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敢渣我一个试试》栖迟也

26、第二十六章

　　欧阳嘉佳见宁则施被拖上了石子路，忙着去安慰她，没看脚下的路，把傅念的鞋子踩掉了。
　　傅念一个踉跄，也没顾得上鞋子。反正这是夏天，赤脚也不冷。她心想。
　　宁则施的心绪不稳，一直抽泣，不过也不会一直想着往下面跑了。
　　她在一旁哭，欧阳就在一旁破口大骂廖秋霞。
　　辛川止和傅念不知前因后果，听得一头雾水。欧阳对着空气骂了好一会儿，终于安静下来。
　　“所以，究竟怎么了？”辛川止询问，目光落在傅念的赤足上。这里铺满了细石，她肯定受伤了。
　　宁则施本想开口，但持续的抽泣使得她一时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我……呜呜…啊……我……”眼睛哭得像桃子。满腔的悲愤涌上心头，酸楚多得心里都装不下。
　　欧阳性子急，瞧她半天凑不出一句完整的话。马上就打开了话匣子。
　　“廖秋霞不是提议让大家放松一下出去搞烧烤吗？让宁则施组织筹款，每人二十元的班费。”
　　宁则施逐渐恢复了情绪，嚅嗫道：“有些同学身上没带钱，我一天之内没法收齐。这一大笔钱我又不可能放在教室，我想寄存在老班的办公室，但是她说，她不沾我们的钱。
　　我又只好带回家收着，今天早上却找不到放在家里的钱了。我在家找了很久很久，又怀疑自己是不是压根没带回家。
　　上午到教室也没有找到。我只好向老班说明情况，她却说……说是我拿了钱！”宁则施又失控地哭出来。
　　欧阳怒不可遏，补充道：“你们知道这个老巫婆有多可恶吗？她根本没有理睬宁则施，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说宁则施吞了大家的钱！还当场革了班长的职位！说自己如何如何对宁则施失望！”
　　欧阳手中的拳头早已握紧，眉目凶恶至极，脸上浓云密布。傅念有理由相信，若能抛开一直遵守的“尊师重道”的道德要求，欧阳真的会揍廖秋霞。
　　宁则施苦着脸发声：“我以前一直相信，廖秋霞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们好，因为爱之深，责之切。甚至她的一些出格行为，我都替她归咎于人性本就如此。”
　　她默默擦干脸上的泪痕，“但我现在明白了，她根本不是在爱护我们。她只是偏心那有出息的一小部分人。如果她真的爱我们，为什么我们会感受不到幸福呢？被爱不应该是幸福的吗？”她抬头问傅念，期盼着得到答案。
　　傅念搂着她，说：“是，被爱是幸福的。但她裹挟了太多的欲望与偏见。她编造一种爱的监狱，囚禁着我们。她一定会遭报应的。”她沉着声，轻抚着她的背，想抚平她的不安。
　　“傅念？你是相信我的，对吗？”她歪着脑袋希冀地问。
　　“嗯！我相信你。”她柔声说。
　　“我真的没必要拿那个钱，她却言之凿凿地对全班列数我的罪状，仿佛我十恶不赦。就连好些同学都开始怀疑我。我太崩溃了。”宁则施又蓄满了一眶泪。
　　欧阳一屁股坐下来，揉揉她的脑袋，“没关系，那些个不相干的小垃圾不信你没关系，你如果觉得他们看你的目光刺眼，你就狠狠地瞪回去！他们就是欺软怕硬的狗。
　　我之前成绩不好的时候，他们也瞧不起我，但却不敢惹我。为什么啊？因为我凶啊！”她扬起下巴。
　　宁则施被突如其来的自黑逗笑。又想起过往的一件事，内心歉疚，“傅念，对不起。当时你被尹屿欺负，我……”她又难以说出话来。
　　“我如今感同身受，才知晓你心里的难受。”她握紧傅念的手，用满眶的泪告诉她，“对不起”。
　　傅念抬头笑笑，仿佛已经放下过往种种。她起身拍拍身上的灰，“走吧，大中午的，再晒下去，就要中暑了。你也不许再寻死觅活了。”她指着宁则施微笑着警告。
　　宁则施怅然地望着江面，说：“我以前总是对未来很迷茫，不知道要做什么。大家都努力学习，我也努力学习。妈妈说要提高处事的能力，我从小到大都竞选班长。大家都在变优秀，那我也要变优秀。
　　我以为我过得很清醒，实际上我才是最浑浑噩噩的那一个。我现在倒是有了一些收获。”她嘴角挂着一丝微笑。
　　“如果不知道路在哪里，那就在踽踽独行中一步步确认，一定不能走哪条路。我不知道要长成怎样的大人，但我现在知道，我绝对不要成为廖秋霞那种人！”
　　“今天很谢谢大家陪着我，我请大家吃午饭吧！”宁则施的笑一瞬就僵在脸上，“对不起，好像不行喔，我得用自己的钱填上筹款的窟窿啊，马上就要负债了。”
　　“哈哈哈哈哈”，辛川止提着傅念的凉鞋大笑着走过来，拍着胸脯说，“没事，我请大家吃东西。”
　　辛川止走到傅念的身边，背对着她蹲下，说：“你的脚受伤了，上来，我背着你走。”
　　欧阳这才发现傅念一直赤着左脚，她回忆得朦胧，却能确认是自己之前在狂奔的时候，一不小心踩掉的。
　　她后知后觉，一脸讨好地看着傅念，狗腿地说：“念念，我来背你，我背你吧！”
　　辛川止拍开她献殷勤的手，“走走走开，我还在这呢！你先把你的男神追到再说吧！”
　　“喂！哪壶不开提哪壶是吧？”欧阳愤道。
　　辛川止回头瞥了她一眼，眼神似在警告。你再乱来，我就不帮你追男神了。
　　欧阳嘉佳很快泄气。傅念在辛川止背上笑得不行。她还是第一次看到欧阳吃瘪。
　　宁则施下午回到教室后彻底和廖秋霞割裂。回家后又在家里找了好几个小时，床底下都打着手电筒找了，恨不得把家里搬空，也没发现钱的踪迹。
　　第二天只好拿着所有积蓄来补上空缺。没成想廖秋霞当着全班的面说：“看吧，就是她拿了吧？”
　　宁则施气得半死。
　　欧阳嘉佳气不过，故意用阴阳怪气的语调顶嘴：“廖老师，逻辑上证有不证无，这是您科普辩论知识时教我们的。可是，从始至终，你有证据证明宁则施拿钱了吗？”
　　廖秋霞正想回答，欧阳却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你没有！但是你却一而再再而三的用长辈的身份在传递一个错误的信息，直接给宁则施判刑！以长欺压幼，恬不知耻！”
　　“欧阳嘉佳！你想做什么！跟我对着干，你很威风是吧！不想待在我的班就滚！”廖秋霞怒喝道。
　　“不！我很想待在你的班，我可太想了！”她阴阳怪气地说完又拉着宁则施走。
　　宁则施回头，轻飘飘地对廖秋霞说：“祝您瘫痪在床，长命百岁。”
　　声音轻轻的，廖秋霞怀疑自己听错了。宁则施的父母被请到学校，因为一向乖巧有主见的女儿当面诅咒老师。
　　宁则施不愿当年傅念和欧阳的事情重演，果断选择换班。但廖秋霞似乎怒极，扬言一中开学的时候，绝对没有人敢接收宁则施，气焰嚣张至极。
　　她怎么能不生气呢？一向对自己言听计从的班长诅咒她瘫痪。每次都能拿人七寸的她这次却失败了。她喜欢高高在上，喜欢众星捧月，喜欢所有人都把她当做大善人。
　　班上却出了个欧阳嘉佳总是和她作对，她苦于没有借口整治这个坏学生，宁则施还一直与之交好，令她不快。
　　现在宁则施要走，她本可以不放被在心上，但是自己的权威被挑战实在让人气不过。那她就小小地惩戒她一番，走投无路，她还是会来求自己的。家里无钱无权的人，她们还能怎么样呢？她这个方法多年未用，却的确好使。
　　晚上宁则施和傅念她们约在学校附近的麦当劳见面。辛川止说向教育局写举报信，宁则施愁眉莫展，说：“会有用吗？廖秋霞之前说她自己背景很硬。”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傅念不太有底气地说。
　　背着书包的尹屿木着脸和廖柏走在一起。看见隔着一扇玻璃门的众人聚在一起不知谈论什么。
　　是关于宁则施吗？他或许能帮上忙，可是，他们还会再相信他吗？信任明明已经被摧毁殆尽，可他却还想勉力一试。
　　这一次，绝不是因为什么赎罪心理在作祟。作为朋友，他只是想帮忙。
　　廖柏看到尹屿停下来，顺着视线也发现了他们。“想吃炸鸡翅吗？你请我？”
　　尹屿沉声应下，大步迈进门店。傅念一眼就看到了他，又黯然假装没看到。
　　“两个全家桶！”廖柏大声喊道，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来了。
　　大家对这个声音有一定的熟悉度，间接地发现了尹屿。辛川止回想刚刚傅念的神情，大方地笑着对尹屿说：“我们在商量一些事情，你要加入吗？”
　　尹屿对辛川止的态度有些疑惑，但他感觉不到明显的敌意，点点头。
　　宁则施怕引起尴尬，主动抛出话题。尹屿默不作声，想了半瞬，说：“你写两封检举信，一封给教育局，另一份给我。”
　　欧阳抢了话头，“给你做什么？向廖秋霞举报？又或者，还有什么阴谋诡计等着我们？”
　　尹屿没有答复，只注视着傅念，“你愿意相信我吗？”
　　傅念还来不及回答，辛川止道：“她是相信你的”。他笑笑，对上傅念不可思议的目光，走去她身边，摸摸她额前的头发，重复道：“她是相信你的。”
　　傅念低低地说：“是。”
　　辛川止替她拢发的手一紧。虽然他早已知道答案，但亲耳听到还是有些难过。他知道她是愿意相信尹屿的，但是以她倔强的性格，却不能做到毫无芥蒂。
　　就这一点，自己已经没必要总是和尹屿作对了。更何况，以尹屿的聪明，他能明白这一点。
　　辛川止用颇轻松的语气继续道：“我还有一些证据，或许能够派上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