脸上的惊讶藏不住。
　　“怎么？不敢相信这么漂亮的女孩子一直单身？”她玩笑着说，又自嘲，“倒是有人追，但是我开窍晚。”

　　片刻的沉默，她心里两个小人又在斗争，一个说都讲到这份上了，赶紧表白呀，趁热打铁。一个说再看看再看看，听听闻逸还说什么。

　　闻逸倒是也没继续这个话题，只是说了计划十二月份去仙本那潜水。

　　徐运在桌下搓了搓手，望着他的眼睛：“闻逸，我喜欢你。如果你答应，我想跟你一起去仙本那。”

　　闻逸错愕，对上她期待的眼神，他沉默了一会儿，放下杯子，像是做了很久心理斗争，开口喊了她的名字：“对不起，我还搞不清自己的想法，所以暂时不能答应你。”

　　她有一瞬地不理解，难道飞机上的暧昧都是假的？是她会错了意，一厢情愿？
　　她不敢看闻逸的眼睛，只嗫喏：“没事，没事。”
　　闻逸又再次向她道歉，小心翼翼问我们还是朋友吧。

　　“当然，我哪有那么小气。”她已经调整好状态，拍了拍衣角，“那我先回去了。”
　　闻逸要送她，她摆摆手，不远，打车很近。

　　她像没事人推了门出去在街边等车，又听见身后闻逸叫她。
　　他又后悔了？她心里又涌上期待。

　　“照片给你。”闻逸递了几张照片到她手里，“我把这几张我觉得特别好的洗出来了。给你。”

　　徐运接过，一张是她在国王湖边看风景的照片，一张是他们四人在展会上的合影，还有一张就是她跟闻逸在粮食胡同的合影。

　　照片上她跟闻逸靠得近，都带着笑，闻逸帮她拿着两大袋巧克力。
　　蓦地她心里就有些难过，照片上两个人看上去明明就很般配。

　　到了家扑倒在床上，还是忍不住流泪，二十六年来第一次表白，就被无情地拒绝。

　　她拿了手机给刘欣瑶发信息：“刘姐姐，闻逸拒绝我了。”
　　“为什么拒绝你？”刘欣瑶很快回过来。
　　“他说他没想清楚，暂时不能答应我。”

　　“闻逸他说‘暂时’，那我是不是还有希望？我要不要拿出实际行动来追他？”
　　徐运又来了精神，还有机会。
　　“你要是真喜欢，就去追，人生嘛，不要留遗憾。”

　　“不过我告诉你，他大你四岁，都三十了，还要想多久？我觉得他就是不想被关系捆绑。”

　　她盯着手机看，刘欣瑶说的没错。但是不试一试，总觉得不甘心。

　　浑身又充满了力量，追呗，总不能生命里都是工作。随性一点吧，说不定追着追着自己就不喜欢他了。

　　她的生命里倒真的全是工作，还想着约闻逸看展，可是看了时间，九月中旬就要去瓦伦西亚出差。

　　那就嘘寒问暖吧，作为朋友，关心关心很正常。
　　闻逸也怕她心里难受，女孩子脸皮薄。看她一如既往在群里跟大家说话，还主动问候他，他放了心。

　　整理好要带去瓦伦西亚的样品，徐运回到办公室，电脑上有人加她□□好友。

　　她打开一看，贺云涛？没什么印象，拒绝了。
　　没一会儿那头又发来，这次多了几个字：博亚慕尼黑。
　　她脑子里搜索关键词，想起来了，是有贺云涛这么一个人。

　　六月份的那个团里，都是做光伏上下游产品的厂商，除了贺云涛。

　　他公司是做进口医疗设备生意的，上回是去慕尼黑拜访客户，跟团也是为了省心。前几天都没怎么见到他，最后两天游玩的行程他倒是在队伍里。

　　她通过了贺云涛的申请：“你好贺总，请问有什么事吗？”
　　心里好奇，好像跟他不应该有什么交集。

　　那边很快回过来：“你好，徐小姐。冒昧打扰，我想请你帮个忙。”
　　徐运没回，那边还在输入。

　　“是这样的，我在慕尼黑看见你跟客人交流，英语，德语都很流利。这次我们公司新进口了一款设备，但是样品册跟说明书只有德语，我想请你帮忙翻译成英语和中文。”
　　“价格好商量。”

　　徐运意外，他们那么先进的公司没有翻译？或者找专业的翻译公司不是更好？
　　她可没有时间。

　　刚想拒绝，转念脑海中闪过Tess的名字。
　　她想了想回复：“不好意思贺总，我确实没有时间，下周就要去西班牙出差。”

　　“如您不介意，我想把你这份工作介绍给我师姐，她港中大德语博士在读，水平比我高很多。”

　　那边贺云涛很快答应，又再三感谢她的帮忙。
　　徐运收到PDF文件看了看，活不是太重，师姐加个班应该很快。到时候替她要个满意的报酬。

　　她在瓦伦西亚跟客户斗智斗勇的时候，这边四人的群里他们聊得热火朝天。
　　闻逸计划国庆节去稻城亚丁，问有谁愿意一起去。
　　刘欣瑶说要回沈阳老家，张勇答应一起去，他没什么安排。
　　徐运关了手机没说话。

　　回了酒店已经不早了，展位上站了一天，脚跟小腿肚酸得很，她只想躺下早点休息。
　　“叮。”“叮。”

　　两条微信，这么晚谁还找她？打开一看，是闻逸，徐运有点意外。
　　“徐运你到酒店了吗？”
　　“我们计划国庆去稻城亚丁，你要不要一起？我怕你白天忙，没看见。”
　　她心里一阵暖意，这是嘘寒问暖起效果了？

　　心里的火苗又窜得高了些，嘴角挂着笑。人跟人之间还是要相处的呀，指不定他就意识到我的好了。

　　她心里美滋滋地想，再接触接触说不定闻逸就会爱上她。等去了亚丁，她还要表白，估计这次闻逸就能答应她了。

　　回国那天，闻逸刚好要从上海回宁州，就约了她在高铁站见一面。

　　“徐运，我给你带了礼物。”他掏出上回在柬埔寨买的黑檀木雕，刻成了一只憨态可掬的小狗，只有掌心大小，很精致。

　　他给她送礼物？徐运很意外，心里又高兴，觉得离目标又更近一步了。
　　想问闻逸一些话，嘴里转了转，到底还是咽下去了，还不到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