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 ...
-
—
结果没过几天，一大帮子人便真的心血来潮去了西藏。方少惟和他的那些朋友都是吃喝玩乐的高手，无师自通，深谙此道。而且这些人论起来个个都如同神话传说，智商貌似还都在楼安絮之上，在她眼中，没有什么问题可以难倒他们，即便真的出了问题，也只要他们一开口，就没有办不成的事儿。
晚上楼安絮在房间里收拾行李，母亲过来看到她兴奋地样子，表情严肃。她原来以为母亲会阻止，因为从小家教森严，做什么事都要经过父母允许。尤其是母亲，眼里就是容不下一粒沙子。
但恰恰因为如此，楼安絮非但没有温顺听话，反而更加乖张叛逆，许多事都喜欢和他们唱反调，小时候不懂事，闯了很多离谱的祸，理应受罚。等到她长大以后便觉得这种关心像一个密密麻麻地囚牢，让人喘不过气来。
直到现在，还是死不悔改，也许，她就是一个不撞南墙不回头，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人。
彼时，贺春天会忧国忧民地唠叨：“要死在南墙根上了，可怎么办？”
她大言不惭地回答：“如果死了，那就拜托你打电话给谢寄尧，让他来替我收尸。”
没想到时过境迁，当时的戏言，竟然会一语成谶。可故事的结局，却是谢寄尧“逼死”了她，只怕自己曝尸荒野，他也依然无动于衷。想着想着，便犯贱般地乐观起来。
母亲居然破天荒地开明：“也好，出去散散心，老在一个地方呆着会闷出病的。”
莫名其妙，但理解万岁！
—
一大清早下楼，楼安絮就看见几辆路虎揽胜停在楼下，方少惟从车子里稳步走下来接她。
见她拖着个大大的行李箱，便不由地皱眉：“旅游本来就应该零负担，你倒好，硬生生给自己加重负担。”
楼安絮吐吐舌头，暗想着那些贴身物品难道都指望着就近解决么？再说了，她有奇怪的恋物癖，很多东西用惯了就是不喜欢更换，就好像喝同一个牌子的咖啡，吃同一种口味的冰激凌，买同一个款式的衣服……就连爱人，她也是从一而终，绝不见异思迁。
如果有一天爱人抛弃了她，那么她会选择另外一种情感转移的方式，但不是选择爱别人。这也是为什么，那么多年，方少惟尽心尽力，掏心掏肺，都感动不了她的终极原因。
反正什么事，她都可以负隅顽抗，把歪理说的头头是道，有时候贺春天无法理解，抱怨说：“絮絮啊，我不知道你到底在坚持些什么？与其说你固执，倒不如说愚忠。”
她摇了摇头，矢口否认：“春天，你应该懂的。就好像你喜欢你们家陈尔一样，他是单眼皮小眼睛的男人。如果有一天，有人要你去喜欢浓眉大眼电力十足的帅哥，你也勉强逼迫自己。可是到了最后，你还是会叛变，拜倒在单眼皮的魅力之下。所以说，注定了的事情，何必要去挣扎改变，费时费力，都是枉然的。”
贺春天被她唬得一愣一愣，想了想点点头道：“好像真的有那么几分道理。”
她就是这么一个善于感染别人的偏执狂，骄傲到不可救药。
—
他们的进藏路线是沿着千百年川茶入藏的茶马古道行驶，从雅安，康定转到川藏北线，最后达到邦达后经川藏南线，过波密，林芝抵达拉萨。
作为一个极度缺乏方向感，地理又没学好的路痴，楼安絮只能在一旁默默地发呆，看着沿途稍纵即逝的风景。
这几天一直都失眠，半夜要醒来好几次，有时候甚至是睁眼盼到天亮，那种空落落的感觉非常不舒服，就好像有人硬是从你手中扯走了什么东西似的。她想了想，大概好久好久，都没有这么忧虑了。原来以为几个月过去了，就真的什么都可以过去，直到夜半无人时，才发现她这个女人，还是逃不了懦弱的代名词。
沿途的风景，是时光的后视镜，有时候透明，有时候却看不清。当局者迷，她就是那么迷茫。
车子刚刚路过二郎山地界，不知是谁突然开了音乐，提议来唱歌。于是大家一下子热闹起来，先是怀旧无比地唱起了革命老歌：
“二呀么二郎山，
哪怕你高万丈解放军，
铁打的汉下决心，
坚如钢，
要把那公路修到那西藏……”
有人却挑刺：“哎呀，如今公路铁路都建好了，这个明显过时了。”
“什么叫过时，这叫怀旧，你懂不懂！”唱歌者不服气地嚷嚷。
一曲歌毕，大家意犹未尽，又唱起了郑钧的《回到拉萨》，最后甚至飚起了《青藏高原》。从摇滚一直HIGH到美声，虽然被他们吼得有点歌不成歌，调不成调，但开心就好。
楼安絮也拿着饮料瓶当麦克风，唱到破音了还忘情放歌。她是害怕让自己静下来，因为一安定，就会触景生情，胡思乱想。
从小就是如此，每次她都会提前预感到考试的失利，于是就拉着方少惟去疯玩，以为就可以暂时忘掉烦恼，就算是死也没有遗憾。
所以只有方少惟知道，楼安絮这回又在自欺欺人了。可他没说什么，除了让这个妹妹开心，其它他还真做不了什么。
同行的朋友虽然有些“不学无术”，但个个自诩为“雅痞”，唱着唱着，便钻研起了学术研究。楼安絮当时是文科班的尖子，历史学的尤其出色，到后来也倒背如流。
有人问：“诶，那个TVB里的什么吐蕃王子，讲的就是西藏吧。”
她点点头补充：“对啊，唐宋时期，西藏被称为吐蕃，所以如果在这之前有这种称号的，一律就是扯淡。”
讲的极其精准，比他们百度得还要快。大家开始叹为观止，她一来劲，就从文成公主远嫁讲到了元属设宣政院的故事。在一声声的赞誉中，楼安絮暗自庆幸，还好昨晚上临阵磨枪，看来好记性真的不如烂笔头。
入夜时分，开车的那哥们提醒道：“大家不要太过了，小心把豺狼饿虎都找来。”
没想到他们一阵哄笑，不以为然。其实是见了太多的大世面，早就有了解决之道。却还是有好事者开玩笑说：“到时候，就把楼安絮丢下去吓唬野兽，反正她懂那么多东西，一定有办法的。”
这时候，那兄台的头顶便冷不丁挨了一记暴利，某人阴下一张脸恐吓：“你再吵，先把你扔下去喂狼！”
“哎呀，少惟啊，你可饶了小弟这一次，我再也不敢了。”他忙着打哈哈，自知刚才一时嘴贱，说错了话。
—
在车里度过了一天一夜，楼安絮打了个盹，睁开眼睛，便惊奇的发现窗外的风景早已变了一番天地。建筑逐渐减少，连绵不绝的山川紧紧相连，满目的苍绿色映入眼帘，传说中那些藏族风情的房屋迎面而来，粗糙的大红大白色调，不精致却也不失大气。
与此同时，空气变得越来越稀薄，海拔增高，气压就降低，楼安絮还没来得及兴奋地拍照，一阵缺氧的感觉就用了上来。
紧接着，她觉得自己浑身寒颤，脸色苍白，呼吸很困难。
还好大家对于高原反应早就做好了应急措施，方少惟熟练地递给她氧气罩，还特意腾出位置让她平躺下来。渐渐地，楼安絮的脸上才恢复了一些血色。
正当所有人都准备松一口气的时候，她又突然莫名奇妙的干呕，大部队只能停止前进，救人要紧。
同行的女伴搀着两脚瘫软的楼安絮走出车子透气，没想到她连站都站不稳，索性整个人就倒在细碎的石子路上不醒人事。
她记得那时候特犯困，只想着这么多天的失眠啊，终于中了瞌睡毒，但愿可以一睡不起，倒也一了百了。
幸好不是在荒郊野外，否则只能听天由命。
方少惟二话没说就抱着她跑到最近的医院去看病。这么高的海拔，别说是女人了，就算男人跑个八百一千也会累个半死。
而他还抱着她，什么都没顾，看着楼安絮被送进病房才发现自己面色绯红，已经快喘不过气来。
在卫生间冲了个脸，那里的自来水很脏，还夹带着泥沙小颗粒，一向养尊处优的方大少也毫不顾虑。他不晓得自己在在意些什么，或许是责任，就因为他们一起长大，她还比他小，所以他理所应当要保护好她。不管什么困难，都要挺身而出。还有因为临走前，他拍着胸脯答应了楼安絮的母亲。
“放心吧阿姨，絮絮就交给我了。她在我在，她亡我亡。”
楼母对他一向放心，只是拍了拍他的肩，嗔怪：“呸呸呸，一大早讲什么晦气话。”
—
十分钟后，医生告诉了他一个震惊的消息。
“楼小姐已经怀孕快三个月了。”
有着浓重藏人模样的医生语气平淡，表情镇定，似乎没有半分开玩笑的意思。他却仍旧不信，口口声声断定是因为当地医疗技术的落后，才导致了误判。
—
最后，这一趟西藏之行计划便在楼安絮昏迷之后宣告破产，那堆兴致全无的公子哥索性也都装死，不开车了，直接打电话订了机票，全部飞回了Y城。
下飞机的第一时间，方少惟便将楼安絮送往了熟识的私家医院，结果诊断结果还是一样。
楼安絮的的确确已经怀孕三个月了。
他记得当时愤恨之极，摘下手腕上那块全球限量的德国手表就往地砖上砸去，发条玻璃碎了一地，看的楼安絮都惋惜不已。
但方少惟由不解气，暗自在心里骂了谢寄尧无数遍混蛋，发誓要飞到美利坚把他出来碎尸万段。
“其实，我早就知道了。没关系，打掉就是了。”楼安絮倒是漫不经心，看来她早已做了充分准备。
方少惟心头一惊，恍然大悟。那天看见她喝醉酒吐得稀里哗啦，就觉得很蹊跷，明明胃中已经没有秽物，她还蹲在厕所里不肯出来。
“医生说你体质不好，如果流产的，会有生命危险。就算保住性命，以后恐怕也很难再怀孕。”方少惟替她倒了削了一个苹果，递给楼安絮。看来他也已经了解了所有后果，而且无形中已经做出了决定。
作者有话说第4章 第四章
，还差 