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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凤去初遇送公子 ...

  •   荣卿一路奔到警察局拖熟人打听,那人得信说人没带到警局来,被拖去了百乐门,荣卿又急急忙忙赶去了百乐门。
      她远远看到一排大头兵站在门口百乐门已戒严。好在以前跟凤凌哥来过百乐门,跟里面的一个姑娘相熟,知道后面有一个小门,荣卿绕到百乐门后方从小门偷偷进去。
      大厅已被肃清,留下的是东北来的李军与他的几个亲随。他们一个个用淫邪的眼神盯着舞台。
      舞台上凤凌未着寸缕,苍白的肌肤上布满不堪的青紫红痕,身上伏这一个肥胖油腻的中年男人,他目光呆滞。还有几个衣衫不整的男人围在旁边,嘴里不干不净说出令人作呕的话。
      李达看凤凌被折磨的差不多只剩进气不见出气了,就从座椅上起身走到舞台边上,点支烟用力咂了一口,眯起了眼睛。台子上的人见状停下动作起身狠力踢了凤凌一脚,凤凌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也许是受到的折磨太多,已经对疼痛麻木了。
      “想不到这戏子居然如此硬气!他们都说你是戏子里的奇葩,不可染指,我就不信邪,搞了半天你不是清高而是早就心有所属,只可惜那做了我身下人的张瀛初,到死都不知道你对他存了这份龌龊的心思吧?”
      凤凌听到张瀛初的名字双手微微动了下,眼角有泪水滑落。
      “你不是要为他报仇么?我就成全你让你感受一下他那日的经历。”他弹了弹烟灰轻蔑的笑道:“他比你会享受的多,叫起来的声音也比你好听,哪像你有副好嗓子却一声不吭,真是糟蹋了。”
      之前伏在凤凌身上的男人,一边整理着自己的皮带一边向李达讨好道:“军长,眼下这个身段儿要比上次那个强多了,那个姓张的第二天就死了,我还真有点怀念呢!”周围一片哄笑声四起。
      凤凌想起瀛初那日被灌了药糟践的情景,心中怒极沙哑骂道:“畜生!”

      百乐门二层的豪华私人包间里,一个年轻男人斜躺在铺着雪白色毛皮的睡塌上,双眼紧闭,似在小睡。被楼下的哄笑声吵醒了他微微皱了皱眉头,眼睛未睁。
      “曼曼,去看看楼下怎么了?今儿个这么吵,在家里被闹的不安生,想着来你这偷闲睡会,怎么更不安生。”在床边对镜描眉的女子就是宋申睿所唤的曼曼。苏曼,百乐门最有名的歌女、大上海最有名的交际花。蓝色的旗袍紧紧包裹着她曼妙的身材,领口开的极低,略微低头便能看到里面傲人雪白的双峰,纤腰不盈一握。
      苏曼扭头看了看突然出声说话的宋申睿,放下手中的眉笔,起身拿了把扇子,轻轻推门而出。片刻后,苏曼就折了回来。
      “是什么缘故?”
      “今天楼下这出可真是作践人,四喜班有个名角儿叫凤凌,就是从北平来唱《霸王别姬》的那个。今儿个去沈局长家唱戏,东北那边来的李军长好男色,看上了这个角儿,要说起来这个凤凌倒也是个人物,做戏子这么多年就只是纯唱戏却也少见,两人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争执,说是这个凤凌拿刀刺杀他没成就被抓了,本来要在沈家就处置了的,碍着沈局长的面没好在人家沈府动手,也不知道那个李达是抽了什么疯把人给拖咱们百乐门来了,这好好的百乐门生意被他扰了不说,还成了行凶场了。”
      宋申睿睁开了眼睛:“什么李军长,那东北来的李达手上就那么一点子兵,也配叫军长!在东北也没见他敢作威作福,倒是跑到咱们南边来摆谱撒野。走,咱们去瞧瞧,这李达是要怎么处置这小戏子。”
      荣卿躲在舞台旁边的一个卡座里,紧紧捂着嘴,为了不让自己叫出声,牙齿用力咬住嘴唇,唇间渗出血丝。
      那人见凤凌骂自己畜生心中大怒,抽出刚系好的皮带朝地上的凤凌用力鞭笞抽打:“叫你骂老子!看老子抽不死你!”
      皮带一下下抽打在风凌的身上,道道血痕交赤,他刚开始还能忍住不发出声音,随着皮带几下重重抽打到头上,意识渐渐模糊。
      施虐的男人脚下用力狠狠踩上风凌胸口,反复踢踹:“你不是脾性大吗?骂呀!”
      胸中传来一阵剧痛,呼吸都便的非常困难他竭尽最后一点力气抬起双手抓住还在踢踹自己的脚,想让那人脚上的动作停止。
      那男人见凤凌抱住自己脚踝的手,脸上一阵得意:“这样吧你求我,叫上几声,只要你叫的好听让老子满意,老子就不踢你了!”
      凤凌微弱的冷哼一声。
      男人眼中浮现虐杀的快意,抬起脚狠劲十足的踹了下去:“你叫不叫!叫!”
      这一脚似乎踩伤了内脏,凤凌一口血就从嘴里喷了出来,呛咳后晕了过去。
      荣卿被凤凌的样子骇住,来不及急寻找凶器,颤抖着手拔下头上的发簪从卡座冲向台子。
      卡座距离台子的距离不远,但在场的都是军营打滚战场下来的人,反应迅速,荣卿刚跑到台子边上便被抓住了。
      李达身边的副官看着突然冒出来的女人,立马拔出枪瞄准了荣卿,李达做了手势示意别急。
      这丫头有意思,这样也能跑进来。脸皮倒也是上乘货色今天只得可惜了。他接过副官手中的枪走到荣卿跟前,用枪抬起荣卿的下巴,审视了半天。
      “是个硬骨头,不都说婊子无情戏子无义么?”李达嘲讽的看了眼地上凤凌不屑的笑了笑,周围人附和嘲笑出声。
      荣卿恼羞成怒扭动身体挣扎起来,紧紧握着手中的发簪,想要摆脱身后男人对自己的控制。
      副官见她手中似拿了什么东西,上前对着荣卿就是一脚她本就瘦弱,被踹倒在地吐了口血,半天都动不了。旁边几个穿军装的男人迅速把荣卿围了起来,用枪指着她。
      副官蹲下拿过荣卿手中的发簪仔细查看,递给李达。
      李达瞥了眼他手上的东西没接:“就拿这么个发簪你能干啥?梁力。”
      “在!”刚才最先抓住荣卿的男子立马应声。
      “这女的长的不错,只可惜我不喜欢女人,你抓住的就给你了。记得完了处理干净,这种女人只能玩不能留。”这女人长得有几分姿色,眼神很是勾人,难保有人最后不会存了心思留下来,李达想了想还是要叮嘱下。
      “军长放心我一定要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梁力见地上的女人姿色出众心中大喜。
      他为了向军长表达自己的忠心与态度: “去把外面的弟兄们全叫进来,今天让他们玩个够!”
      荣卿意识到即将发生的事情,还不如被一枪打死了干净。
      梁力捡起刚被扔到地上的发簪:“我先划了她的脸。”
      他拿着发簪照着荣卿的脸就要划下去,突然从远处飞过来一个金属打火机砸在梁力的手腕上。梁力军人出身,即使冲击力极大也不至于被打飞掉手中的发簪只是随着手腕失控下滑。簪子没有落在荣卿的脸上,却划破了她左肩的衣服,隐约渗出血来。
      “谁他妈打老子?”梁力被打的手疼直接暴躁开始跳脚骂人。
      “我道是谁家的狗嘴里这么不干不净的乱咬人,原来是李军长的家犬呀。”来人肩上松松的搭着咖色外套,一副没睡醒的模样从楼梯上走了下来,站在楼梯口止步,仿佛前面的脏污的会扰了他。
      “少爷今天心情不好来寻个乐子,结果场子被你们清了,想在楼上好好睡会觉又让你们给闹醒了,这想走吧,你瞧这满地的血腥脏兮兮的真是添堵。”这话说的好是霸道。
      李达瞧着从楼梯上缓缓走下来的年轻男子,身量很高,笔挺的身材通身富贵纨绔的做派。李达生来就喜欢男子,各式各样只要是俊的他都喜欢,眼前这个更是极品,身段长相堪称极佳,尤其那深邃的眉眼挺阔的鼻子,额间几缕碎发落在额间与张合微动的薄唇相呼应,满是春色。
      李达越看面色越是潮红眼神都有些不对了,身边副官一瞧自家军长的模样便知要糟赶紧上前一步在李达耳边轻劝:“军长这可不是一般人呐,宋家的小公子宋申睿,慕帅的妻弟。”
      遂即李达面色微怔,眼中露出些许遗憾,只一瞬便恢复清明官场上中正的状态。
      他把手上的枪扔回给副官,看向宋申睿一边大笑搓了搓手:“原来是宋少爷,哎呀呀今个儿扰了你好兴致,改天我做东请你,地上那戏子今天刺杀老子,老子就处置了,还有一个正要处置,要不咱们先换个地方玩?”
      嘴上应付着宋申睿,一边心里在骂娘,不是都清了场么?怎么还有尊大佛?选百乐门这么个地方就是为了给南方这些弱鸡们立个威,让他们看看我北边儿郎不好惹。谁想着威名还没传出去先惹来宋家这么个小祖宗。
      宋家是代代积累下来富可敌国的富商。慕家能统一整个南方有很大原因都是因为背后的宋家,宋申睿的三姐嫁给了慕天成,是南边的军帅夫人,这宋申睿又是宋家的嫡子,在南边是出了名的难对付,想想都头疼。
      “粱力,跑快点处理了,别污了宋少的眼睛。”李达朝身后大声一吼,又讨好的看向宋申睿。
      “今儿这戏子你们处置也就处置了,手段也太上不了台面,可还有个丫头活着就别再罪孽添堵了,好歹也得为自己积点福不是么?成天杀呀杀的倒也是你们北边的做派。”宋申睿垂下眼眸并不搭理。
      他点了根烟放进嘴里吸了一口,朝着前方吐出一环套一环的烟圈。凉凉的一句话指责了李达做事太过下作,还影射了北边的谢阀蛮横只知武力镇压。
      宋申睿这话说的着实有点露骨,这南边是慕家的天下,谢家是北边最大的军阀,两边现下虽然关系缓和,军务上互有交集,但谢家和慕家迟早一战。
      李达愣了下,咧开嘴大笑出声。宋家小子明显是借着对谢家的敌意要多管闲事。为了个丫头片子在南边和宋家硬杠起来,划不着。
      “那这丫头就送给您了,我还有事先走一步,改日给您陪不是。”李达手一挥带着人呼啦啦的走了。
      被放开荣卿连忙爬上台子扑到凤凌身边,脱下自己的外衣盖在他身上,轻轻将他扶起靠在自己怀中。
      “凤凌哥!你怎么样了?你流了好多血!我带你去看医生!你别怕!”满脸是泪的荣卿,看着浑身是血的凤凌,生怕弄痛他。
      原本晕过去的凤凌听到荣卿的哭声慢慢恢复浅浅的意识,又吐出一口血,咳的更加厉害浑身抽动起来。
      荣卿见凤凌目光涣散,一直咳血不止紧紧抱着凤凌不敢动他 。
      “卿卿,别哭,落此下场,我不怨人,只恨没能将那李达千刀万剐。北平沦陷,瀛初并没有跟着张家一起迁去北边断了联系。”凤凌微弱声音断断续续
      “后来才知是这畜生见了瀛初动了恶念,可恨张家为保能安全举家北迁,给瀛初灌了药送给了他。瀛初怎肯受此等侮辱,第二天就自尽了。咳咳” 他提及张瀛初的遭遇情绪激动咳的更加厉害。
      荣卿用袖子轻轻擦着他唇边的血,又为他顺了顺气。
      他缓了了缓:“瀛初去了,我想为他报仇,却让那狗东西逃过一劫。我受的一都是瀛初当日受的,也算是有难同当了。”他的眼睛仿佛没有焦距,空空的望着顶上,脸色惨白气若游丝。
      凤凌身上除了被侮辱的痕迹还有用过大刑的血痕,这样的凤凌让荣卿感到害怕,好像他马上就要消失不见一样:“凤凌哥你还有我!哥!”
      “瀛初~瀛初~你来啦?你来听我给你唱戏对不对?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凤凌的意识已经恍惚了,断断续续的唱了最后一句戏,便没了呼吸,只眼睛还瞪得大大的望着上方。
      荣卿悲入深处,慢慢把凤凌放平在地上,轻轻地抚平他睁着的双眼。
      宋申睿嘴里叼着烟一直站在那,刚才听那男子说到张瀛初的名字再一结合他话中内容大致猜测出原委。挑挑眉原来还是个熟人,居然还是个不算熟的熟人。
      见地上男子断气,宋申睿从侧面上台子走到凤凌的尸身旁:“你叫什么名字?”
      “荣卿”她抬起头看着面前刚刚救了她的人。
      “多年前我曾在北平与张瀛初有过一面之缘,没想到他口中的知己却是凤凌。”说完,宋申睿转身欲走。
      “你既然认识瀛初哥,为何不早点出来救人,也许凤凌哥就不会死!”
      “你是在怪我没有及时救他么?”宋申睿听到荣卿的质问觉得好笑,掐灭指尖的香烟,回身看向荣卿。
      “我没有救他的义务,况且他这决绝的性子,发生此事肯定不会苟活于世。救了你也算全了我曾经与张瀛初的一面之缘。”
      他扔掉手中的烟蒂:“这下场是他自己作下的,报仇有很多种方式,偏偏他选了最笨的一种。”
      荣卿仰头看着眼前面无表情却出手救了自己的男人,心中不赞成他这样说凤凌。
      “人活在这世上最没用的就是用命去拼,只有让自己变强,强到把仇人踩在脚底你才有报仇的资本。这乱世不适合你们这些活在话本戏本里的人,太傻!”
      “对不起!” 荣卿认真的想了想面前这个男人说的话。
      这丫头像是听明白了,宋申睿点点头转身继续向外走去。
      “你是谁?”荣卿看着他的背影大声喊道。
      “宋申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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