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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玉翎 ...

  •   待悄悄摸回客栈,确定四周再无风吹草动后,何遇看着依然乌黑的天边,再加上凌乱的屋子,显然那群人又回来探查了一番,何遇心中一紧,犹豫再三,还是过去敲响了走廊靠里的门,未有回应,他又急切的敲了几声,待到暖锦上前缓缓将门开了一丝缝儿,他才将心放回了肚子里,若是这二人因自己遭受了什么劫难,那他这辈子都难安了,不过也奇怪,那群人确实没怎么朝他身边的人动手,自始至终都只要他的命。

      “你家主子可还好?”

      暖锦怀疑的看着这个半夜来敲门的人,心中狐疑,难道这一路上眼看就快到南阳了,他反而坐不住想要干点什么了吗?坏人不可怕,可怕的是有耐心的坏人。

      何遇见暖锦一副看贼一样看着自己的样子,一阵无语,好言道:“事出有因,麻烦你同你主子说一声,我们得加快行程,尽早到达南阳了。”

      看着暖锦总算点点头进去了,过了一会儿,屋内响起许川义懒洋洋的声音:“哎,小暖暖,你折腾什么呢?打包行李干嘛?”

      何遇在屋外听着声音,心中焦急,无法,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推门而入。

      “啊!!!”正坐在床上捂紧胸口的许川义尖叫起来,此时她正一头乌发垂在脑后,全身只着了白色印小花的中衣,未施脂粉的脸上惊恐万分,还不等何遇解释,便掀起被子往里死命的钻,暖锦则呼啸着朝何遇面门抓来,过了几招,何遇暗叹这小婢女的身手还不错,但还是三两下被他扭住了胳膊动弹不得。

      “别闹了,快收拾东西,马上就走。”何遇实在无暇跟她们计较,他只想把这两个女子安全送到家,这次对方没有对她们动手,那下次呢?总是有意外的,而他,不能再看着身边的人出事了,带她们走,刻不容缓。

      一把松开暖锦,拿起衣架上的外衫,扔到床上,还连带着一段长长的类似束胸带一样的东西,扒开被子,总算把脸憋得通红的许川义剥了出来:“快穿衣服,暖锦你收拾东西,稍后楼下汇合。”说完这句,何遇扭头便走,徒留主仆二人面面相觑。

      “他这是怎么了?”许川义还捧着束胸带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暖锦皱眉道:“主子别问了,快起吧,路上再打听。”

      大概半炷香,主仆二人总算下来了,许川义脸上有些稍微不自在,见到何遇,更是快把头埋进胸口,此时又是一身男装,但脸颊耳垂刚褪去了的红晕又悄悄爬了上来,怎么看都是一副含羞带怯的女儿家模样。

      为便易行事,三人大半夜又敲开了临水路的一家客栈,虽说还有几个时辰天也就完全亮了,但万没有让两个女子跟着自己露宿街头的说法。

      何遇安排好房间后,自己则坐在大堂的凳子上,抱着手臂靠墙微眯一下,这一夜总算快过去了,也不知道迎风到达安全地没有。

      此刻,刚沐浴过的迎风,正躺在流云宗分部的床榻上,睁着眼睛盯着顶上房梁,觉得今天像是历劫一样,先是被人找茬,后是被人拿着刀砍,还被逼跟人上了树······简直是糟糕的一天,迎风觉得自己倒霉透了,还让何遇卸了胳膊,自己可是废了好大劲才装了回去,他暗暗发誓,以后再遇见何遇,自己绝对不能被他看到,万事先跑为上。

      ······

      不停晃荡的船身,让爬在船舷上的何遇心中止不住的难受,吐过几次,这会儿整个人苍白着脸,弯着腰只觉得生不如死,哪里还有偏偏风采。

      许川义和暖锦倒还好,以前坐惯了船,也不觉得有什么,唯一让许川义惆怅的是,原本还有三四天的路程,现在只两天就要到了,想想家中父亲的脸色,她就有点打怵,可总归是要回去的呀。

      江风瑟瑟,吹的人寒意从心底漫上来,惨白着脸的何遇也没了和许川义她们赏这水中升明月的美景心情,这是条货船,上船前何遇打探了许久,直到确认再无任何危险后,才背着行囊上去。

      这一路上有惊无险,看着越来越近的南阳,何遇以为自己已经铜墙铁壁,心中不会再有任何的波动,但随着胃里一阵阵泛上来的不适,恍惚中,似是又一次重叠了六年前那晚悲愤交加的记忆。

      ······

      身着下等粗使太监的衣服,在宫中慌乱逃窜,先是砸晕陆妃殿里传话的小婢女翠璃,再将她拖拽到一旁柜子边,不知道这是哪里,但周围都是高高的架子,晾上了各种颜色的布料,就算今晚这种情况,也很少有人来,看着婢女晕过去的那张稚嫩脸庞,何遇做了自己这辈子都无法忘记的事情。

      她拔下翠璃头上本就不多的饰物,翻了翻袖兜,抽出了自己平日最喜欢的那支钗,上面缀满了晶亮的碎小宝石,组成了一只正欲展翅高飞的凤,尾端则是设计成刚好插进发髻的模样,精巧又便于携带,这是当初母亲送给自己十三岁的生辰礼,何遇喉头苦涩,心中悲凉,看着这支凤钗,这是自己唯一能带走的东西,半响,终是把它插在了翠璃头上。

      望着翠璃好一会儿,听着外面嘈杂的声音响起,她手上还拿着婢女原本自己的尖细簪子,那时,何遇心中似有股力量在驱使着自己,攥着簪子指节泛白,外面的动静隐隐传来过来,片刻后她终于毫不犹豫的将簪子刺向了昏迷的翠璃,那白皙的脖子顿时血流如注,看着她登时睁大的双眼,伴着喉咙里的咯咯作响声,何遇颤抖的手上沾满了暗红色的血液,使劲捂住了翠璃的嘴不让她发出任何声音,无论多么恐惧,心中却强行告诉自己,只能这样,只有这样了,鲜血蔓延开来,手里多了几分力道又往深处刺入,泪水沿着何遇鼻梁滴滴落在翠璃脸上,直到她渐渐再无声息。

      怔愣几秒,初次的行为让她心绪已近崩溃,但何遇深知不能再等了,强忍着泪水立时又抓起簪子划向了那张毫无生气的脸,直到旁人再也认不出是谁,她伸出血淋淋的手抚平翠璃大睁的瞳孔,起身继续逃离这偌大的皇宫,慌乱中不忘拿起一角烛灯点燃了一旁的布料,最后引向了已经死去的翠璃。

      那年何遇十四岁,她从来不相信母亲会抛下自己把刀尖对准皇宫,这都是阴谋,是有人要害死母亲的阴谋,她一直坚信着。

      记得母亲将自己裹上太监衣裳时,便说了:“玉翎,谁也不要相信,出宫去,活下来。”

      被母亲叫做玉翎的豆蔻少女,那时心中凄然,眼泪夺眶而出,哭喊着想让母亲去和父皇当面对质,只要真相大白,她们便不会落到这般境地,可是银珠夫人却只是温柔的看着她。

      见多了母亲金钗珠环、华衣锦服,此刻的她却一身紧致戎装,衬得平素可亲的人变了另一种飒爽的风姿,但那神情里,却盛满了不舍和深深的舐犊爱意,片刻后便都归隐于眼中。

      看着四面八方涌出的人,那里有着平时最宠自己的舅舅,此刻亦是面若冰霜,听着他一声令下,何遇便眼前一黑,没了意识,手却仍紧紧抓着母亲的衣袖。

      待再次睁眼时,他平静的躺着,喃喃道:“当初醒了,要是没回去就好了。”

      “什么?”旁边突兀响起了许川义的声音,何遇心里一惊,确认身处环境和衣物完好后,立刻转头去看周围,这是一间朴素简易到一贫如洗的屋子,没等他好好打量周遭的环境,许川义一颗好奇的脑袋就凑了上来:“何大哥,你刚梦里说什么?什么母亲,你想家了?”

      何遇眼神怔了怔,小心的问起:“我说什么了?”

      许川义看着何遇能对答如流,一颗心也放了回去,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何大哥你也不提前支会一声,原来你晕船这么厉害,可吓着我和小暖暖了,你说是吧?”说着捣了一把正在温药的暖锦,见她胡乱的点点头又专心致志的对付起烫手的药锅,许川义紧接着道:“我们还是不坐船了,现在陆路也不算远了,别再让何大哥旧疾复发了。”

      “旧疾?”

      “对呀,你自己都不知道的吗?前辈说了,这是多年的病根。”

      “病根,那为何我自己却从来不知?”就算当初水深火热,自己有了病,也被温苓师叔看顾的差不多了,现在还活蹦乱跳的,应该也没有那么严重,想着,何遇挑眉看向从他刚醒时便进屋立在旁边的一个中年男人。

      许川义仍是十分担心:“何大哥,你得好生将养着呢,这位前辈把你从船上扛下来,说你看着结实却轻飘飘的,很是奇怪,把了脉才知你虽外边看着如常人,内里却是虚的跟棉花一样。”

      这话说的感觉何遇像个绣花枕头。

      待仔细看了眼立在一旁的男人,见他微微勾着腰,一副老实憨厚的模样,头发梳的一丝不苟,何遇眼梢跳了跳,才起身坐立,跟这人行了一礼:“这位老先生,您会医术?”

      憨厚男人双手在胸前摆动,略有沟壑的脸上谦虚的笑着:“略懂一些,但把脉还不成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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