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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初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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瞅着过招的一个空隙,何遇见许川义贼头贼脑的端着一盆不知道什么的东西悄悄靠近,暖锦在一旁捂着鼻子拼命扇风,他心感不妙,这可不要被波及了,朝许川义使了个眼色,瞬间凌空一掌打在薛常山胸前,这一掌力道不轻不重,足以让对方和自己拉开一段距离,虽然打中了薛常山,自己却也没好过,衣袖被刀割的残缺不堪,胳膊上划拉了一道不小的口子,不过丝毫不影响他朝许川义点头。
薛常山从腰间抽出一条帕子,惯性一样将刀身从柄到尖贴着擦了一次,淡淡血迹无影无踪,随手又将帕子缠好放回腰间,用时不过几秒,同一时间,他微感不妙,下一刻,背后便被浇了个透心凉,还伴随着一股刺鼻的气味,在味道窜出的一瞬间,他呆了一下,就见何遇迅速后退,薛常山心中立刻怒不可遏,转头就朝背后的始作俑者砍去,吓得许川义尖叫一声:“你不要过来啊,脏死了!”
这句话使他脚下一顿,周身散发的味道从四面八方袭来,在这令人作呕的空气中,薛常山看似即将暴走,微一动作,那湿哒哒的黏液便挂在衣摆上摇摇欲坠,天哪……他闭眼抬头。
何遇从上看到下,屏息间惊奇的发现,这个高大的男人竟然像是快要哭了,只听“啊!”的一声,薛常山胡乱撕开外袍扔出老远,一回头,那双红眼睛瞪着无辜的何遇,一字一顿道:“你会为此付出代价的,真是好手段!”话毕,转身朝门外奔去,即刻不见了踪影。
何遇眨巴眼睛,望向同样无辜的许川义,见她还惊魂未定的拍着胸口,暖锦仍在一旁嫌弃的狂扇风,面对一地狼狈污糟,几个人却笑出了声,笑声越发放肆,他钦佩的夸赞:“川义妹妹呀,你从哪找的泔水桶,真是乐死我了哈哈哈····”
当何遇抹掉笑出来的眼泪时,一行三人已经坐在了南阳城外的一间小酒肆里,这一路多少有些曲折,但好在已经到家门口了,就着许川义的光辉事迹,几人将一罐子酒喝了个底朝天,没想到薛常山就这样走了,这是她们想都想不到的,估计人这会儿正躲在哪里狂搓澡呢吧,说到这,几人又是一阵狂笑。
许川义像模像样的按按眼角,大概这样便能按掉笑出来的皱纹,随后眼睛亮晶晶的望着何遇:“何大哥,到我家了,你跟我一块儿回去吧!”
暖锦丝毫不顾及主子,开口道:“不行。”
许川义眉头竖起,朝暖锦叉腰:“为什么不行,我就要!”
暖锦也不甘示弱:“你一个姑娘家,出门一趟带回个男子,这算什么?”
许川义还待再次反驳,何遇却伸出手两方劝解:“好了好了,这确实于理不合,这样,你们先回去,我过几天再登门拜访如何?”
终于在何遇的好言相劝中放弃了带人回家的打算,但许川义还是要他一定要去找她,想着一路打打闹闹,许川义也觉不舍,这就要各自离去了吗?她才不信。
······
这地方的天空,黑的像墨,风雨欲来,有种冬日的萧瑟,以前烧毁的街道,如今新建起了许多铺面,都说新元日要到了,这些铺面比平时关门时辰也晚了许多,街上不时几对巡防兵,一种安定感油然而生。
今夕何夕,恍若如梦,以前何遇也未有多少机会出宫,唯有几次都是因为宫里举办恩典,皇亲贵族一起出宫,说是慰民实则游玩,但也只是坐在车辇上,时而掀开帘子望上几眼,看着底下来来往往的人个个都伸长了脖子,向着车辇行注目礼,若是父皇来,这街上就要肃清一下,旁的人十步之内都无法靠近,何遇觉得有些好笑,印象最深的一次宫外行,大概就是上一次了,直至今日,自己都还未能回去。
烛光下洋洋洒洒的鬼画符,从细长的指尖流出,这都是传回方壶山的书信,何遇停笔,折上最后一封,那是给千山寺的,他告诉怀镜,自己已经“到南阳了”,纸上简简单单就写了这么一句话,也不知怀镜收到后作何感想。
何遇这一夜做了梦,梦到母亲带着自己和弟弟逛着宫外一片湖边的花灯会,花灯种类繁多,云奕拉着她四处看,他嫩红的脸上满是兴奋,母亲在身后一直叫着她们:“云奕,玉翎,你们慢点儿跑,当心脚下。”
一时间有些恍惚,母亲从未带过她和弟弟出宫逛过花灯会,耳边还响着母亲的唤声,何遇向后一看,影影绰绰的人流,哪里还有母亲的身影,于是垂头望向云奕,但,刚刚拉在一起的手此时却空了,唯有自己的拳头紧紧攥着,她的身旁什么都没有了,眼见越来越多的密集人影朝她走来,直直从她身体里穿了过去,堵得何遇呼吸越来越急促,胸口开始痛起。
眼睛瞬间睁开,满头大汗的人缓缓坐起,心中空荡荡的,发了会儿呆,遂又拿起《尘论咒》翻看,准备继续研究,但那眼花缭乱的的字全都像在跳舞一样,在眼前飞来飞去,完全定不了心思,想着,何遇又把书一扔,这夜还长,但他不打算入睡了。
想起白日里,目送许川义和暖锦走进朱漆大门时,匾上正威严的写着四个大字“汝南郡府”。果然和料想中的差不多,当得知许川义的姓氏以及家住南阳,再从她和暖锦的言语中,不难猜出,定是哪支显赫世家,也只有这样的环境,才能养的许川义性情如此,在家肯定也是备受宠爱,何遇笑着摇摇头,反正也睡不着,干脆又回到了街上。
也不是多么怀念这个地方,只不过时隔多年,再次踏上熟悉的土地,总有那么点孤寂,他突然很想喝酒,但来来回回走了几条街,这三更半夜的,哪里还有酒楼做生意,但······何遇动眼一想,便立刻直奔东街巷,那里,现在才是他最适合待的地方。
······
“秀春林”这个地方和“万花居”是成年的死对头,中间横着一片湖,边上跨了一座石拱桥,只要往桥上那么一站,两边热情的呼唤声隔老远都能传过来,看似遥遥相距,实则成天面对面,又都是一样的营生,难免总会出现一些麻烦事,你争我抢早已是家常便饭,要说两处哪家更好些,何遇想,大概“秀春林”名字听着文雅些,“万花居”三个字难免俗气,于是伴着靡靡之音,他醉倒在了文雅的地方。
在一方矮矮的案几上,何遇任凭身边的姐儿环住他的头,软软的胸脯枕着十分舒服,就像以前小时候自己总是赖在乳娘身上的感觉,只是这个更酥一些,何遇嘴角抿着笑,抱着他的花姐儿现在也是心波荡漾,要知道,平日里哪儿能瞧见这么标致的公子哥儿,而且还不会乱来,只让人抱着就开心的什么似的,想跟他再进行下一步,对方却像不晓人事一样,手劲儿还很大,无奈叹气,自己能抱就多抱会儿吧,免得被其他姐妹抢了去。
何遇闭着眼睛,享受这一刻的安心,果然,他还是喜欢热闹的地方,想着想着,窗外桥上又响起嘈杂的声音,只是这一次两方争得有些太过激烈,噗通几声落水响,让他睁开了眼睛,什么情况?为了争人都用得着跳湖了?不看白不看。
拨开旁边伸来的玉手,何遇兴冲冲的下榻趴在了窗台上,瞧着下面桥上的热闹,一看便乐了。
一群花枝招展的姐儿,围着两个看起来人模狗样的男子。
前面那个身着灰黑色交织的束腰长衫,腰上配剑,刚毅十足的面上看上去有些无措,这男子看似对这种场景有些招架不住,紧握着拳头一时竟不知放哪儿,站在这人稍微斜后方的另一男子,一身贵气,着月白色长袍,从容的气度,衬得欣长的身形有丝仙气儿,他显然是见惯了这种场景,摆着折扇看起来很是悠闲,懒懒的笑着仿佛身边这些莺莺燕燕都像是耍猴儿的,直到两家花楼推推搡搡不慎将几人扫下湖时,这人才饶有兴致的看了几眼。
“至于吗?”何遇咂咂嘴,对这些疯狂的花姐儿感到十分不理解。
“当然至于了,那可是二公子!”原本贴着何遇的这个姐儿,名字叫柔桑,完全不顾刚才和何遇的亲热,此时伸长了脖子看着石桥上的那个月白色身影,眼中热切的仰慕之情毫不掩饰,何遇有一丝心碎,这么快就把自己丢一旁了?
转头又看向桥上的人,月白袍子的人好像对身前那人说了句什么,周围的万紫千红都笑开了,灰衣男子有丝丝尴尬,继而又转为无奈,好像拿这个人一点办法也没有。
忽听一声鼓响,不消片刻,周围的姐儿纷纷起舞,在这广袖飞舞中,已经分不清哪些是别人的莺哪些又是自家的燕了,伴着鼓点和乐声,旁边有人连忙撒起了早已备好的花瓣儿,扬得高高的,撒向空中,那些花儿像有了灵魂,从天空飘落又绕着吹来的风滑进湖中,在这纷纷花雨中,姐儿们真像风中花朵一样,千百姿态,个个如画,对面万花居的姑娘显然没料到今晚阵仗这么大,别人居然连寒冬时节的花瓣都早早收集好了,这还怎么比,脸上不服气偏偏现在又没有更胜一筹的主意。
而那抹月白色身影,嘴角上扬的微微弧度,好像挂上了蜜糖,脸上却始终淡淡的,眸子温和明亮,黑发也随着风和花微微飘起,只见他缓缓抬步,走向了何遇这边的“秀春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