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十六章 ...
-
将军府书房的门直到一个时辰后才“吱哟”一声自内打开，三人先后从屋内走出，面色神肃，未再多言。
顾霄一路沉着脸径直出了府门，翻身上马奔着军营疾驰而去。
林逸殊也快步回到了他在将军府的一处院子，将房门紧闭，埋首案牍奋笔疾书，没过得许久，一本奏折从临州快马送出，直奔京都。
谢知洵回到怀夕院外，就看到司砚老神在在地闭着眼倚在廊柱上，而司辰蹲在卧室门外的台阶下，手里拿着一根短木棍在地上戳戳画画，一脸苦大仇深的模样。
两人听到声音，默契地向这边看来，看见来人后都自觉站直了身子，只是司辰面上的神情依旧有些奇怪。
“司休那边可有消息传回来了？”谢知洵边向二人走近边开口问道。
“还未曾传回消息。”司砚及时回应。
念及司休外出萦州所查之事，司辰又紧接道：“属下和司砚这些时日一直在暗处紧盯着云芜姑姑，暂未见有什么异常之处。”
谢知洵想起今日在去书房路上看到的那个身影，心中还有些无法平复，纵使离得有一段距离，哪怕前世也只是聊聊见过几面，但光凭在朝殿上见过那次，他如今也一眼就能认出。
那人是上辈子致使顾家遭难的重要人物之一，他这一世自恢复记忆以来，早早就安排了人手去萦州查探是否有可疑之处。
只是不知如今时间早了这么几年，会不会提前察觉出一些马脚，如果能够避免一些还未发生的麻烦是最好的。
虽然云芜只是将军府的一个奴婢，凭着当年在顾夫人身边的情义才在后来捡了份伺候茶水的轻快活计，但也就是因着这一层身份的关系，当日她在大殿上说起顾霄与当年的纵火案有关时，言辞凿凿的模样才足够令众人相信。
但他自是知晓，那只是借云芜之口吐出的诬陷罢了。
却不知她身后是何人指使，又是因何反咬顾家一口？
是一早就是他人安插在此处的暗线？或是后来因为什么而失了本心？
倒都得慢慢细查才能得到答案。
上一世这件事他也未曾告知过自己的妻子，担心她若是知晓母亲最为看重的贴身之人在顾家灭亡的大火中添了把柴，本就破败的身子会更加遭不住这个重创。
不过这次他也应该如何提醒她一下，要注意对此人设些防范才是。
想起顾芮初，谢知洵看向司辰问道：“你将东西送去后，她可有什么话让你带给我？”
司辰心里“咯噔”一下，表情都有些僵硬，他当然知道世子问的是谁，磨磨蹭蹭了几息之后回道：“顾姑娘只说了谢过世子殿下。”
“再没了？”
“没了。”
就是因为只有这一句“谢”，司辰才这般愁眉苦脸。
想那京中倾慕他家世子的姑娘也不少，若是谁哪日得了他家世子送的一根青草，那怕都是天上要下红雨了。
可是到了顾姑娘这，前脚世子将家底直接送出去，被人亲自给退了回来，今日又跟在人家屁股后边买东买西买了一堆，送过去就也只得了一句“谢”。
他当时满怀期待看着顾姑娘，盼着能得句好听的话回来转达给世子，然而人家姑娘脸上的神情没有半丝波动，被谴去送东西的他还被青阳像贼一样防得寸步不离。
谢知洵听到这样的回答，虽早已做了准备，却还是有些落差感的。
而后想起自己以往对她送来的东西虽心中欢喜，却是未曾多说只言片语，看着她眼中本有的光亮覆灭，他当时不懂得其中的含义，现下却是切身体会到了那种被人一盆冷水迎面泼来的荒寂感。
如今心口一揪一揪疼着，才知晓自己曾经造下的孽果是如何深重。
再想到今日在书房外偶然听到屋内二人的几句对话，心中更是深觉堵上了几分。
先前他只知林顾两家关系不错，却未曾想原来林家还有这样的打算。
林题……那个刑部的侍郎？
他倒是记得，上一世二人成亲那日，年轻的刑部侍郎一改往日清风隽秀的模样，拉着他灌了许多黄汤，将他灌得酩酊烂醉，耽误了他本该与新娘柔情蜜意的洞房，小姑娘在新婚的头一天就那么照顾了他整整一夜。
但林题也没占到什么便宜就是了。
谢知洵也是第二日听司辰说起，林题是让人从祁王府抬回去的。
这事当时也在京中盛传了几日，众人实在是没见过惯来得体的林侍郎还有这副模样，都道是林顾两家交情深厚，他又与顾时淮情同手足，顾家嫁女反而他像是嫁了自己的亲妹妹一般难过。
谢知洵也以为如此，便也按下了当时心头那股不知道何处泛起的怪异感。
哪怕后来听到有人说林侍郎不像是嫁了妹妹，倒像是被抢了心上人，他也想着如今人已是自己的新妻，就未曾将那些模棱两可的浑话放在心上。
只是当时三令五申不许在府内提及此事，生怕惹得刚嫁过来的小姑娘被人非议。
可如今看来，他倒还真是要将那人防的紧些。
尽管他不愿承认，可林题长得……确实有几分对他不利。
谁让那姑娘是个喜欢看脸的小色鬼？
谢世子心中警铃大作。
这厢正又说着话，院门方向传来一阵脚步声，三人顿时警觉起来，一齐向门口看去，见来人领头的是柠月阁的大丫鬟青竹，才将眼中的锐利卸去。
青竹在库房中挑挑拣拣甚是仔细，姑娘私库中的珍宝礼物实在是有些多，筛选起来就会费些时辰，不知不觉就过去了许久，最后才终于是选出了几样合适的回礼。
走至谢知洵跟前，大方的当地行了礼，开口道：“见过世子，姑娘道今日让世子破费了，特谴奴婢送来几样东西，还望世子莫要嫌弃。”
说着对身后众人一挥手，将东西留下后，才领着众人又一俯身，随后离去。
看着一件件被摆在石桌上的物件，司辰的表情越发精彩，心想顾姑娘还真是泾渭分明，一点也不想亏欠他家世子啊。
谢知洵从看见人手中捧着的托盘，就一直未再言语，原本垂在身侧的双手不知何时背在了身后，慢慢蜷缩起来握成了拳。
她竟就这般急着与自己撇清干系？
院子里一时寂静无比，只有冬日寒风刮过的细微声响。
司砚最先开口打破沉默：“云芜那边还需人时刻紧盯着，属下这便去了。”说完就快速消失在原地，跑得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司辰这才反应过来，紧忙也想要找个借口离开，但总归是晚了一步，只听对面的世子开口道：“许久未曾查验你们的身手了，也不知最近偷懒没有。”
边说着，边紧了紧袖口，慢条斯理的动作看得司辰浑身发疼，心中直呼司砚奸诈，独留他自己一人承受世子的闷气，便是他们二人联手也未必打得过啊！
那叫查验身手？只是个冠冕堂皇的说法罢了，看着世子表面平静的样子，自己今日势必要没了半条命了。
“世子，属下的命也是命，您手下留情啊！”
后来青竹与顾芮初说起八卦，听说谢世子身边的侍卫不知如何遭了暗算，被人打得鼻青脸肿，可谓是可怜至极。
*
“姑娘，姑娘，快醒醒！”
翌日一早，顾芮初还沉浸在睡梦里，隐约听见耳边有人小声叫着自己。
长翘的睫羽轻眨几下后张开，入眼便是青禾一张布满焦急的小脸。
“姑娘醒了，您快去看看吧，少将军和谢世子已经在院门口站了有一会儿了。”
到底是还未在睡意朦胧中彻底清醒过来，顾芮初听到这话，在青竹青禾的摆布中依旧不免呆愣了几息，才好奇哥哥与谢知洵这两个人怎么一大早在自己院子碰上了。
此时的柠月阁门口，谢知洵与顾时安手中分别拎着一个食盒相对而立，顾时安不覆往日的平和，凛着眉头看向对面的少年。
他今日晚些时候又要赶回营中，短期内怕是无法回来，起个大早将府中布防重新做了安排后，便晃晃悠悠走到街上，想着许久未尝街角那家烧饼铺子的小食，也好给妹妹带回她爱吃的鸡肉饼，再陪她一块用了早饭。
本以为那时天刚擦亮，自己也定能像之前一样，赶得上刚刚出锅的第一炉，哪曾想老板见到他时一脸调侃：“小将军今天来得迟了些，第一份烧饼被一位衣着华贵的小公子抢了先，不过都是第一炉烤出来的，味道不会差。”说着将打包好的食盒递给他。
“小公子？可知道是谁家的？”顾时安疑惑着接过食盒，想着这边城中到底是有些贫寒，以往倒是有个宋家，如今新知府还未到，实在想不到有谁家公子符合这样的描述。
“小的也不清楚，那位公子穿了件绛紫色的外袍，长得倒是很俊朗，只是不爱笑，也不怎么爱说话。”
听到他这样说，顾时安脑子里倒是闪过一个人，随即紧忙摇头将这种想法甩了出去。
怎么也不可能是那个面瘫脸。
这样想着，也不再纠结，念着一会儿回去派人查探便是，正是紧张的时期，每一个进城的人都该仔细查明身份，以免有漏网之鱼。
哪曾想还未等将一切安排下去，就在妹妹院门口遇见了这小子，看着眼前穿得像个花孔雀一般的少年，以及他手中与自己所拎一模一样的食盒，毫无疑问那所谓的华贵公子还真是谢知洵！
真是见鬼了！
他这两个月来本就没见过谢知洵几次，还偏生每次都见他穿一些暗色或浅淡的衣袍，话也不多说几句。
他早该想到的，若是真有与众不同的人进了城，哪还等得到他自己去询问，手下的人定会禀报与他，便不该只因着衣袍的颜色就否定了自己的第一直觉。
防不胜防啊！
想到昨日自己误会他有难言之隐，起初颇有些自己知道了惊天秘辛的激动，后来得知那成堆的东西都送进了自己妹妹的院子。
饶是他于情爱之事上的心眼再直，反应再迟钝，凭借着自己对妹妹身边事物的敏锐，也反应过来这厮藏了什么心思！
一想到如此便更加气愤。
“我拿你当兄弟，你小子竟是想当我妹夫？”
不然他一个亲王世子，论起身份金贵无比，何至于像个跟班似的随在自己妹妹身后？
肯定是没安好心！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第十六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