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卿深可归》徒眠

14、女儿苦受英雄果

　　女儿苦受英雄果
　　南山谷里的日子就像世外桃源，日出日落，云卷云舒，清凉适宜荣卿不关心宋申睿是如何跟江华楼说的。反正她这段日子无需登台，随着宋申睿就这么在谷里一住两个月。
　　再回到南京城已是立秋有段日子，荣卿坐在宋申睿的汽车里，他低头认真阅读膝上的文件。离开城里数月，荣卿是成了真正的仙人，倚住山谷中不问世间事。但宋申睿可逃不了俗世，家里的生意已经慢慢交移到他手中，可怜了宋一只能日日奔波往返在南京城与南山谷里的路途中。
　　荣卿无聊，扭头看着窗外的景色从一片青翠到连连屋宇，再到繁华街道满是奔跑的汽车黄包车，还有街头小贩的叫卖声，路人的交谈声，这久违的城市喧嚣气息，令她甚是怀念。
　　忽然一辆汽车与宋申睿的汽车相对而开距离极近的错车过去。那辆车很熟悉，荣卿曾经坐过，抬眼看去，便看见后座里的谢骏霖。他看起来与之前没有什么变化，似是感受到她的目光，他侧过头来。
　　短短一刹，她碰触到谢骏霖的目光，心中一酸，迅速低下了。

　　一回到江华楼，平静就被打破了。
　　荣卿早晨到寺院里来上香早秋的阳光洒在身上懒洋洋的，寺院清静的令人心如止水。在这里，只有小径幽林，晨露禅意，上完香便只身一人到后院里转转找了个石桌前坐下，微微闭上眼睛享受难得的佛音。
　　一个女人却突然出现跪在荣卿面前，她看地上跪着的女子很是诧异还有一些不知所措。
　　荣卿定神细看片刻，藏蓝色宽大的麻布衣裙，梳着妇人的发髻，面容姣好，脸盘圆润，腹部微隆，面色苍白气色并不是很好。眼下乌青一片，显然不是熬夜一两日便能熬出来的青紫。
　　这个女人荣卿是识得的，江华楼里的姑娘，并不特别有名很安静的一个人，与荣卿也并没有什么多的交集。荣卿一人独自住在一个小院，再加上她本就性子清冷，并不热衷于与他人相交。
　　“你先起来吧，有什么话慢慢说。”荣卿想不明白楼里的姑娘为什么要在这里跪她。
　　“这一跪是我家欠你的。”女子拒绝了荣卿的好意。
　　“我是江华楼的芙欣，你可能并不记得我。”女子扬起脖颈看向荣卿，似乎并不因跪在地上而难堪，只固执的说自己的话。
　　“我记得你，5年前我曾经写过一首曲子，后来楼里给你唱了。你快起来吧”这个芙欣荣卿有印象，当初刚来江华楼的时候荣卿是写曲写词为生，那段时间写了不少东西，但她写的每一首词每一首曲，后来是谁唱的她都清清楚楚。
　　“你且让我跪着把话说完。”芙欣坚定的语气与眼神让荣卿明白她若是不跪着把话讲完就不会起来：“我今日来找你一是赔罪，二是有求于你。初夏你曾被绑架。”
　　荣卿听到此事就想起那夜的恐惧。
　　“这件事情盘根错节。谢骏霖的大哥一直想要除掉他，但他有宋家做助力，有段日子谢骏霖待你不同，而你与宋申睿的关系更是亲密。谢骏铭在南京的线子便报告给了谢大爷，他就让这个线子将你绑了暗中挑拨谢骏霖和宋申睿的关系，以图瓦解他俩的联盟。”许是跪的久了有些不适，芙欣用手扶着自己后腰。
　　“谢骏霖却一直派人暗中跟着你，将你救了出来。之后你被谢骏霖藏了起来，可是那段日子对大爷的线子就是地狱，他把大爷在南京几乎所有的线子都查出来做了，45个暗人，谢骏霖一个没留。”芙欣原本好听的声音如今有些喑哑。
　　荣卿微怔，难怪当初谢骏霖说自己此番是受他所累，原来其中竟有这般复杂缘由。
　　芙欣自嘲的扬了扬嘴角：“而我是那线子头目的女人，当时的我并不知晓这一切，男人在外面干什么，怎么会告诉我们女人家？更何况我只是他在南京城里没名没分的相好。”
　　“这事已经过去很久了，你现在跟我说这些干什么？”想起谢骏霖心中微苦，荣卿本能有些烦躁。
　　“他被谢骏霖杀了，动不该动的人陪了性命那是他的命，但是，但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我的孩子也走上他的路，成为谢家的暗人。”一直冷静就像叙述别人故事般的芙欣忽然激动了起来。
　　“什么意思？”谢骏霖？谢家暗人？荣卿搞不懂这其中的关系：“你的孩子为什么会成为谢家暗人？”
　　“谢家养暗人有一个传统，暗人永远都是谢家的暗人，生生世世都是，父亲是，父亲死了孩子就继续培养成暗人，所以他们要来抓我的孩子去北边暗营，要让它继续他的父亲成为暗人。” 芙欣手攥着手中帕子，指甲都发了青，她克制着自己没有失态大声痛哭出来。
　　荣卿第一次听到这样的事：“这是什么规矩？人死灯灭居然世代继承？难不成还要代代都给他们谢家卖命不成？”
　　“可不是吗？我不甘心，我跟他露水情缘连个夫妻名分都没有凭什么我的孩子要去那种暗无天日的地方？荣卿！我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荣卿！” 芙欣跪着向前伸手去抓荣卿的裙子希望他能帮自己。
　　荣卿看着悲痛无措的芙欣，想起也曾走投无路的自己心里升起同情，这世上之事皆是如此，男人们在外面做的事不管是名扬天下还是万劫不复，悲惨的都是女人，虽然不是她们种的因但这果总是有女人一份的，区别只是甘之如饴或是心有怨怼。
　　“你有身孕不能久跪，即使不为了你，为了腹中的孩子都不能再跪下去了。”荣卿手上用力将芙欣扶起坐在身边的凳子上。
　　芙欣坐下一边偷偷观察荣卿的表情，一边稳住自己的情绪：“我求求你，我知道你我并没有什么交情没资格让你帮我，我也知道是我男人对不住，但他也只是奉命行事。我真的是走投无路了，求求你！为了我的孩子我什么都可以做！”
　　芙欣抓起荣卿的手紧紧的放在自己的肚子上，想让她感受腹中孩子的跳动，她在赌。
　　荣卿感觉到手下柔软的腹中有轻微的跳动，那是弱小生命的跳动，生命都应该被珍惜被敬畏。
　　“芙欣，我不怪你，但我帮不了你，谢家是什么人家?我只是一个歌女。”荣卿虽然很同情芙欣的遭遇，可自己真的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她轻轻的将手缩了回来。
　　芙欣一把将荣卿缩回的的手紧紧拽住；“不！你可以！你一定可以救我们母子！你去跟谢骏霖讲，让他收留我们，谢家暗人最强的一支就在谢骏霖的手上，只要他点头，谢家就不会再抢我的孩子！他大哥绝对不会要他门下的暗人，我的孩子就不用去北边的暗营了。”
　　荣卿听她提谢骏霖心里各种不是滋味，甩开芙欣的手站了起来：“我与谢骏霖并不是很熟，帮不了你。”
　　芙欣看荣卿反应如此激烈，面上突然变了颜色，也不知问题出在哪里，实在没有它法便又跪了下去：“求求你！求求你！谢骏霖对你那么好一直暗中派人保护你，你出了事他亲自去救你，为了你不惜得罪他大哥，荣卿我求求你！只要你去跟谢骏霖说，他肯定会答应的，我的孩子就有救了！我给你当牛做马都可以！”
　　“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救救我的孩子！”芙欣哭泣的抱着荣卿的腿，头一下一下用力磕在地上砰砰作响，额头都渗出了血，每一声每一下都重重磕在荣卿的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