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卿深可归》徒眠

13、独留异乡久长眠

　　宋申睿目光呆滞的看着眼前陌生的男人： “你别说了。”
　　宋申睿闭上眼睛，好像再多看他一眼都会脏了自己。
　　“你不想听啊！”祁际其实长的很好看，白皙的皮肤，身材消瘦再加上平日里刻意的伪装容易令人觉得他有些阴柔。但此刻的他笔挺而立，凌厉精干，浑身透露出致命的侵略感，也许他长期执行任务，特殊的身份使他擅长伪装。
　　“你以为ARNO真的是救你于危难的好大哥吗？别傻了！你忘了你姓宋吗？ARNO在国内的家族需要你们宋家的助力，所以，即使没有我，ARNO那天也会设计好来与你相识，而我不过是帮他制造了认识你的机会 。” 他轻轻弹掉手指沾染的灰尘。
　　宋申睿一脸平静听着祁际对ARNO的指责。
　　他在宋申睿和ARNO间来回看了一圈，继续道：“ARNO你应该感谢我，给了你捷径。”
　　ARNO捂着腿上的伤口并不理他。

　　祁际见ARNO无动于衷：“你派人查我的时候，恐怕除了我那干净的养父母外什么都没查到吧？不过是一个商人家的儿子想要巴结巨富对不对？”
　　ARNO讥笑：“你的演技很出色。”确实是自己小觑的他，给了他可乘之机。
　　祁际自嘲的笑声戛然而止：“从一开始我就是冲着你来的，我算准了你一定会去结识宋申睿，不过你身边的那些狗真是麻烦时时刻刻都跟在左右。老爷子对你确实好，暗系的好手几乎都留给了你。我若是大公子我也容不下你!”
　　这几年来的暗杀层出不穷ARNO早有防备，没想这次着了道：“我是动机不纯，但与申睿相交之情也是真。”
　　祁际哂笑：“都到这时候了还不忘蛊惑人心，说的可真好听。”
　　“宋公子你看到没？你引以为朋友的人其实各个都暗怀鬼胎。”祁际悠悠的绕到宋申睿身后，弯腰从裤腿里抽出一把薄如蝉翼的匕首，割开绑住宋申睿的绳子。宋申睿双手一获得自由，直接冲着奇迹就是一拳，微微发麻的手让他感觉不到疼痛。祁际被冲击轻微后退两步，黑衣男子看祁际被打欲出手，却见奇迹抬起手挥了挥，示意无妨，眼神警告黑衣男子不要妄动。

　　宋申睿打祁际的时候自己也是一个趔趄，无法抑制的怒火却让他再次冲向了祁际，将他摁在地上，这迅猛的攻击使他手里刀子也被打掉了。
　　祁际好似不在乎般就那么任由宋申睿对自己拳打脚踢发泄怒火：“很生气很愤怒对不对？趁着最后的机会多打几下，以后想打我可就没机会了。”
　　他本就虚弱气血不顺手上动作稍有停顿，被祁际掀翻到地上。
　　祁际挣扎的站直身体，整理好刚才因扭打而扯乱的衣服，从衣襟里拿出绣着宋字的手帕轻轻擦掉嘴角的血迹，抬起胳膊用枪指向ARNO：“谢三公子！该你了。”
　　谢骏霖如鹰隼般的目光静静的看着祁际。
　　“谢公子你别这样看着我，我的任务马上就要结束了。”祁际嘴角微翘含笑，这么久的潜伏伪装，步步为营，这一切终于要结束了，他用力扣动扳机。
　　枪声，震耳欲聋。
　　“不要！”宋申睿不可置信的大吼出声，在听见枪声的瞬间捡起脚下的刀飞速用力刺进祁际的胸膛想要阻止祁际。
　　祁际捂着自己被捅伤和中枪的伤口重重跪倒摔在了地上。
　　谢骏霖不解的看着眼前的一切，黑衣男子和祁际都中枪躺在地上。
　　祁际方才用枪指着谢骏霖开枪的时候瞬间瞄向他身侧后方的黑衣男子，黑衣男人训练有素感受到子弹的射击方向有偏时已躲避不开，便迅速朝祁际开了一枪。
　　祁际的枪口明明瞄准的是谢骏霖，而现在满身是血躺在地上的人确实他自己。
　　谢骏霖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宋申睿双眼充血，看到完好的谢骏霖和倒在血泊里的祁际，再低头看自己沾满鲜血的手，那是成日跟在自己身后跟屁虫的血，是自己亲手将如此锋利的刀用力插入他的胸口，刀入胸膛的落空感恐怕宋申睿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他颤抖的跪在祁际身边，轻葇的将祁际扶起来，因失血过多而发青的脸上沾着被冷汗黏湿头发。
　　宋申睿胡乱的想着，奇迹那么怕痛，连被啤酒罐拉环划伤手都要喊叫两天，现在胸口却插着一把刀，还挨了一枪。想到这，宋申睿想要去拔掉他胸口的刀，却又收回手根本不敢动。
　　“你这个骗子。”宋申睿哽咽的声音有些颤抖。
　　“我从小就是骗子，骗人骗的我都不知自己是谁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咳咳~”祁际与宋申睿对视，眼神越来越虚，似回忆刚开始遇见他的样子。
　　“别说了。”宋申睿看着怀中越来越虚弱的人，不想让他继续。
　　“咳咳~让我说~申睿、大哥~”祁际看向呆立在原地的谢骏霖。
　　谢骏霖听见祁际叫自己，拖着受伤的腿快速爬到他身旁，握住他苍白无力的手。
　　谢骏霖眼眶湿润：“三弟~快别说了留住力气！”
　　“祁际你别睡！是我的错是我伤了你！要不是我。。。。。”宋申睿看着怀里几近昏迷的祁际低泣。
　　“别这样，不怪你，我背叛，背叛了大公子，他们是不会放过我的，我很高兴能和你做朋友是我，，，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福和和骄。。。。傲。。。。。”祁际缓缓闭上了眼睛，手滑落在血泊之中。
　　宋申睿将慢慢冰冷的祁际抱在怀里。
　　谢骏霖紧紧咬着牙，嘴唇渗出血丝，他双手蜷握住。

　　宋申睿收回思绪，看着倒映在前方湖面上的月亮，皎白明亮，这月色漫漫无边，故人已去很远。
　　荣卿拿起酒壶倒了两杯酒，宋申睿不再言语，端起来一口咽下，自己又倒了一杯洒在面前的地上，用这似乎是被回忆酿成般难以入喉的酒，敬自己对那段岁月的回首。
　　荣卿不知该说什么来安慰眼前沉浸在伤心与追悔中的宋申睿，他于自己亦师亦友甚至犹如家人，直到今日才知晓宋申睿曾经经历的是相识欺骗，机关算尽，又亲手误杀了挚友。
　　“后来呢？”

　　后来宋申睿和谢骏霖开车把祁际的骨灰撒在了他们曾经自驾过的公路，攀爬过的山峰，游过的大海里，这里有他们共同的回忆，畅想的未来，流过的汗水，奔跑的足迹，只可惜这一次只剩两个人重步足迹。
　　“他一个人待在这么遥远的地方会寂寞吗？”宋申睿将祁际最后一点骨灰撒到蔚蓝清澈的海里后站在岸边礁石上，看着远方壮丽的日落。
　　“也许会也许不会。”谢骏霖眯了眯眼睛答道。
　　“我本想带他回故乡的，咱们中国人讲究落叶归根，如今这般他一人永眠异国甚至连个墓碑都没有，日后谁为他哭泣，谁为他祭奠？”宋申睿低头盯着自己刚撒完骨灰的手，仿佛祁际还在他旁边，触手可及。
　　“三弟不是在意这些东西的人，我们并不知道哪里才是他的故乡。暗人都是从各地孤儿里选拔出来进行培养的，也许他连祁际这个名字都是假的，与其带他回一个冰冷陌生的地方不如就让三弟永远留在这里，至少在这他是真的开心过。”谢骏霖双手背在身后临海而立。
　　二人沉默许久仿似在缅怀，体会最后与祁际相处的时刻。

　　许久，天色暗了下来。
　　“申睿，对不起。”谢骏霖终于对宋申睿说出自那日后就一直想要跟他说的话，他欠他一个解释才不算辜负他们所经历的光明雾霭。
　　“我自小就明白这个姓氏会带给我什么，亲情友情爱情无一不会受它的影响，没有纯粹的感情。不管你和祁际都是因着什么目的来与我相识，但你们二人后来都以真心对我，宋家的日子也没那么干净，这点分辨力我还是有的。”宋申睿早已释然。
　　“祁际的死是意外你无需揽到自己身上，若说有错也是因为我，你别沉浸在自责的死局当中。”谢骏霖听到宋申睿对自己的原谅与认可终于放下心里的一块压心大石。
　　“我看到这双手，就会想起若是当日我能再多信任他一点，也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是我气急失了理智，以为他欺骗我背叛我我们才下重手杀他，我才是真正杀害兄弟的凶手。”宋申睿语气淡漠陈述心里的深痛，那是对自己无尽的自责与怨怼，这份悔恨会终生萦绕在他内心深处时刻煎熬。
　　“你不是！你以为他要杀我才会伤他，更何况他是死于枪伤，并非刀伤！他是为了救我才死的，这笔账我会亲手讨回来！”谢骏霖用力扶住宋申睿的肩。
　　“大哥，我想回去了，这里该看的看了该经历的经历了，我也该回家了。”宋申睿把祁际空了的骨灰盒紧紧的抱在怀里。

　　“然后我就从美国回来了。”宋申睿看着荣卿担忧自己的眼神，饮下杯中的酒，摇了摇头，“这梅子酒喝了许多却丝毫没有醉意。”
　　“你把我的酒都喝光了，还嫌弃它不醉人。”荣卿心知他是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握了握宋申睿的手以示一切都过去了。
　　宋申睿倒完酒壶中最后一滴酒举杯饮尽。
　　荣卿来回摩挲着手里的酒杯，惊讶ARNO居然是谢骏霖。
　　宋申睿看了眼还在陷入在沉思中的荣卿，起身，离去前淡淡的道：“谢骏霖这样的男人身处漩涡，肩上担负的东西太多，他的世界绝不是你能想象的复杂，卿卿与他并不合适。”
　　荣卿望着宋申睿的背影低声道：“可我已经喜欢了。”
　　宋申睿离去的身形顿了顿，继续脚下的步伐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