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侠的男人》七元大人

14、医馆

　　何遇眼里看不出情绪，却立刻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起身虚弱的晃了晃，就要拜他一拜：“这位老先生，在下不敬，还未请教名讳，却还是想问问，我这病根该如何去除？”

　　山先生扶他起来，语重心长道：“你们叫我山先生便可，你这身子恐也得细细调理，循序渐进的来，平日多注意不可性急以及忧思过度。”

　　何遇谢过山先生后，并未多说什么，但好似真的虚弱不已，顺势又躺倒在了床上。

　　原来何遇是晕船难受到直接倒了下去，只听船头一声响动，暖锦比许川义快一步扶了人起来，好说歹说总算是让货船靠岸停了，还补上了许多银子，才让岸上人匆忙请了一位江湖郎中来，附近居然没有一家像样的客栈，于是就近找了一户人家先安置了，待到何遇转醒再论。

　　就这样，何遇因为身体“虚弱”，不得已三人又暂缓路程，天是越来越冷了，不能总借宿在那户人家里，于是便跟着山先生到了医馆处，说是为了更好的调养。

　　这医馆不大不小，内里摆着两排木架子，上面均匀放着竹簸箕，分门别类的晾着药材，那草药一根根盘放的十分整齐，院子里干净的连片落叶的影子都没见着，多余的一点杂物更是没有。

　　何遇一走进这院子，脑中就想到一个词“规矩”，真是太规矩了，一切都像精心排列组合好的一样，看的他甚至想伸手正一正有点歪了的腰带，否则总显得哪里不太对，又看着许川义簇新的厚披风和暖锦软和的毛绒围领，何遇就像个异类，仍旧一身精干的黑衣，连脖子也不护着点，他轻转眼珠，对许川义道：“川义妹妹，你这披风暖和不？”

　　许川义松了松自己的领口：“还行，就是这毛领扎脖子得很。”

　　“你银子是不是都用来买披风和衣裳了？”何遇认真的说道。

　　许川义没想到何遇会这么问，以为是他快没银子了，转念一想，这一路上基本花销大一点的地方都是何遇在抢着掏钱袋子，因为这个，两个姑娘甚至很严肃的和他谈过这个事情，毕竟非亲非故就这么花人家银子，心中也委实过意不去，所以总是抢着结钱，但能抢过的也都是小钱，而且何遇根本不给她们花大钱的机会。

　　此时看着自家裹得像粽子，何遇却连件厚点的衣服都没有，总共的几件同款黑衣也是换来换去的穿，竟也不觉得厌。

　　现下许川义十分不好意思：“何大哥，我没有给男子买过衣裳，着实不太会挑，所以想等着你好点了再一起上街给你现试的。”她也一直是这么想的，只不过之前不知道怎么说出口，如果这么做，就像是对心上人的态度，这也太······这么想着，许川义就红了耳根，眼睛一眨一眨的看着何遇。

　　暖锦在一旁看得恨不得捂住自家主子的脸，太丢人了。

　　何遇却笑了：“我不爱买衣裳，况且习武之人，不会怕冷的，你不用担心。”

　　许川义听完松了口气，另一面就开始怪自己粗心大意，正想说点什么，却听何遇又道：“既然钱都用来买衣裳了，我的也刚好快没了，不如我们就暂时先住这里，反正离南阳也至多一天了，也好让我再休养几日，如何？”

　　许川义正想说不用担心，她还有银子呢，就被暖锦拉了拉袖子，于是忽的抬头，正对上了何遇那双狡黠的眼睛，一时恍了神，反应过来时已经从顺如流道：“可以呀，这几日就在这儿吧，顺便看有没有什么活儿能帮忙的，如果能挣点银子，年节回家就更踏实了。”说完憧憬的眯起了眼睛。

　　何遇笑开了眼，轻轻拍了拍许川义的肩膀，给予了一个赞许的目光，转头就朝刚刚进到院子，正在摆药材的山先生道：“山老先生，在下就多叨扰几日了，一是养身，二是休整，可会麻烦？”

　　那边的山先生转过头来，拍拍手笑着：“无碍，正好这医馆平日少人，总觉得孤寂，你们住下来，也好让我个老头子热闹热闹。”

　　何遇心想，会让你好好热闹一下的，随即礼貌的微笑颔首。

　　暖锦这时开口道：“可我们没有银子付你的借宿费，你这医馆招打杂的吗？我们可以干活的。”

　　许川义顺杆就上：“对对，别看我俩身板小，干活可卖力了，绝对让你这医馆里里外外干净透亮。”说完还拍了拍自己平坦的胸脯。

　　山先生正想说话，却叫何遇打断了，只听他道：“你们就算了吧，我虽现在体弱，但力气活还是不差的，再说，山先生医者仁心，怎么会因为钱财之物计较呢？况且我们也只是帮忙而已，对吧山先生？”

　　“不错不错，此馆只我一人打理，也着实有些力不从心，你们且暂住下来，帮得上就帮，帮不上，就在此为何公子调理便可，不必担心在此住宿的花费。”山先生温和的笑着，看上去确实很高兴。

　　一连几天，许川义和暖锦完美的诠释了什么叫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以及碰到什么就碎什么，每次何遇只好歉意的看向山先生，然后再去主动收拾残局，就这样待到了第五天，再有耐心的人也该沉不住气了吧。

　　看着狼藉的院子，还有被何遇好心收拾的乱七八槽的药材，山先生总算忍不住了，咬牙切齿的直起腰冲到了三人所在的屋子，不看不知道，一瞧见屋里的情景，山先生差点两眼一翻过去了，捏紧的拳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

　　形容此情此景为猪窝都不会夸张，只见原本该好好穿在脚上的鞋子，此时却泡在了本该洗脸的盆里，用来净脸的纺布却乌漆嘛黑的缠在桌脚，椅子歪七扭八也就不说了，最可恨的是，那三人还穿着鞋子踩上了地上铺着的毯子，纯色的地毯现在上面斑驳不清的全是黑脚印，数不清自己深吸了多少次气，最终山先生伸手摘了假发，怒气冲冲的摔在了地上。

　　“好你个何遇，用这种方法来逼老子现身，你可真不错！”

　　山先生边说边撕掉了面上的胡子和假面皮，腰背直挺起来竟也显得高大威猛，声音也年轻了不少，紧接着抽出了宽大袍子下的刀，只见锋刃雪亮，气势浑厚像是劈过高山，他凌空比划几下，只听泠泠作响，竟能感觉到一股冷意，光听声就知道是把好刀，也不知是被多少亡魂喂成的。

　　持刀人对何遇恨恨道：“来！我们堂堂正正的打过！”

　　许川义此时捂住了嘴，大睁的眼睛里充满了新奇，手里的牌也不管了，随手一丢，纸牌散落的到处都是，瞧着山先生又是一副忍无可忍的表情，何遇缓缓开口了：“早闻薛常山用刀一绝，今日见了果然不同凡响，奈何人却有个小毛病。”

　　薛常山极力避开这宛若噩梦的环境，克制着自己说道：“你怎知是我，那么这几天你们都是故意的了？”后面这句话语气变得很确定。

　　“原来小道消息也有能信的。”外面没什么人知道的事情，却被一旁好打听的许川义真给听来了，只想着试试看，结果给蒙对了。

　　“想不到第一刀客薛常山，洁疾果真这么严重。”许川义兴奋的对着何遇献宝，貌似又发现了新大陆。

　　何遇正待说话，听见薛常山低喝一声，便挥舞着明晃晃的刀奔来，刀身虎虎生风，一时将他逼得只能连连后退，但嘴上仍然不慌不忙：“山先生，不，常山大哥，你这也不是办法，要是我待会儿专捡泥巴扔你，那你是躲还是接着和我打？”

　　薛常山不管何遇嘴巴怎么一张一合，只顾进攻，对方却挑眉笑起：“还有个问题想请教你，若这刀上沾了血，你是擦干净再打呢？还是丢了换把新的？人血呀，可是世上最脏的东西了。”说完何遇开始玩味的盯着他。

　　看着眼前薛常山硬朗的脸，哪还有“山先生”的和蔼可亲，见他缓下攻势，横刀在胸前，无所谓道：“江湖规矩，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你倒霉，别人就想要你的命。”其实他夸大了，那个人只是想让他活捉何遇。

　　何遇收招：“忘问了，这医馆你哪儿趁来的？”表面是个医者，背地里却干着收人头的买卖，就这样的，怎么都不相信他只是个江湖人。

　　薛常山眯起眼睛：“你管得太多了。”

　　说罢又一轮的攻势逼上前来，何遇心中擦汗，这人，也太难缠了，并不如前几次那些人的围攻，那些小打小闹，他也只当是活动筋骨，对方人多又如何，来一批割一茬就是，可就是薛常山这样的底子又有章法招式的人，最是难搞，一天不被拿下，恐怕走哪都能碰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