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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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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妹二人吃过早饭，将原本的出门计划取消，顾芮初还未完全从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中抽离出来，顾时安看着妹妹眉眼间难掩的疲倦，果断把她按回了床上休息。
一觉休憩了小半日，顾芮初心头的沉郁扫空了大半。
想起如今还在昏迷中的谢知洵，她简单用了些午饭就往玉竹院走去，摆摆手并没有让人跟着。
下午的阳光洒在身上，照得人头顶暖烘烘的。
因着小时候方楮时常要照看她，故而他的玉竹院离柠月阁并不远。
院子不大，他还开出了一片地，用来种植一些常用的草药，平日里只有他自己住在这里，他不是矫情的人，反倒不喜别人伺候。
顾芮初熟门熟路地直奔着药房走去，掀开帘子迈过门槛，正看到方楮处理完谢知洵身上最后一道伤口，收回手擦了擦额头沁出的细汗，抬眼向门口望来。
“丛丛你来得正好，帮我把桌上的药给这厮喂了，我实在是没力气了。”
说完走到桌边，将放置在桌上许久的凉茶一饮而尽，瘫在椅子上连一根手指都不想再动。
“可是不太好治？”她边说边端着桌沿的药碗向床榻边走去。
“他这虽然都是外伤，但伤口着实有些太多了，可得用些好药，仔细将养些时日。”
顾芮初走到床榻边上，那里躺着的少年还沉在昏迷中，面色如纸一般苍白，嘴唇也没什么血色，身上的外伤已经被缠好了细布，脸上原有的血迹也被清理干净了，露出一张英挺俊雅的面容。
上一世两人初见不像这般早，如今看到他的样子，想也知道该是多严重的伤，竟让方楮说出这一番话来。
一碗药喂得极为顺利，不一会就见了底，她收起勺子准备起身离开，却感觉有什么东西拽住了自己，低头看过去，是衣服的一个角被床上的人抓在了手里。
她用力拽了几下，结果都以失败告终，只能无奈地望向方楮：“方大哥。”
听到“求救”，方楮抬头望过来，就看到小姑娘扯着被床上的人紧紧攥在手里的衣角，眼巴巴地看着自己，顿时火气噌噌往外冒，拿起银针就起身走过去。
最终在他的帮助下，顾芮初才顺利地将自己的衣角揪了回来。
看着少年耷下去露在外面的胳膊，她还好心地用两根手指拎起他的腕子，给放回了被子里。
她想着，刚刚那一针下去，方楮一点力气也没省，应该挺疼的吧？
她好像看到他松开的手抽搐了一下的样子...
*
五日后，顾时安一大早就把妹妹从睡梦中叫起来，说自己发了俸禄，怎么也要带她出去逛逛。
临州百姓大多民风豁达外犷，对顾将军一家极为热情，都知道除了将军和少将军外，顾家还有个漂亮的小姑娘也随二人生活在这边城里。
当年顾夫人怀着她时遭歹人暗算伤了身子，生下她不久后，顾夫人便去世了。
顾家的三个男人，大将军顾霄统领卫临军守着边关，将二公子顾时安也带在了身边，又以“女孩子不能养得太娇弱”为由，把小姑娘也带了过来，留下大公子在京城看顾着京中的将军府。
还是个小少年的顾时淮就在父亲的“委以重任”、“男子汉要有担当”、“父亲相信你”一通糖衣炮弹的猛砸下，拍着当时还并不宽厚的小胸脯，信誓旦旦保证道，“父亲放心，儿子一定会勤学刻苦，考取功名，不负我将军府的名望！”
如果忽略他的红眼仁儿和汪汪的眼泪水儿，以及时不时不舍瞟向襁褓里妹妹的眼神，便也确实是个小男子汉的模样了。
顾时淮这个当，一上就上了十几年，考了状元进了朝堂，他的确没有辜负自己当年的小胸脯，如今已官至大理寺少卿。
而顾霄倒是也没惯着顾时安，打小就给扔到军营里去了，反倒是把女儿养得娇滴滴的，惹人喜欢。
就比如现在。
“小爷今儿带妹妹出来就是花钱的，你们总是这般，不是驳小爷面子吗！”
一路上好几个小摊和店铺都是这般，若不是他们极力拒绝，可能现在手里还拎着两只活的大公鸡。
这些人太热情，总是抢着给丛丛送这送那，真的很影响他这个当哥哥的在妹妹心中的地位发展好吗！
两人到达聚味斋的时候，刚好是午饭的高峰时段，刚好剩下最后一个雅间，顾时安又洋洋洒洒点了一桌子菜，说是妹妹前些日子受了惊，要给她好好补补身子。
顾芮初坐在窗边，偏头向楼下望去，街道上人流络绎不绝，喧闹嘈杂，却并不让人感到烦躁。
她仿佛已经许久未见过这般生机盎然的街景了，冷寂的心也随着街边半大孩子的追逐笑闹重新温热起来。
这是父兄守护了多年的城州和百姓，是自己自小生活多年的地方。
她见识过京都中人的疏离，便更加喜欢临州这种大家都好似很是熟稔的模样。
“本小姐在门口可是看见顾芮初的马车了，她是不是在里面？凭什么她坐得本小姐就坐不得？她爹是将军怎么了，我爹还是知府呢！本小姐今天就偏要坐这个雅间，让她给本小姐滚出来！”
原本沉浸在安逸中的闲适被尖利的吵嚷声打破，顾芮初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这声音她再熟悉不过了。
门“嘭”的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随后掌柜的也直接跌了进来。
掌柜忙从地上爬起来，顾不得掸去身上的灰尘，冲着屋内的兄妹二人抱拳歉意道：“实在抱歉，小的没拦住宋姑娘，惊扰了二位。”
“无碍，你先下去吧。”
顾芮初抬头看了门口的女子一眼，就收回了眼神。
上一世顾家出事前不久，宋家也举家迁往京都，顾家出事之后，宋昕萝还特意登门奚落她一番，以往她总是能看在宋家的面子上忍下她的小打小闹，只那一次她的逆鳞被触碰，让人将她打了出去。
这一次，她也不打算忍了。
宋昕萝站在门口瞪着屋内的两个人，一脸专横跋扈，平日里欺凌弱小的事情可没少做，只是碍于她有个知府爹，百姓们也只是敢怒不敢言。
看屋内的二人都不搭理自己，她心里怒气腾腾，走上前大力拍向了木桌，挥动的宽袖带着桌子上的茶杯倾倒，顾芮初的衣裙上立刻被染上一滩茶渍。
“本小姐在跟你们说话，都聋了吗？”
在自家哥哥动手之前，顾芮初用一个眼神安抚住了他，随后缓缓站起身，抬头对上宋昕萝的眼睛。
“宋小姐发疯怕是找错了地方，这雅间自是不能让给你的。”
“本小姐可是知府之女，这临州城里还不曾有人敢对本小姐说不，你算......啊！！！顾芮初你干什么？你疯了吗？！”
宋昕萝的话没说完，一注清酒就顺着她头顶淋下，身后的丫鬟小厮刚想上前，却被顾时安抽剑拦住了脚步。
一壶酒倒完，顾芮初接过青竹递来的帕子擦了擦手，才又重新看向她。
“雅间不能让给你，但是可以请你喝酒呀，只是有些可惜了，上好的女儿红，宋姑娘一口也未接进嘴里，白白糟蹋了这样的佳酿，我哥哥都未来得及尝上一口呢。”
“贱人，你竟敢这样对我？”
宋昕萝看她漫不经心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出来，扬起胳膊就冲着她的脸挥来，却被顾芮初挡住，反手又还了她一巴掌。
“我如何不敢？看来平日里宋家光是教会了你如何倚势挟权，却忘了教你什么叫慎言慎行，你有没有问过你爹，顾家是不是你可以骑到头上撒泼的？”
宋昕萝的眼睛里充斥着愤恨，狠狠地瞪着她，却没敢再说出一句话。
她当然知道顾家是什么人家，但她最看不惯的也就是这个，凭什么她顾芮初就能仗着父兄的威望，整个临州恨不得所有人都要把最好的东西送给她。
就连她那个知府爹，也整日在自己耳边夸奖顾姑娘如何如何，然而说到自己就换上一副咬牙切齿的怒容。
她也是官家小姐，她爹是一州知府，姓顾的凭什么事事都要压自己一头。
“宋昕萝，本小姐也告诉你，别说今日是淋了你一壶酒，打了你一巴掌，就是本小姐下更重的手，宋知府也断然不敢有一句抱怨。”
随即，又淡淡地吐出一句：“滚。”
“姓顾的，你给本小姐等着！”宋昕萝眼里涌出一丝狰狞，转身便要离开，却突然转回来拿起桌上的茶壶向她泼去，亏得被顾时安眼疾手快掀了回去。
一壶热滚滚的茶，全数反洒在了宋昕萝的手和胳膊上。
“啊！好疼！好疼啊！”
顾时安本想再提剑刺过去，却被妹妹拦住了，只能将手收回。
“再有下次，小爷定不会轻易放过你，滚。”
再也顾不上计较他说了什么，宋家的下人忙扶着宋昕萝往外走去找医馆了。
待人都走光，小将军委屈巴巴地看着妹妹：“你刚刚拦我作甚？就该让我挑断她的手筋，敢出手伤你，不取她性命已经是小爷手下留情了。”
“再如何，也确实要给宋知府留几分面子的，若是今日真的当众伤了她，可能会伤了和气不说，以顾家与卫临军的关系，就怕有心之人以此事大做文章。”
反正她也未被伤到，不想因为自己再给父兄添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顾时安有点憋屈，他平日里连妹妹手上划一道小口子都要心疼许久，如今竟是不能给试图伤害妹妹的人一点教训。
看着正在心里哭唧唧的少将军，顾芮初觉得有些好笑，眨眨眼睛说道：“我们不能做什么，可不代表父亲也不能做什么呀。”
“嗯？”
“回头哥哥可要告知父亲，丛丛今日受了惊吓，身体不适，饭都吃不下了。”说着，还弯下了原本挺得笔直的脊背，做出一副病恹恹的模样。
顾时安“扑哧”一下笑出声来，妹妹说的对啊，爹不就是用来撑腰的吗？凡是跟丛丛相关的事情，他爹一听就炸毛，还愁姓宋那丫头有好日子过？
正巧这时之前点的菜也陆续上桌，两人心情颇为不错地饱餐了一顿，顾时安更是未停下给妹妹碗碟里夹东西的动作。
“丛丛最近消减了许多，要赶快养回来才好。”
小姑娘用手捏了捏自己的腰间，默默往嘴里又送了两口青菜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