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校组/OC]太阳雨下了一整天》同杯

9、无鱼虾也好

　　高山南是在两周前经由出版社编辑的介绍与你联系上的。她以制作人的身份邀请你为TWO·MIX正在筹划中的下张唱片进行封面和歌词本的插画绘制，通过邮件来回沟通几次后，你们初步确定了合作意向。

　　新专辑定位为TWO·MIX从本土向欧美市场进攻的转型之作，今天见面便是为了进一步了解TWO·MIX转型后的音乐风格、制作人的理念以及专辑设计的美术调性，以此确定稿件的创作方向。

　　“……新专辑讲述的是这颗星球上的人类消失后的故事，因此封面希望能够展现出类似的感觉。”高山南从平板中调出一张画放大。
　　“诶……？您确定吗？”

　　这是你三年前在JIA插画大赛上的参赛作品。
　　摈弃了基于商业目的进行的创作，专注于插画师自身艺术表达，以此为目的进行角逐的作品，即便获得了赛事评委的认可，作为一张开拓新市场的商业唱片封面却并非合适的选择。

　　“当然，有许多地方需要调整。”高山南比你更明白其中的道理，进一步解释道，“我要的只是近似的感觉——死寂中蓬勃发芽的希望，我希望所有看到封面的人都能在第一眼体会到相同的感受。”

　　你试着把过于抽象的需求提炼成可供理解的关键词：‘人类消失后的故事’，那么主题即是末日废土；为了契合TWO·MIX一贯的电子曲风，画面最好呈现出未来感；目标是欧美市场，所以过于本土的元素都要被剔除；至于‘希望’，这个甲方重点标记的题眼，或许可以在色彩和构图上想办法体现……虽然只是一些初步的想法，后续还需要各方反复讨论完善，不过专辑的制作周期长，第一次会谈本来也不必立刻出结果。

　　“打扰了，这是您的拿铁。”梓小姐将托盘上的咖啡端到桌上，“还有高山南小姐的冰美式。”
　　当红乐队主唱端起瓷杯喝了一口，对梓小姐微笑道，“一直听说波洛的咖啡十分美味，果然名不虚传。”

　　梓小姐呆住了，其实从高山南取下墨镜后就能看出她在极力压抑自己的激动，现在这份感情好像有点控制不住了。她捂着发红的脸颊，喉咙里溢出一丝小小的尖叫，“高、高山小姐，我——抱歉我知道这样很不专业……我非常、非常喜欢TWO·MIX……无论如何也想将这份心情传达给你，未来请继续加油，我会一直支持你们的音乐的！”

　　她匆匆鞠了一躬，没敢等高山南回应便头顶冒烟地抱着托盘跑回后厨。

　　“呀……”高山南眨了眨眼，“本来想问她要不要签名的。”

　　直到这次会面趋近尾声，梓小姐也没有从后厨出来的意思，倒是安室先生送了两份波洛特制蛋糕过来。
　　“是梓小姐的一点心意。”系着侍应生围裙的金发帅哥向后厨比了个手势，将食指竖在嘴边小声说道。

　　你开心地蹭甲方爸爸的粉丝应援，“唔、好吃！蛋糕胚的鸡蛋味很浓呢。”
　　“因为用了比正常更多的量。”安室先生笑眯眯地解释，“两位能喜欢就太好了，欢迎常来波洛照顾生意。”

　　高山南从包里取出便签和笔。

　　【TO 波洛咖啡厅的梓小姐：
　　很高兴认识你，蛋糕很好吃^_^ ——高山南】

　　“可以麻烦把这个转交给梓小姐吗？”高山南双手合十拜托道，“问问她愿不愿意来试听TWO·MIX的新歌demo。”她晃晃手里的录音笔，模仿安室先生的样子竖起食指，“是特别的粉丝福利喔。”

　　看梓小姐一脸梦幻地从后厨飘出来坐到高山南旁边就知道，没有粉丝能拒绝这样的福利，何况还是偶像亲自发糖。

　　“安室先生一起来吧？”高山南拿出耳机招呼。

　　“啊，我就不了——”话还没说完就被梓小姐拉着坐了下来。

　　工作日下午咖啡厅一向清闲，现在只有你们一桌客人，两位女士盛情相邀，安室先生也不好一再推辞，还是接过了耳机戴上。

　　demo本身不长，只一遍的话很快就听完了。

　　“怎么样？”高山南兴致勃勃地问。
　　“无论旋律还是歌词，全都一级棒一级棒！”梓小姐捧着脸，头顶冒出了粉色的小花。
　　安室先生沉吟了一下：“说起来，高山小姐的声音和我认识的一个人很像呢。”

　　梓小姐手指点着侧脸，好像想起什么似的，抬头往楼上看：“这么说的确……”
　　高山南似乎一点也不意外：“你们说的是不是毛利侦探事务所的那位小侦探？”

　　毛利？
　　你咽下蛋糕和梓小姐一起往上看。

　　上面当然只有天花板，不过进店之前你有注意到咖啡厅二楼窗户上贴着的字样，现在想想该不会是“沉睡的小五郎”的产业？

　　“我认识他哟，那位戴眼镜的小侦探，他救过我和椎菜一命呢——这家咖啡店也是他推荐给我的。”

　　“啊！我想起来了，之前TWO·MIX在武道馆开演唱会，柯南也有一起上台！”
　　“诶，小梓也去看了那场演唱会吗？真是抱歉，当时因为遭遇了绑匪，演唱会临时推迟了半小时……”

　　高山南和梓小姐聊得热火朝天，你对这些不感兴趣，叼着勺子暗自出神：尾行是难以立案的罪行，更别提嫌疑人后来还跑了，空口无凭，就算报告给附近的员警也不会得到重视，反而找私家侦探或许更有效率……但是毛利小五郎这样和警视厅有合作还经常上报纸的大侦探应该是很忙的，收费大概也不低……

　　“……毛利先生一家经常来店里用餐……其实安室先生也是个侦探呢，目前正作为毛利先生的弟子见习中……”

　　嗯嗯嗯？
　　你灵光一闪。

　　安室透，这位谦逊表示自己还需要多多学习的咖啡厅男招待，在你眼中不再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路人帅哥。
　　——是商场购物却囊中羞涩时，从天而降的物美价廉大牌平替！

　　“那么，后续进展和下次会面时间都会通过邮件跟进，回程请注意安全。”
　　“今天的交流十分愉快，期待下次见面。”

　　告别高山南，你转身返回波洛找到正在洗杯子的侍应生。
　　“不知道安室先生，平时接不接受委托？如果可以的话……”你对初出茅庐的见习侦探摆出了预算有限的甲方丑恶的嘴脸，“第一单委托有新客折扣吗？”

　　在你和安室都看不到的背后，默默飘在空中当装饰气球的萩原和松田，一个欲言又止，一个神色古怪。

　　*

　　“嗯……具体情况我已经了解了。”安室先生在你曾经和尾行犯四目相对的地方走了一圈，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姑且一问，你有怀疑的对象吗？认识的人里，有没有谁会做这样的事？”

　　“没有。”你有些沮丧地摇头，“我不认识他。”

　　萩原警官问过同样的问题。那人在跑路时不小心撞掉了墨镜，虽然你没追上，但萩原警官在被甩掉前看清了他的模样：身高一米七五左右的中年男性，左利手，黑发，单眼皮，高颧骨，瘦长脸。

　　你搜肠刮肚也找不到和这些特征完全相符的人选。

　　沉思中的安室先生听到你的回答，忽然笔直地看过来，灰蓝色的眼睛里闪过森林猎犬一样锐利的光，“唔……有趣。”

　　有趣？有趣在哪？
　　安室先生没有解释的意思，反而转了话题，提出要到家里看看。

　　开门时你还在思考那个意味不明的评价：是发现了什么线索吗？可你只是单纯陈述了事情经过，好像没说什么特别的话……倒是两位警官似乎听懂了，表情奇奇怪怪的，不过安室先生在你也不方便问……等等，所以现在全场是只有你一个笨蛋吗……？

　　走进玄关时，鞋底不知踩到了什么突然打滑。撞上柜角的前一秒，手臂上一股拉力传来，整个人反向撞进了身后人的胸膛上。

　　后脑勺传来绵软弹性的触感。
　　哇，安室先生看着高高瘦瘦胸肌居然这么大。

　　“没事吧？”
　　你赶紧收敛起不对劲的思绪试图站起来，然而刚一动作，头皮忽地一紧——

　　“嘶——！”

　　深肤色的手掌罩在你额前，声音从头顶传来：“别动，头发好像缠到拉链上了。”

　　温热的呼吸拂过，你感觉到对方的脸挨过来，一只手按住你的头，一只手开始解发丝。
　　你曲着腿姿势别扭地靠在他怀里，神色麻木：这是什么月九剧桥段……

　　空气变得很安静，时间在这一刻莫名拉长，能听到的只有从身后胸膛里传来的稳定心跳。你有些焦躁地动了动——

　　“好了。”
　　头顶一轻，身后的人托住后背令你得以站稳，同时退后一步，没给你说话的机会，直接蹲下身捡起让你打滑的罪魁祸首。

　　你看着那封有些眼熟的信，“应该是账单。”

　　“没写收信人和地址，没贴邮票，而且账单投递到宅配箱就好，为什么要从门缝里塞进来？”
　　“呃……可能是宣传单、广告什么的……”
　　“这里是高级公寓，不会随便让人上来派传单。”
　　“所以……？”

　　呲啦——
　　金发侦探直接撕开了信封。
　　从里面取出的，是一张用涂满了猩红的墨纸。

　　“血……？！”

　　浓黑如墨的纸上布满了红得刺眼的诅咒——
　　【去死】

　　安室一眼就分辨出这上面使用的绝不是真正的血液，不过对普通人来说，这种恶质的恐吓已经足够惊悚。他轻声安抚面色苍白的雇主：“嘘……不用怕，这只是颜料。”

　　*

　　起初接到这个委托时安室并未觉得哪里不对。

　　以“毛利小五郎徒弟”的身份活动时就预料到了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何况援助陷入困境的国民本来也是警察的职责——基于这种想法，本职公安兼职混黑业余还要在咖啡厅打工的潜入搜查官，如同任何一个急需打出名气的新人侦探一样，以超低价接受了雇佣。

　　雇主有一张看起来很容易被盯上的脸，对话时会下意识避开眼神接触，习惯性走神，单身，独居，缺乏社交……总而言之是非常方便某些变态下手的类型，这让潜在嫌疑人的范围无形中扩大了数倍。话虽如此，安室还是例行从熟人犯罪开始排查。

　　通常来说，对于“是否有怀疑对象”这种问题，一般人即使给出否定的回答也应该类似于“我不确定”、“我认识的人里没人会做这种事”。

　　然而他的委托人说的却是——
　　“我不认识他。”

　　——这样微妙的回答……就好像已经明确知道了对方的长相。

　　这就是事情“有趣”的部分了。

　　在他此前的叙述中，跟踪者做了完全的伪装，而无论是初次察觉到被跟踪的迹象，还是后来与尾行者对峙时，双方从来没有真正靠近过。既然如此，他的笃定从何而来？

　　若非另有隐情……安室开始怀疑这名所谓的“跟踪者”是否真实存在——这句话可以理解为，他开始怀疑自己的雇主患有一定程度的精神障碍。

　　他的习惯性走神并不是正常人的放空思绪发呆，而是看着空气中的某一处，视线还会随之移动——那并不是非自主的节律性眼球震颤，而是……好像视线尽头的虚空中真的存在着什么一样，偶尔还会露出聆听的神情，用几不可察的点头或摇头做出回应。

　　他掩饰得很好，那张没什么表情的冷淡面孔足以蒙蔽大多数人的眼，然而对于微表情识别训练满分的精英公安来说，那些微妙的情绪波动如同平静湖面上泛起的涟漪，一览无余。

　　提出去家里有部分原因便是想暗中搜查病历，如果对方在服用精神类药物也能在家中找到证据。

　　只是没想到会发现这种东西。
　　安室不紧不慢地折起纸，将带字的一面叠进内里。

　　无论这起案件背后是有人骚扰恐吓还是委托人不自知的臆想，他要做的只有一件事，就是阻止事态继续升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