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十五章 ...
-
顾霄闻言，却没什么太大的反应，他其实早就想过会有这么一天。
顾家世代效忠皇帝，不参与党争，但这样的平和能维持多久？顾霄自己也不敢将话说得过满。
自古以来，皇帝多疑残害忠臣之事累计不鲜，他心中早有思量或许自己也会经历一遭，但在那之前，他一定会将自己的孩子们都保护起来。
如今躲在这边疆，说得大义一些便是保家卫国，实际上这么多年也确实是在保护着临州的百姓和昭国的土地不受侵犯。
但他心中知晓，只要自己愿意，也不是没能力彻底终结这里的一切，将晋国这个反复蹦跳的毒瘤连根拔起。
奈何他就是不想过早将这样表面的平静掀翻波澜。
只是他也明白，尽管他自己堂堂正正，却防不住别人如何明里暗里中伤顾家与皇室多年来的相互信任，那么对于皇上来说，最好的方式，便是将他的女儿指婚嫁进皇家，用以束缚他本就没有的野心。
表面上看来，这也是顾家表明忠诚最直接的方式，毕竟没有人不知道，顾家的小姑娘被他们父子三人看得极重，宠得要星星不给月亮。
怕什么来什么，果然就听到林逸殊又开口说道：“何况，朝中有人妄言，说宋译落网后，整个临州只你顾家独大，天高皇帝远，怕不是当起了土皇帝，更有甚者，说宋译之事是你倒打一耙，将自己的罪名安插到了他的头上，简直是口出狂言！”
平日里一派淡定自若的左副都御史，此时越发激愤地向老友转述自己所听闻的谣言，看得顾霄嘴周胡须发颤，调侃道：“既然外人都如此道我，你还想与顾家结亲，就不怕将自己一家也搭进去？”
林逸殊闻言反倒是笑了：“我自是知晓你顾家是何风骨，何况你顾玄正是除了开天辟地的盘古以外，唯一一个能让我称得上顶天立地的人物，旁人如何诬谤又与我何干？”
“有你这番话，证明我顾霄识人有道，这便足矣了。”顾霄大笑了几声，脸上的动容显而易见。
“实不相瞒，我听皇上的意思也是希望你尽早回京一家团聚，毕竟这边疆到底条件比不得皇城啊。”林逸殊苦口婆心地说道，紧接着话锋一转：“但是老顾，纵然皇上现如今对你坚信不疑，长此以往，保不齐会不会生出嫌隙，是以你势必要为以后多铺一条路。”
顾霄明白他的意思，倒不是劝他行不义之事，只是必要时候要有一条自保的退路，比如早些回到京都，回到皇帝的眼皮子底下。
他理解好友是发自内心为自己规划，却不想将无辜之人拉进这一片深潭，于是紧忙换了个话头：“如何考虑？把闺女嫁给你儿子，让你享儿女双全之乐？你想得美！”
林逸殊闻言接起话茬玩笑道：“哎，谁说你顾玄正是莽夫，我看这脑子转起弯来一点不输我们这些整日里抠字眼的文臣。”
“话虽如此，我也觉得你家子彦是个不错的孩子，不过儿女们将来的姻缘如何，也不是我能说了算的，夫人在世时就与我约好，几个孩子的婚事全凭他们自己做主，纵使哪日一纸圣旨下来为他们赐婚，只要他们自己心有不愿，我就算舍了这条老命，也不会为了那些莫须有的焦挂，将他们推入任何一处吃人的深渊里去。”
或许是觉得所言略有些沉重，顾霄语气一转又笑着说道：“所以你在我这里说什么都没用，倒不如好好哄哄我闺女，只要她开了口，没有我父子三人不答应的道理。”
二人未再闲聊许久，下人便进门通传道谢世子已到了门外。
*
那厢柠月阁里，顾芮初埋首在桌案上仅余的一小方空地，写着给顾时淮的回信，周围堆满了才刚司辰送来的东西。
青竹皱着眉头站在一旁，嘴巴张张合合反复了几次说不出话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将写好的信件拎起来吹了几遭，见墨迹差不多干透，顾芮初边将信纸折好送进信封里边调侃道：“今日这是怎么了？平日里你可是最能言善道的一个。”
青竹此时并没有心情与她玩笑，依旧是五官紧皱在一起，嗫喏了一会儿才开口：“姑娘，这谢世子送来的东西，怎么处理呀?”
她觉得很是奇怪，春节的时候，世子送了那么多的压岁钱就罢了，她只当人财大气粗，身份尊贵又出手阔绰。
可是今日送来的这些，却全是些市井玩物，说不上贵重，但的确都是些哄姑娘家高兴的东西。
她很难不怀疑，这位世子是不是对自家姑娘起了什么心思！
想到这里，青竹的表情一变，她虽然是个奴婢，但却也算得明白，姑娘惯来金尊玉贵，将来若是嫁个门当户对的郎君也是一桩美缘，但若是跟皇家扯上关系可就不一定了，于是愤愤说道：“奴婢觉得姑娘定是不喜欢的，奴婢这就走一趟替姑娘送回去！”
看着她气鼓鼓的小脸，顾芮初不禁一笑，明白是她这古灵精怪的小脑袋瓜里不知又想到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
“无碍，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找个箱子装起来，堆到库房去便是了。”想了想又开口说道：“再帮我挑几件合适的回礼送到怀夕院去。”
本也就是回来的路上边走边想事情，偶尔驻足想的更仔细一些，随手就拿起旁边的物件把玩几下，根本没注意到谢知洵怎么跟在她身后买了那么多东西。
不用问也知道，但凡是她看过的摸过的，应该无一遗漏全在这里了。
青竹领到任务，小跑着出了门，一副很是急切的模样。
小丫鬟离开后，顾芮初稍稍抬高声音将青阳喊了进来。
本就守在屋外廊下的青阳听见动静，转身便走了进去在桌前站定。
“你明日动身去一趟萦州，再仔细查一下宋译和范家是如何勾结到一起的。”说着，从旁边的匣子里拿出一块玉牌递给他，“必要的话可以前去孟家寻外祖父，宋译是他的学生，想来外祖父对这人应该更为了解。”
顾夫人出自萦州孟氏，其父孟谨更是桃李满门，朝中数位大臣出自他所教习的鸣汀书院门下，宋译便是其中之一。
“姑娘是觉得宋译和范家的关系有什么隐情？”青阳将玉牌接过，开口问道。
“没错，应该还有什么是我们未曾查到的。”
她也是在回来的路上边走边想到的。
据她所听到的消息，宋译这个知府之位，完全是凭借他自己的一腔才华和宏图伟志，甚得先帝赏识，这才委以重任。
她也曾听外祖父对其多加夸赞，称其是自己众多学生中不可多得的大才之人，虽出身贫寒，却刻苦认学，悟性极高，是天生的登科之才。
虽然再含霜履雪之人也可能会橘化为枳，但她想到今日范氏激动之际脱口而出的话，说他是借了范家的光，这与当初众人所知所评大相径庭，不得不让她心生猜疑。
“属下今晚就动身，一有消息便及时传回来。”青阳将玉牌收好，又开口说道：“属下接到消息，大公子将青羽也送来了临州，虽耽搁了几日，但算算时日今晚也该到了。”
“哥哥在信中也提到说会再送个人过来，竟然是青羽？”顾芮初闻言很是惊讶。
青羽和青阳是双胞兄弟，二人在将军府一众侍卫中出类拔萃，原本有青阳一个在身边都让她觉得有些大材小用，谁知这次大哥居然把青羽也调了过来。
想来是年前的意外终究让大哥放心不下，怕她身边人手不够。
“这样也好，你们兄弟二人分隔多年，也可以团聚了。”
青阳笑得灿烂：“属下自是开心的，况且青羽的武功比属下还要好上一些，有他在您身边护着，属下也更放心。”
目光扫及依然堆积在桌面上的东西，青阳终究还是忍不住说道：“姑娘，这些东西真的不用退回去吗？”
他还记挂着除夕晚上，那主仆二人联手将他缠住，而后谢知洵独自一人将姑娘送回来的事情。
虽然后来他请罪时姑娘将责任都揽到了她自己身上，但他是大公子交给姑娘的侍卫，主要任务就是保护姑娘的安危。
前有宋昕宁那匹夫钻了空子就已足够令他自责，没过几日又眼看着姑娘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被人带走，虽确实没受到什么伤害，但也足够他郁闷许久，不得不将其当狼一般防着。
尤其是司辰那厮今日又拎了一堆东西，大摇大摆地来了他的地盘，他甚至忍不住怀疑这其中有那么些耀武扬威的成分在。
“若不然属下替您送回去吧，他们也不会为难属下。”
反正他会武功，大不了就是再打一回，顶多架不住他们人多挨上几下，他皮糙肉厚的，用不了几日就又能活蹦乱跳。
看着他一脸的苦闷，顾芮初顿觉有些好笑，也不知谢知洵到底是如何惹了她身边的人，一个两个都避之如豺狼虎豹，巴不得沾不上一点关系。
这倒是和自己的心意不谋而合。
于是安抚道：“青竹这会儿应该已经扎到库房里去选回礼了，你也去帮她参谋参谋，挑些东西还回去便是。”
青阳一边向库房走，心里想着还是要见上青羽一面，得好生嘱咐他一番，要格外注意防着点怀夕院那边。
又在心中暗自比较了一番青羽和那两个侍卫的武功，想来自家这边应该是不会吃亏的。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第十五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