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世情劫》日光之前

13、孰是孰非

　　似乎是作了一场梦。梦醒，曲终人散。
　　我错了什么？错在与你相爱吗？但是这一错，我们便已错了千年。
　　你又可说，错的，仅我一人？

　　我看着他们高坐首席，受众人景仰。而我站在门外，听着内堂的一切。
　　“父王忘了当年对娘亲的承诺了吗？”
　　“这是我的爱人。”
　　“我爱他，有错吗？”
　　“爱一个人没错的话，我的爱又怎会是错的？！”
　　“哼，相爱的是我们，与他人何干！”
　　“天下人？我冬莲王爷一向是我行我素的！更何况，爱，原本就没有错！”
　　我在门后静静地听着这一切，泪，就那样流了下来。是啊，爱一个人原本就没有错，无论是爱上了男人也好，女人也好，这都是爱，何必局限于阴阳呢？
　　你说，圣人说，这是错的。我微笑，圣人早已死了，活着的，是我。
　　没有人可以管我，没有可以约束我！我，只是想爱。
　　他说他爱上了清华的转世，那清华呢？如若不是两情相悦，他又怎会说出这样的话！我的清华，你已经不爱我了吗？
　　还是那样无止境的轮回，让你对我们的爱，失去了信心和耐性？！
　　我不敢想象！

　　“瑶华。”
　　我抬起头，见到逆椋。
　　他的眼里有隐忍的泪光，哀伤的气息他在的周围荡漾开来。
　　没有点灯的庭院里，月光下落，似乎也在为我们而伤心。
　　“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总不能每天都绑着他。我很怕，我怕他终有一天会迷失了自己的本性！童童——童童——”他哭泣起来。哭声中，是绝顶的疼痛。
　　“他出什么事了？”我急忙上前，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子。
　　刚一抬头，便看见了逆椋身后的童童。但是，我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是童童吗？
　　以清纱裹身，赤足，神情妩媚，眸一转，千种神态流露其中。我突然恐惧起来，他，真的是童童吗？是那个六百岁了还不知男女情欲为何物的童童吗？
　　怪不得逆椋会如此。
　　我看着跟在童童身后，一脸垂涎的家丁，心中好生厌恶。这样的童童——
　　我放开逆椋，大步走到童童身边，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往远处的厢房走去。童童在我身后叫喊，我的眉头越皱越紧，就连声音也——
　　这绝对不是我所认识的童童！
　　“你到底要干什么啊！”他对我叫。
　　我把他压到石桌上，俯身看着他，双眼之间是难以磨灭的怒气。
　　“滚！”他惊讶地看着我。但逃窜的却是一路跟在我们后面，探头探脑的家丁。
　　“你……”“你给我闭嘴。”
　　我的手一路伸到他的衣服里。接触到他冰凉的肌肤。
　　“把你的手拿出去！拿出去！”他双眼赤红，着急地冲我叫喊。失了风度。
　　头发散乱，衣冠不整，双眼赤红，呼吸因为大声的叱骂而急促起来。我看着这个陌生的童童，右手，终于带着灵力摸上他的心口。
　　在那一刹那，他全身紧绷。他不习惯于他人的抚摩。这是我的第一个结论。第二个结论，没有其他的孤魂野鬼侵占他身体的迹象。我暗暗皱眉，对这个结果。那么，为什么会有昼夜不同个性的事情发生呢？
　　“你是谁？”我放开他，他身子无力地从石桌上滑到地上，却又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宁童，凉州人士，自幼无父无母，上有一兄长。家境贫苦，靠做点小买卖为生。半月前外出讨生活，来到江南。无奈囊中羞涩，又没有其他法子赚钱。只好出此下策。岂料昨日白天遇上那个呆子，便被带了回来。如此，你可满意？”说完，还不忘咒骂逆椋几句。
　　但是，“这么说，昨日里白天发生的事，你都是知道的。”
　　似乎被我问见了最难以启齿的事情，他的脸上血色退尽，浑身哆嗦。良久，才说了话。
　　“我这病，是从小就有的。所有人都说我是妖怪，只有妖怪才这样，白天和夜里是不同的两个人。但偏偏怪的是，我可以很清楚的知道白天的‘他’做了什么，就像是看皮影戏一样，自己不在戏中，却也可看得一清二楚。”头低低垂下，让人看不见他脸上的神情。我的心一紧，在阴影里残留下的侧脸，与那个晚上的童童一模一样。都同样憔悴得令人心痛。
　　稍稍想了一下，我问了一个不大会伤害他的问题。“你为什么穿成这样？”
　　我刚问完，他的头立马便抬了起来。“你以为我想，那个呆子一看见我便想看见鬼魂一样地跑了出去，我想叫住他，所以才随手拿了一件衣服就跟着他跑出来了。哪知道，只是一条轻纱而已。”说到此处，他也是略红了红脸，“鞋子，是因为跑得太急了，掉了。”
　　“哦。”我应了一声，不再说话。其实，是因为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他，很讨厌我吧？”逆椋吗？
　　他小心翼翼的态度令我心生好感。此时的他看起来，像极了乞爱的小狗。我扬起一抹微笑，“管他做甚，信自己，便可。”
　　他楞了楞，随即，明亮的阳光便绽放在他的脸上，“你，不会怕我吗？也不会，讨厌我？”
　　他受的伤很重。我这么告诉自己。
　　“你，便是你。不是任何人。”
　　就像是突地刮来了一阵风，吹起了长发，遮住了少年错愕的眼神。却拨开了我的笑。
　　“我送你回客房吧。”
　　“……谢谢。”

　　把宁童送回客房之后，我也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一开门，看见了逆椋。
　　“他睡了。”语气淡如水。
　　“不是讨厌他吗？”我笑，“又为何而问？”
　　他抬起头看我，“我只是，不知道应该怎样去接受而已。”
　　“所以就把他绑在床上！”
　　“你是在质问我吗，瑶华！？”
　　“……算了，睡吧。”
　　房里的灯，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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